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老仙都印,太清黃神印,越章印。”


    薑臨看著那扶搖而起,綻放璀璨神光的三大法印,嘴角不由得帶起一抹微笑。


    這三大法印,以及方才的那一道聲音,他可是太熟悉了。


    ‘轟!’


    正此時,那三大法印轟然落下,仿佛流星隕落一般,將那恢宏華麗的寺廟徹底的砸成了灰燼。


    薑臨眯了眯眼睛,道袍下擺無風自動。


    六洞大魔的身影出現,一道道的漆黑羽毛迸射而出,化做一道魔氣牢籠,將那完全化作了斷壁殘垣的寺廟給籠罩了起來。


    隱約之間,可以看到在那魔氣牢籠之中,一道灰白之氣正在左衝右撞,但怎麽也衝不出去。


    那魔氣從天而降的一幕,自然也驚動了三枚神印的主人。


    穿著利落短打道袍的少女抬起頭來,看著半空之中,那絕對算不上是良善的魔氣牢籠。


    然而,身為三皇法脈傳人的她,卻並沒有因為那魔氣的出現而做些什麽,反而是放鬆了警惕。


    大眼睛裏雖然帶著絲絲的疑惑,但更多的是驚喜和輕鬆。


    她雙手合攏在口邊,做喇叭狀,朝著天空大喊:“薑道兄!”


    話音未落,隻見一道身影不知從何而來,明明很突兀,但卻又十分自然的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薑臨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由得失笑道:“許久不見,妙清,你說要往北方遊曆,怎麽遊來了西牛賀洲?”


    “你怎麽知道我是遊過來的?”


    “嗯?”


    薑臨聞言一愣,上下打量著這位在異國他鄉巧合相逢的朋友,問道:“你真是從海上遊過來的?”


    天可憐見,他說的遊,是遊曆的遊,可不是遊泳的遊。


    妙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鼻子,道:“這不是惹師父生氣了嘛……”


    “伱見到你師父了?”


    薑臨有些驚訝,妙清的師尊,可是黃大仙,能夠被稱之為仙君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位格,但想來不會比自家的法祖差。


    “對。”


    妙清嘿嘿一笑,說道:“我在北方出了一點點小事情……”


    說著,她用兩根手指捏了一下。


    薑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得是什麽樣的事情,才能讓黃仙君直接出麵?


    “咳咳。”


    妙清幹咳兩聲,嘟囔道:“就是揍了幾隻狐狸而已嘛,誰知道他們是九頂鐵刹山的狐狸……”


    薑臨聞言,不由得啞然失笑,道:“你說說你,去跟那些同道妖仙較勁做甚,那些家夥最是護短,手段也邪門的很,不過……”


    說著,薑臨上下打量妙清,笑道:“有黃仙君出麵,你應該沒吃虧吧?”


    “而且,仙君應當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生你的氣吧?”


    三皇法脈主打的就是一手逢山便登,逢林便入,即便是惹了那東北鐵刹山,在黃仙君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正如同佛門有八部天龍這種被收服的邪門玩意做護法一樣,九頂鐵刹山是東北道門祖庭,正兒八經的全真大宗沒錯,可其內也有類似的存在。


    也就是所謂的家仙。


    這些家仙的手段雖然邪門了些,但歸根結底的修行路子,也最多算是旁門,不至於淪為邪道。


    而且非常的護短,人家最頂上的那幾位,也是能在天庭說上話的。(以上純二設,別糾結,有弟馬看到覺得別扭的話,我道歉。)


    “那倒不是,不過好歹是人家的地盤,師尊給我撈走了,順便小小的警告了一下。”


    妙清說到這裏,突然歎息一聲,說道:“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之後,師尊帶著我去赴媽祖娘娘的海會宴……”


    “然後?”


    薑臨挑了挑眉毛。


    看來妙清這段時間的經曆也是夠抽象的,總不能是惹了那位三界聞名的好脾氣大神了吧?


    媽祖娘娘,獨立於四海之外的海神,從不去管四海的內政,也從不搭理天庭的爭鬥,她隻做一件事。


    幫助海上討生活的百姓們。


    沒人願意去惹一位有大慈悲,大法力,以及無數香火信眾,偏偏自身還好脾氣,一直獨自美麗,不幹涉任何爭鬥的大神。


    “瓊漿太好喝,我喝醉了……”


    妙清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然後卻突然叉腰,嚷嚷道:“不就是喝醉了之後往媽祖娘娘懷裏鑽了一下嘛!”


    “娘娘都沒說什麽,還說我乖哩!”


    “結果師父生氣了,直接把我丟進了海裏,我遊了好久才遊上來!”


    看著眼前這理不直氣也壯的娃,薑臨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有一說一,喝醉了酒然後跑到媽祖娘娘懷裏撒嬌,在娘娘看來確實不是什麽大事。


    畢竟這位大神向來溫柔,對這種“冒犯”根本不會在意。


    可在黃仙君的眼裏就不一樣了,據說這位仙君的規矩還是挺多的,畢竟是三皇法脈出身的大神。


    在規矩這一塊,三皇法脈並不比黑律法脈少多少。


    “然後你就遊來了這裏?”


    薑臨默默的跳過了這個話題,人家師父下的“處罰”,也輪不到自己一個外人說三道四。


    更何況,有點太巧了……


    薑臨若有所思的看著妙清,自己前腳剛剛到這個邪門的地方,正愁一個人有些分身乏術的時候。


    突然,一個熟悉的生力軍就這麽華麗麗的跳了出來。


    而且完全不突兀,理由十足。


    薑臨心裏想著,默默的抬頭看天,他總覺得現在有不止一位大神在看著這裏。


    畢竟,真要論起來,妙清在三皇法脈的“稀有”程度,比之自己似乎也不差。


    雖然三皇法脈不至於像是自家這般,在人間隻有一個獨苗苗,但一個女娃娃,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獨苗苗了。


    祖師爺不僅僅護短,而且也都更喜歡討喜的小丫頭,至於小小子?


    嗬嗬,太多了,愛幹啥幹啥吧。


    主打一手散養,隻要不死就行,有委屈自己解決去。


    “說起這個……”


    妙清的神色嚴肅了起來,指了指四周,問道:“道兄,這裏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為什麽會有這麽……這麽……”


    她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這種邪而不自知的荒誕,是她平生僅見。


    “這地方確實邪門。”


    薑臨看著四周的殘垣斷壁,以及那依舊在嚐試著衝開魔氣牢籠的灰炁。


    “法主。”


    封戾魈很有眼力見的將那一團灰炁拘禁起來,奉到了薑臨的麵前,而後對著妙清呲牙一笑:“三皇傳人,又見麵了。”


    “杭州時候的那個大魔?”


    妙清挑了挑眉毛,認出了封戾魈之後點點頭,一般來說,很少有人在看到六洞天魔的笑容之後,還能夠保持淡定,尤其還是一個女孩子。


    但很顯然,妙清不太一樣,這孩子粗線條的同時,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道兄,這玩意……”


    妙清打完招唿,就看向了薑臨手裏的那一團灰炁,眼中亮起赤金神光,屬於三皇法脈的法眼睜開,仔細的端詳著。


    越看,她的眉頭皺的就越深。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妙清被震驚了,她不是沒有見過佛道同修,也知道正兒八經的佛道同修也是正道。


    但眼前這種,道佛為皮,內裏邪門到了極點的玩意,還真是第一次見。


    “你先說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大開殺戒。”


    薑臨沒有解釋,隻是看向了妙清,開口問道。


    同時,將手中的灰炁設下禁製之後收了起來。


    這一團灰炁,與薑臨在普陀觀拿到的那一團,看起來沒有什麽區別,但內裏卻又帶著一絲區別。


    不是來自三茂真君,那就是來自所謂的六合菩薩?


    薑臨心裏想著,一旁的妙清也隨之開口,說起了自己的經曆。


    其實很簡單。


    妙清遊到了這裏,純屬誤打誤撞,她是隨遇而安的性子,本想著在這地界找個道觀掛個單,先混幾頓飽飯再說。


    “然後我就來了這三敬廟。”


    妙清指了指腳下,繼續說道:“到了門口,我隻看到了一位頂著道冠的修者進去,便以為這裏是我道門廟宇,便去叩門。”


    “但沒想到,出來的卻是身穿僧袍,卻有頭發,而且束著道冠的修者……”


    一般來說,觀為道家,寺為佛教,而廟卻沒有這麽清晰的劃分,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都有以廟為名的道場。


    而且妙清看到了一個頂著道冠的修者進了廟裏,自然就以為這裏是道門的道場。


    結果沒想到,是她沒看全,叩門之後才發現這地界的修者全是“混搭怪”。


    不過,妙清到底是粗神經,隻以為這是一個佛道同修的地界,對方也非常友好的答應了妙清掛單的請求。


    在聽說妙清會煉丹之後,還熱情的邀請她去參觀自家廟宇的丹爐。


    到這裏都是一切正常的,直到……


    “丹爐裏,是嬰兒……五個被燒到隻剩下骨頭的嬰兒……”


    即便已經把這個廟宇的所有邪修都灰飛煙滅,但妙清說起來依舊咬牙切齒,甚至臉色都泛起潮紅。


    這是被氣的。


    絕對的邪道,但始作俑者卻邪而不自知。


    然後妙清就動手了。


    怒氣蓬勃之下,駭召萬神隨之而動,欻火律令鄧天君的雷霆之火,在第一時間將那丹房的一切都焚燒為了灰燼。


    而後,三大法印齊齊而發,將一切都湮滅。


    當一位三皇法脈的傳人極端憤怒的時候,其破壞力之強,簡直無與倫比。


    妙清說完,卻發現薑道兄一點也不意外,她心裏不由得一跳,語氣有些幹澀的問道:“道兄,這地方不會都是這種邪修吧?”


    薑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點點頭。


    “一整個國家,都是?”


    妙清幹澀的問道。


    “嗯。”


    薑臨再次點點頭,說道:“即便你沒有動手,這地方也會被我毀掉。”


    “道兄是怎麽來的這裏?莫非是專門趕來?”


    妙清聞言,長出一口氣,她對此很驚駭,但在看到了薑臨之後,反而就沒有了那麽大的反應。


    因為她知道,隻要薑道兄在這裏,那麽自己所需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陰差陽錯,但現在……”


    薑臨看著自己手裏那兩團灰炁,抬起頭看向妙清,說道:“已經不重要了。”


    妙清不由得點頭,是啊,怎麽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這個地方所發生的事情,所存在的邪修,都應該被斬到魂飛煙滅。


    邪不可怕,可怕的邪而不自知。


    “道兄準備如何做。”


    妙清簡單而直接的問道。


    薑臨沒有立刻迴答。


    妙清的出現,實在是巧合了一些,而自己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也非常的簡單粗暴。


    這種巧合不可能是單純的巧合。


    其中深意,薑臨懶得去想。


    “很簡單……”


    薑臨轉身邁步,朝著廟宇之外走去,身後的封戾魈收起了魔氣牢籠,再次化作一道黑炁附著在了薑臨的道袍之上。


    身後,妙清也跟了上來。


    “都斬了就是。”


    妙清聞言,一點也不意外,她壓根就沒有想從薑道兄的口中聽到任何周密的計劃。


    對於這些邪而不自知的修者,所需要做的隻有這一點。


    “小雷音國的中心,有兩個觀寺,蘭陀觀與首陽寺。”


    薑臨輕聲說道:“算是這地界修行者的兩大祖庭,順著前方一路殺過去,是蘭陀觀。”


    “嗯。”


    妙清點點頭,翻出了一張靜心保存的老畫,正是當初薑臨紫微觀裏的那一張。


    其上所描繪的,自然是王靈官。


    “蘭陀觀,交給我。”


    妙清輕聲說道。


    “好。”


    薑臨應了一聲,而後召來屍狗飛劍,飄逸的劍氣將妙清也一道裹住。


    而妙清很自然的摟住了薑臨的手臂,好借力的更方便一些。


    在妙清的心裏,薑道兄是一位類似兄長一般存在的好朋友,是她下山遊曆以來,遇到的最好,最對脾氣的道友。


    尤其是,妙清本身的性子更像是一個孩子,跟薑臨待在一塊,可以不用動腦子,因為她覺得薑臨比她成熟很多。


    即便薑臨也沒有比她大多少。


    薑臨催動屍狗飛劍,化作一道黑白兩色的遁光,朝著小雷音國中心的方向一路疾馳。


    不多時,便停了下來。


    從半空往下方俯瞰,是一個全新的綠洲。


    一個更大的綠洲,在這個綠洲上,居然同時存在著兩個邪修道場。


    “一人一個?”


    薑臨看向妙清,後者微微點頭,手中三大神印緩緩的轉動著。


    而後,薑臨心神一動,屍狗飛劍分化出一道劍光,裹著妙清,直奔其中一個道場而去。


    “三皇敕命!”


    身處半空,妙清便展開了三皇秘法。


    隻見三大法印驟然間膨脹,好似三顆隕石一般,連帶著妙清本身,轟然砸落!


    ‘轟!’


    整個綠洲都在震動。


    而薑臨,則來到了另一個邪修道場之上,五指攢簇,五行輪轉。


    “神霄,蕩魔!”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友們請自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臨湖輕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臨湖輕舸並收藏道友們請自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