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手上的兩道法旨,薑臨陷入了沉思之中。


    “明白了嗎?”


    直到魏天君第二次問出了一樣的問題,薑臨才迴過神來。


    他抬起頭,有些遲疑的點了點,說道:“明白了……吧?”


    薑臨自己現在都有些不確定。


    他隱約能夠明白魏天君的意思,就算這事真的,也該由黑律司負責,但奈何現在黑律司頭頂的帝君老爺屬於天庭目前最大,甚至最有希望登上那個位置的存在。


    可目前看來,帝君老爺是一點這個心思都沒有。


    於是乎,黑律司行事也多少要有些顧慮,不能給人以“借題發揮”的把柄,更不能去表現出“帝君不做事,卻放任北極一係大肆攏權”的意味來。


    所以查是要查,也一定是黑律司主導的去查,但不能全是黑律司的法師。


    薑臨知道歸知道,也理解和明白這麽做的必要性,但問題是……


    “法祖,為什麽是晚輩?”


    薑臨疑惑的撓撓頭,他實在是有些不理解,這事雖然是自己捅出來的,但問題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能頂得住嗎?


    上麵那麽多成了仙道,甚至已經在仙道上走出去許多的師兄前輩們又不是擺設。


    就算左通玄那般的黑律司執事太紮眼,但像是鍾明真這種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是完全合適的。


    怎麽想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來才是。


    而且,這事一聽就非常的麻煩……


    薑臨現在隻想修修道觀,然後把人間的邪祟砍一砍……


    “真君特意點了你的名字。”


    魏天君的話,卻讓薑臨愣了一下。


    真君?


    天庭雖然有很多的真君,但能夠被魏天君如此稱唿,甚至不帶姓名封號前綴的,三界約莫隻有一位了。


    “您說的,是灌江口的那位?”


    薑臨瞪大眼睛問道。


    眼見魏天君微微點頭,薑臨迴憶起了第一次見到王靈官時,老師所說的一句話。


    現在的天庭,似乎是在鬥姆元君和太白金星的牽頭下,由六位公主和真君在維持。


    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那幾位公主撐死了就是吉祥物,真要去管事,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所以,真君基本可以說是,目前天庭有實無名的“少君”。


    “可,晚輩未曾與這位真君有過任何的接觸。”


    薑臨皺了皺眉頭,沒來由的討厭和喜歡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莫要想太多,真君隻是對你性子比較欣賞。”


    魏天君瞅了一眼薑臨,說道:“而且,你有什麽值得人家算計的?”


    也是……


    薑臨眨眨眼,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


    “更何況,此事對伱有益無害,也是在為你的未來做積累。”


    魏天君細細的分析著。


    薑臨不由得點點頭,他也明白其中的關竅,更知道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大功一件。


    天可憐見,薑臨真的沒有想過去爭什麽,但最後卻還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那晚輩應該如何做?”


    薑臨也沒有糾結,既然上麵都點了名,那自己接下來就是了,也沒有什麽三辭三讓。


    “隨你心意去做就好。”


    魏天君說的很模糊,但馬上就緊跟著就說道:“看看你的識海。”


    說罷,魏天君的身影消失不見。


    而在原地,卻留下了一道氤氳著天庭接引神光的門戶。


    通過這個門戶,能夠直達天庭。


    薑臨內視自身,隻見識海之內,那六個紫金色的大字依舊在熠熠生輝。


    這是帝君老爺的意思嗎?


    黑律司不能深入參與,但可以代表,而這個代表,則……百無禁忌!


    他本來以為,這一道百無禁忌的敕命,隻是讓自己征召六洞天魔用的,但現在看來,帝君老爺顯然有著更多的深意。


    薑臨心裏想著,深吸一口氣,留下了一道訊息之後,便邁步走進了眼前的門戶之中。


    薑臨隻感覺自己的眼前一花,等到迴過神時,隻感覺周身一沉。


    那是來自天庭的氣機壓製。


    這地界,清福之炁太厚,仙靈之炁太濃,對未成仙道的修者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過猶不及的道理,不用多說。


    薑臨上一次來天庭,是以陽神出竅的方式,對那種壓製的感覺並不太強烈。


    但現在,卻是以肉身登臨天庭,這其中的差別可不是一般的大。


    感受著那來自高位格真炁的壓製,薑臨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調動自身的法炁之種。


    曾經以仙炁鑄就的根基,在此刻轟然運轉起來。


    在法炁之種的仙炁加持之下,那種壓製感緩緩的消失。


    “原來如此……”


    薑臨剛剛徹底的緩過來,耳邊就聽到了若有所思的聲音。


    他抬起頭來,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素雅的靜室之內,眼前是一張碩大的辦公桌,桌子上九成的地方,都被製式不一,但都散發著濃鬱仙炁的撘子占據。


    而在桌子的另一邊,則端坐著一位白衣身影。


    這是一位青年男子,生的俊美非常,眉心帶著一道銀色的神紋,仿佛第三隻眼睛一般。


    青年穿一身水合服,頭戴扇雲冠,正微笑著看向薑臨。


    待看到那青年眉心的神紋之後,薑臨頓時便猜到了眼前男子的身份。


    當即上前兩步,抬手行禮。


    “北極驅邪院黑律司五品法師,人間修者薑臨薑玄應,見過清源妙道真君尊駕。”


    薑臨一邊行禮,一邊卻在心裏想著。


    真君方才那句原來如此,是什麽意思?


    但很顯然,楊戩並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一身青衣的少年道人頭戴蓮花冠,多少有點僭越的意思,但楊戩一點也不在乎。


    “你可知道,本君為何單單點了你的名字?”


    楊戩對著薑臨擺擺手,示意他坐過來說話。


    薑臨先是行禮,坐下之後微微點頭,但眸子中卻有些疑惑。


    雖然有魏天君做保,不是什麽糖衣炮彈,隻是單純的欣賞,但薑臨也很想知道,這欣賞是如何而來的。


    “其實,一開始本君隻是一時興起。”


    楊戩看著薑臨,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壞笑,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了不去守規矩,將一切都擺在明麵上,那就更徹底一點。”


    薑臨沒有說話,因為顯然眼前的真君還有下文。


    “不過,在看到了你之後,本君發現……”


    楊戩哈哈一笑,眸光突然內斂:“你和本君很像,骨子裏很像。”


    薑臨說道:“下官何德何能……”????“場麵話就不要說了,你說的別扭,本君聽的也難受。”


    楊戩打斷了薑臨的話,抬手在桌子上點了點。


    薑臨隨之低頭看去,隻見楊戩手指點過的地方,出現了一道令牌。


    一道銀白色,兩指寬,手掌長的令牌,看起來好似一柄無柄的利刃一般。


    薑臨把那令牌拿了起來,這令牌的正麵,以金絲鑲嵌著鐵畫銀鉤的“司法”二字。


    而後,薑臨翻到了背麵,則是“淩霄敕命”四字。


    名義上來說,司法殿算是神霄玉樞開府建牙的司部,但實際上,司法殿直屬淩霄殿,隻屬於那位三界至尊。


    “這是司法殿的執事令牌,整個司法殿隻有三枚。”


    楊戩微笑著說道:“賞善罰惡兩位大靈官,也就是本君的副手,一人拿著一枚,最後的一個,暫時交給你保管。”


    “司法殿獬豸軍共有五個千戶,每個千戶都有十位百戶,每一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本君親自調教出來的。”


    楊戩指了指薑臨手中的令牌,說道:“現在,這五十人聽你指揮,去吧,按照你的心意去做。”


    薑臨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頭。


    這什麽連隊冠軍……


    而且,這應該屬於是司法殿家底的一部分了吧?


    就這麽拿出來給了自己一個外人調動?


    心裏雖然疑惑,但薑臨也沒有說出來,既然是這位真君的安排,他問不問都不會有變化。


    “是,下官遵命。”


    “去吧。”


    楊戩點點頭,目送薑臨起身行禮之後離開靜室。


    天庭少君笑的有些神秘,其中也帶著些許的期待。


    “且讓本君看看,你這小子會不會一以貫之。”


    …………


    薑臨並沒有聽到楊戩最後的喃喃自語。


    他離開了靜室之內,走過一條走廊,前方是一個青石鋪就的廣場。


    而在這廣場上,則靜靜的站著五十位身穿銀甲,外罩黑袍的將軍,每一位都帶著厚重的,沒有任何花紋和裝飾的漆黑麵甲,能夠看的的,隻有一雙雙平靜無比,沒有任何情緒表現的眼睛。


    這是司法殿獬豸軍的五十位百戶,每一位都是楊戩親自調教出來的煞星。


    “聽命。”


    薑臨抬起了手中的司法殿執事令牌。


    在看到那一雙雙眼睛之後,薑臨在這些獬豸百戶的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同類”的味道。


    這些,都是執法者。


    所以,薑臨沒有任何的客氣,也沒有什麽花裏花哨的講話,亦或者去拉一拉關係。


    一出口,就是公事公辦的法令。


    獬豸百戶們沉默著,隻是放開了搭在腰間黑刀上的手,整齊劃一的拱手,對著薑臨,或者說對著薑臨手中的司法殿執事令牌行禮。


    薑臨也並不在意,自己又沒有什麽王霸之氣,眼前的五十位隨便拎出來一個,虐自己都跟玩一樣,難道指望著自己身軀一震,對方納頭便拜嗎。


    “隨我前往天樞院,調查人間界杭州城附近,仿造六洞天魔一案。”


    關於如何查這個案子,薑臨心裏已經有了準備,或者說,隻要眼不瞎就知道,天樞院就是天人係的大本營。


    隻要是天人係在搞事,那麽八成能夠在天樞院找到一些線索,什麽?剩下的兩成?


    剩下的兩成當然是能夠直接在天樞院逮到罪神本人了。


    薑臨此刻希望自己的“運氣”壞一點。


    仿造六洞天魔,準備造就一尊地上酆都,強行分割北極驅邪院的權柄。


    這事已經涉及到了黑律司的底線了。


    薑臨要是現在不下狠手,那等他下次去黑律司,他的那些師兄們可就會對他下狠手了。


    為了我,還是委屈一下天人吧。


    薑臨心裏如此想著,絕對不是因為道爺也準備下狠手。


    “唯!”


    心思電轉不過是一瞬之間,幾乎是薑臨的話音剛剛落下,那五十位獬豸百戶便開口領命。


    聲音並不如何大,也沒有什麽激昂的情緒,就是平平淡淡的應下。


    而就是在這種平靜之下,卻藏著讓人骨子裏發寒的意味。


    薑臨帶著五十位獬豸百戶走出了司法殿,明明都是身穿全甲的軍士,但行走起來卻寂靜無聲,好似幽鬼過境一般。


    與天庭那清福祥和的環境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而且,一行人都沒有駕雲,而是行走在天庭無處不在的白玉路上。


    一時間,明明是清福仙靈的天庭,硬生生被這一隊人走出了百鬼夜行的意味。


    路上,偶爾有仙神碰上了這一隊“古怪”的執法者之後,幾乎每一個都下意識的低頭快步離開。


    司法殿在天庭的名聲,本就與黑律司難分伯仲,都代表著某種下限……


    而現在,是司法殿和黑律司的“聯合執法”。


    沒有任何一個仙神,願意和這樣的一隊人馬有任何的交集。


    薑臨並沒有去關心路上的事情,隻是翻看著手中的司法殿執事令牌,再摸一摸自己懷裏的兩道法旨。


    他突然扭頭問道:“淩霄敕命,北極法旨,司法殿執事令牌,這三者加在一塊,能夠做到什麽程度?”


    薑臨問的,是跟在自己身邊的一位獬豸百戶,他的問題有些奇怪,沒有具體的指向。


    但當薑臨和這位獬豸百戶對視的時候,後者瞬間就明白了薑臨想要問的是什麽。


    “五品以下,先斬後奏。”


    獬豸百戶的聲音依舊平穩而淡然,但是,在其中卻藏著一絲啞然。


    顯然,就算是這位身經百戰不止的司法殿執法者,也沒見過給自己“疊了”這麽多buff的。


    他有些驚訝的看著薑臨一眼,在這個未成仙道的五品法師身上,他同樣嗅到了同類的味道。


    一位合格的執法者。


    百戶心裏想著,猛然轉念。


    但,如果僅僅是合格的話,會被真君如此青睞嗎?


    他突然對這位薑法師接下來的準備好奇了起來。


    薑臨沒有在意這位百戶的注視,隻是止步,抬頭。


    眼前赫然正是天樞院的正門。


    薑臨想了想,邁步上前,迎著來往天樞院的仙神們驚愕的神色,緩緩抬手。


    “奉,淩霄法旨,北極敕命。”


    “獬豸軍聽命。”


    薑臨微笑著落下了手臂,那笑容裏帶著冷然的意味。


    “封鎖天樞院,無令不得進出。”


    “唯!”


    身後,如同幽鬼一般的五十位獬豸百戶,齊聲應和。


    ‘嗆!’


    五十柄漆黑的長刀,在天樞院的門前驟然綻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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