久違的真武玄天劍訣與神霄雷霆再一次融合。


    隻見那原本赤紅的法劍之上,陡然間多出了一道白熾雷光,那雷光仿佛一條袖珍的蒼龍,在法劍之上遊動著。


    ‘滋啦啦……’


    駭人的雷霆交織之聲,在那劍鋒之上響起。


    真武法劍附帶神霄雷霆,薑臨毫不猶豫的一劍斬下!


    而那三茂真君法相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黃金澆築的手臂掐起一個古怪的手印,而後粘稠灰炁湧動,化作一柄仿佛灰色晶體凝聚而成的戒刀。


    灰炁戒刀與朱紅法劍的碰撞在下一刻產生。


    ‘嗤……’


    並沒有想象中的勢均力敵亦或者僵持對峙。


    真武法劍以摧枯拉朽的勢頭,將那灰色水晶一般的戒刀斬做了兩半!


    被斬下來的那一半,再一次化作無意義的灰炁逸散。


    而那朱紅法劍卻仍有餘勢,順著斬斷灰白戒刀的方向,徑直斬向了三茂真君法相的脖頸!


    ‘鐺!!’


    黃金澆築的手臂在間不容發之際,擋住了那朱紅法劍,明明是黃金與木劍的接觸,卻發出了清脆的金鐵交擊之聲!


    真武法劍斬進了黃金手臂之內將近一半,但到底是被三茂真君法相擋了下來!


    下一刻,三茂真君法相的黃金手臂開始蠕動,而後猛然凝固,竟將真武法劍封鎖在了祂的黃金手臂之內!


    薑臨這勢大力沉的一劍,在斬斷了三茂真君法相的灰白戒刀之後,反而成了薑臨自己的掣肘,想要抽劍,幾乎已經不可能。


    ‘嗤……’


    三茂真君法相自然不會放過這般好的機會,空著的另一隻手臂加持詭異粘稠灰炁,沒有什麽神通,就是勢大力沉的拳頭砸了過來!


    祂早在交手的那一刻就看了出來,眼前的青衣道人或許法術道行都極驚豔,但在肉身之上,並沒有多少的修持。


    而對方在鬥法開始的第一時間,居然選擇了近身搏殺,這正合祂意!


    到底是年輕,自以為可以穩穩的壓製祂,雖然若是隔空鬥法,自己這一個念頭確實不是對方的對手。


    但若是近身搏殺,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三茂真君法相如此想著,眼看那拳印就要落在青衣道人的太陽穴上。


    可下一刻祂就發現,麵對自己這幾乎可以要了對方半條命的一拳,那青衣道人居然不閃不避!


    一股不妙的預感浮現在了三茂真君法相的心頭。


    ‘嗤……’


    正在此時,伴隨著一陣清脆的滋啦聲,三茂真君發現自己的拳頭軟了下來。


    不,是一整個金身都軟了下來!


    就好像是半幹的泥巴一般,在緩緩的融化,坍塌,好似身處熔爐之內的雪花。


    絲絲縷縷的雷霆不知何時覆蓋在了祂的金身之上,那熾烈暴戾的雷霆,是祂金身融化的罪魁禍首!


    三茂真君法相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以及那被鎖在手臂之內的朱紅法劍。


    此刻,那法劍已經不再是朱紅之色,而是變成了徹徹底底的白熾色。


    或者準確的說,一整個法劍之上,都交織著一層暴戾狠辣的雷霆!


    他早就留下了後手!


    近身搏殺不是自己的機會,而是對方刻意留下的破綻!


    三茂真君法心中警鈴大作,自己那幾乎是全力的一拳,在雷霆的侵蝕之下,甚至都沒有碰到對方,就已經被融化成了一攤黃金爛泥!


    “果然,一個念頭,一個金身,就這點威能。”


    薑臨終於抬起了眸子,綻放著紫金神光的眼睛中,帶著幾分失望。


    他從一開始,就在逼著三茂真君法相施展出更多的手段,好多探查幾分虛實。


    可現在看來,薑臨有些失望,這畢竟隻是一個念頭降臨的活化金身,即便和其本體有著更嚴密的因果關係。


    但也就是那樣了。


    看著眼前正在緩緩融化的金身,薑臨再一次催動了真武法劍之上附帶的神霄雷霆。


    ‘嗤!’


    伴隨著雷霆爆閃,三茂真君的法相金身徹底的變成了一攤爛泥。


    在那黃金爛泥裏,一道粘稠的灰炁在緩緩的蠕動著。


    然而,下一刻,這一團灰炁仿佛化作了一道殘影,好似蛇一般的扭動著,就要逃竄而去。


    可還沒有逃出多遠,就被薑臨的真武法劍給紮在了地上。


    將那一團介於實體和虛幻之間的灰炁挑在劍尖上,薑臨那透著紫金神光的眸子看了過去。


    “嗯……”


    果然,有過念頭下降並且融合的灰炁,相比之前的那幾道,有些不一樣。


    更加的靈動,更加的凝實,還有幾分詭異的,好似“活著”的味道。


    三茂真君的念頭依舊在這灰炁之中,並沒有因為金身的消亡而隨之一道湮滅。


    當然,這也是薑臨沒有下死手的原因,他需要這樣一道相對獨特的灰炁,來探明更多的東西。


    這三茂真君的存在形式,是薑臨第一次接觸到。


    總得做些“小實驗”,才能更好的去應對這三茂真君的本體。


    “法主。”


    封戾魈很懂事的冒了出來,半跪在薑臨的身前,雙手抬起,說道:“屬下不會讓法主失望。”


    薑臨沒有說話,隻是將那一團帶著三茅真君念頭的灰炁,放在了封戾魈的手裏。


    關於解析邪門玩意的根底這件事,還得是六洞天魔更加的專業。


    “道兄,快來。”


    這時,薑臨的耳邊響起了妙清的傳音,看來自己在這三法觀內耽誤的這段時間裏,外麵的戰鬥也已經被妙清給擺平了。


    妙清雖然有些脫線和大大咧咧,但實力是真的強,相比薑臨隻是“胎裏出家”,修行沒有花多少的時間不同。


    這丫頭可是修了十幾年,幾乎是從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用近乎本能的法子在搬運真炁,采集人體大藥。


    三皇法也是性命雙修的法門,其中神異,不比北帝法和天蓬法差。


    在一位仙君師尊的看護,以及三元宮毫不吝嗇的資源加持下,妙清在經曆了一番遊曆之後,其實力幾乎已經踩到了“道爺境”的門檻。


    就算是那些正經大宗出身的,五六十歲的高功道長,真要打起來,是不是妙清的對手都得打個問號。


    就外麵的那些邪修,對妙清來說真費不了什麽事。


    薑臨並不意外,邁步走出了三法觀。


    妙清正站在三法觀前的空地上,其實這裏本來不是空地的,但方才的一番鬥法,成功的把這裏打成了一片白地。


    而在妙清的身後,則是十幾個互相攙扶的和尚,基本都是全須全尾,但也是各個帶傷,身空氣乏。


    “道兄。”


    妙清見薑臨出來,踮著腳擺手打招唿,這丫頭倒是神完氣足,三皇法的三大法印,對付邪道和妖魔,是真的對症,簡直無往而不利。


    “南無阿彌陀佛。”


    就在薑臨剛剛走到妙清身邊的時候,那十幾個僧人中年齡最大的一位越眾而出,來到了薑臨的麵前,雙手合十行禮。


    這位僧人臉上帶著幾分皺紋,以及濃濃的疲倦,讓原本如同三十多歲的麵容,顯得更加蒼老和憔悴,就跟四五十歲一樣。


    顯然,方才的鬥法裏,這位僧人也下了死力。


    “福生無量天尊。”


    薑臨拱手還禮,同時心頭感慨,到了這小雷音國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正兒八經的宣號。


    “貧僧,小雷音寺,無垢,見過道長,請教道長法號。”


    自稱無垢的僧人行禮之後,說道:“還要感謝兩位道長出手相助,否則我等今日怕是要喪身邪道之手,魂靈都不得解脫。”


    “大師多禮了。”


    薑臨點點頭,有些疑惑的問道:“您方才說……小雷音寺?”


    “據貧道所知,所謂的小雷音寺,不是東來佛祖座下的黃眉童兒捏造,以阻礙唐僧西行的……”


    “魔障對吧?”


    無垢接上了薑臨的話茬,笑道:“若是道長不嫌,不若讓貧僧好生解釋一番?”


    “自然。”


    薑臨點點頭,他可是對這個好奇的很。


    小雷音國這個名字,已經讓薑臨有些意外,顯然竟然又冒出來一個本該被搗毀的小雷音寺,再加上這地界遍地開花的邪修。


    實在是讓薑臨看的越發眼花繚亂。


    這地界的水,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一些啊。


    “道長請。”


    無垢看了看四周,選了一棵僅存的大樹,在陰涼之下盤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麵。


    薑臨也坐了下來,身後是同樣好奇的妙清。


    而其餘的十幾個僧人,則趁著這段時間開始打坐療傷。


    “道長……似乎並非是人間修者?”


    無垢開口,但卻是問了薑臨一個問題。


    薑臨笑而不答,無垢卻恍然的點點頭,說道:“想必,道長也看出了我等的根底。”


    說到這裏,無垢頓了一下,嘴角有幾分苦澀的說道:“我等,皆是天庭的仙神後裔,或者可以說,是天人在被貶謫之後,於人間繁衍出來的後裔。”


    “不怕道長笑話,我等的祖先雖然並非是同一人,但所有的天人祖先,都對自己被貶謫有著幾分怨懟。”


    薑臨聞言神色一動,問道:“為何大師等人的天人祖先,都被貶謫到了這裏?這可不是什麽良善之地。”


    “這……貧僧不知,隻知道我等的祖先皆是因為同一件事而被貶謫。”


    無垢緩緩的搖頭。


    所以,這是一個工作小組辦事不利,被集體貶謫之後報團取暖,順便暗戳戳的罵幾句天庭的上官,埋怨一下上官處置不公的事?


    這什麽敗犬小隊……


    薑臨心裏有些古怪的想著。


    無垢的聲音再次響起:“是以,我等祖先有遺命,教我等後人不可修道,更是想辦法,讓我等拜在了佛門門下。”


    嗯……有點極端,但不多。


    估計是存著一些諸如“後輩兒孫有天資驚豔者,修佛修出門道,讓天庭上官追悔莫及”的想法。


    或者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之類的。


    對於心懷怨懟的謫仙來說,也算正常。


    薑臨點點頭,示意無垢繼續。


    “如此下來,時長日久,年歲逾多,我等也有了幾百人,皆是佛修。”


    “而我等所供奉的祖師,正是東來佛祖座下的黃眉尊者。”


    薑臨聞言,微微瞪大了眼睛。


    當初的黃眉童兒,都已經修成了黃眉尊者嗎?


    仔細想想也算正常,畢竟西行到底是怎麽迴事,到了現在大家心裏也都有個譜。


    而當初的黃眉能夠玩的那麽大,要是說沒有東來佛祖的授意,純就是把三界的大神們當傻子看。


    有功勞,實力不差,還給領導辦過“髒活”,順利完成的同時還吃了苦頭,畢竟那位的棒子可不是那麽好受。


    這一切加起來,又過了好幾百年,給個尊者真不是大問題。


    “人一多,若是沒有一個名分也不行,故而,黃眉祖師上稟佛祖,東來佛祖頒下法旨,準允祖師重建小雷音,作為我等門人的道場,另外,因為我等祖先之故,更是準允我等旁修歡喜禪,用以延綿後代。”


    “可我等的出身到底是有些……不好明說。”


    無垢說到了這裏,聲音有些苦澀,繼續道:“故而,雖說有了一個小雷音寺供我等棲身,可在此之前,這地界已經不安分了。”


    “那些邪修,早在當初鬥戰勝佛爺爺毀了小雷音寺之後就已經出現,在此地根深蒂固不說,更是造出了一個小雷音國來。”


    “黃眉祖師給了我等一道法旨,敕命我等清掃此地邪修,還小雷音國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可我等到底是人小力微,數代門人努力之下,依舊是……唉……”


    無垢歎息一聲,說道:“若非是小雷音寺有祖師佛光護持,怕是早就被此地邪修給滅了門。”


    “這一次,若不是兩位道長出手相助,我等也是兇多吉少,愧對祖師啊……”


    薑臨細細的聽完,輕聲問道:“你們的黃眉祖師,就沒有想過自己出手滌蕩此處邪修?”


    若是有一位佛門的尊者出手,這裏的邪修真不是什麽大事。


    “唉……”


    聞言,無垢的神色卻越發的苦澀。


    “道長,方才便說了,我等不僅僅是天人後裔,更是在修歡喜禪,為了延續血脈,已經犯了一些佛門戒律,便是有歡喜禪的麵子遮蓋著,可到底……”


    許是念著薑臨的救命之恩,也或許是為了拉攏薑臨一道對付此地的邪修,所以無垢僧人說起話來也沒有遮掩什麽。


    “總而言之,祖師有些不待見我們這一支法脈……”


    “所以……”


    無垢說到這裏,薑臨大致上就明白了。


    又當又立啊。


    既想要一支從天人“改邪歸正”過來的法脈,又不想因為這支法脈對自己有過多的影響。


    說白了,想要千金市馬骨,但又吝嗇投資。


    麵子工程。


    薑臨最後下了一個這樣的定論。


    但,不管怎麽說,這些小雷音寺僧人的存在,給薑臨提供了一些便利。


    至少雙方的目的是一樣的。


    一念至此,薑臨抬起頭來。


    “或許,我們可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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