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鐵山城地底時,陳珂就感覺心中頗為惴惴不安。陸舟故障後一聽那地精大匠在說什麽神人真仙也難斷絕地脈,他立馬就聯想到了大荒妖物們口中‘實力遠超普通神仙’的覃炎。


    除了他,還有誰能在這時候專門針對鐵山城,阻隔住地脈之息呢?


    果不其然,一通狂奔之後,來到懸台的陳珂立馬就瞧見了赤水河對岸妖軍大營出現的變化:之前錯落的營帳已經被井然有序的按照大小分開,中軍戒備森嚴,當間還多了頂金碧輝煌的長帷。正前方的城垣上,則插著麵宛如垂天之雲的巨旗。


    “覃炎啊,你果然來了。”望著那杆直入蒼穹的王旗,陳珂輕聲喃喃道。


    剛才還非常緊張的他,如今在目睹心中的不祥猜測的確成真之後,情緒反倒收斂了下來。


    一聲叮嚀脆響,清白色的結界罩住了陳珂全身,是安曉師叔他們終於追上了自己。


    下一刻,還沒等怒氣衝衝的安曉責怪陳珂為什麽突然跑得飛快,她的眉頭,就也被對麵的王旗吸引了過去。


    “他發現我們了嗎?完蛋,要死了!”小熊貓可沒有陳珂的那份淡然,這貨現在都已經在神識裏開始哀叫了。


    在它看來,地脈運行不暢,擺明是那帝君已經知道了眾人就藏在鐵山城,所以才出手攔截,防止大家逃跑的。


    如今陸舟不行,鐵山城又被幾百萬妖軍圍的是水泄不通,大家夥的處境,簡直比前幾次遇險時還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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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先迴行宮去!”安曉怔怔的瞅了對岸的妖族大營足足有好幾息時間,而後她才開口命令身邊的徒弟們道。


    剛迴鐵山城行宮,她便又丟下眾人,急急的去找鳩摩仇去了。


    餘下一行人包括陳珂在內,大家都隻得枯坐在安曉臥房的客堂中等待美人師叔迴來,盡都靜默不言。


    “師兄,那帝君真的可能會攻破鐵山城,然後殺了我們嗎?”張耀祖之前沒來過大荒,也沒一同經曆昆侖山麓之變。隻在南海時聽夢妖說過覃炎名號的他,如今揣著一絲絲希望,打破沉默尋問起眉頭緊鎖的陳珂道。


    “反正鳩摩仇和安曉師父加在一起也八成打不過他。”陳珂沒有說話,反倒是他頭頂的小熊貓幫忙迴複張耀祖道,“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個大妖知歌,隻是他的手下而已。”


    “而且有兆頭,貌似昆侖山主,大妖仙西王母也和這帝君勾結在了一起。”這孫子還不忘滅自己誌氣長他人威風,拿出覃炎背後的西王母嚇唬張耀祖和訛獸道。


    “這...”張耀祖也許對覃炎認知很少。可西王母的大名但凡是個修士都知道,那可是萬妖之長,西華帝君啊。聽到這裏,他不禁倒吸了幾口涼氣,臉色又白了三分。


    “看來我們當初從晦暗原離開後就該直接迴東方,不該來鐵山城的。”子黎看張耀祖和聶玉臉色煞白,抬頭衝陳珂苦笑道。


    “的確是老娘害了大家。”哐當一聲,從鳩摩仇那裏迴來的安曉踹開房門,嘴上不停嘟囔著坐了下來。


    “沒錯,我問過老牛了。”見陳珂對她投來尋問似的目光,安曉點頭道,“在九華山衝你下咒的老朋友,現在的


    那什麽帝君覃炎,他的確來到了這裏,還遣使者給鐵山城送來了一封勸降信。”美人師叔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將腰間的一封金玉板書抽出來,擲給了陳珂。


    陳珂展開金簡,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刻滿了包括大夏文字在內的好幾種語言,內容都是在勸說鳩摩仇帶領鐵山城全體地精以及上下妖族,接受對方的招降,帝君願以將軍之禮相待。除名號外,從屬,領地一律不變,甚至還另有豐厚賞賜。


    “這麽說?”陳珂合上金玉簡牘,還給安曉師叔道,“覃炎和耗子精他們,其實還不知道我們就在鐵山城裏?”


    雖然這封簡牘完全坐實了覃炎就在對岸的推測,不過陳珂也從這裏麵看出了另一層轉機:


    依照之前覃炎和大荒妖物們對待自己的重視程度,假若他們知道自己一行人就躲在鐵山城的話,又怎麽可能在信中連提都不提一下呢。


    “嗯。”安曉讚賞的衝著陳珂一頷首,“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那帝君阻隔地脈應該隻是為了防止城中的幾個大妖名匠逃走而已,並非是知曉隱情後專門針對我們采用的措施。”


    “我和鳩摩仇商量過了,不日妖軍就要攻城,他也打算多撐幾個來迴幫屬下討價還價,到時我們可以在戰況最激烈時突圍。”


    “不如到時我直接露麵吸引覃炎的注意力,然後大家就能趁亂走掉了。”陳珂則是咧嘴笑了笑,接著語出驚人道。


    覃炎和大荒妖物們對自己的興趣明顯比其它人要大,說白了,安曉師叔和子黎等人除開任務需要,其它時候都隻是在被自己連帶拖入了渾水而已。


    所以陳珂仔細盤算了一下,打算到時主動現身以吸引妖軍的注意力,方便安曉師叔她們逃走。


    促使他決意如此冒險的,還有陳珂那迷惑重重的內心:自己一介小妖,穿越過來也沒任何人提醒打點,更不曾遇到過什麽天上的神仙。怎麽覃炎和西王母,甚至於南海的魔神,他們一個二個的都知道自己呢。


    老天爺,就算你要我當什麽天譴之人,可連引路的係統或者道具都不送一個,這也太坑爹了吧?


    迷糊了四年,徹底有些忍耐不住的陳珂不想繼續磨蹭了,他真的打算去問問覃炎,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哪怕會因此冒上生命危險。


    “你瘋了嗎?求知問道也沒有拿命去賭的!”白澤在神識裏訓斥衝動的熊妖道。


    啪!神識外,安曉剛剛收好玉信,一聽陳珂這麽講,轉手就把長簡砸到了他的臉上。


    “休要胡言亂語!”簡牘粉碎成末,美人師叔柳眉倒豎,齜著貝牙衝鼻青臉腫的陳珂發怒道,“老娘有的是辦法帶你們全須全尾的出去!”


    陳珂一見安曉師叔真的發了火,也不敢繼續說什麽,隻好捂著鼻血嗬嗬傻笑,表示自己錯了。


    “就在我房裏原地休息!等待敵軍攻城!”


    擔憂鐵山城會潛入敵方的匿蹤探報,為免大家進一步暴露,安曉師叔給眾人下了禁足令。


    “你真的打算主動去見那帝君?”大家正都在安曉師叔的客堂裏就地沉坐,保存法力,白澤老頭子卻還是不依不饒的打攪陳珂道。


    “不然能怎麽樣呢?”陳珂在神識裏歎了口氣,“不管是安曉師叔還是鳩摩仇,他們都不可能打敗覃炎的。”


    “甚至我如果不給大家爭取時機的話,他們可能連逃走都難上加難。”


    “況且老頭子。”陳珂說完自己對於情勢的分析後話鋒不禁一轉,“你難道就不好奇,天上到底出了什麽變故?”


    “為什麽西王母她要起兵攻伐人類世界?為什麽人類和大荒都分別伐斷了建木和蒼梧。還有月神常羲,在南海時月華大變,她到底在恨誰?”


    “魔氣複蘇加上這些神仙們的恩怨,又和覃炎,和我到底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上到天仙下到魔神,好像都知道老子似的?”


    “這.....”麵對陳珂一串連珠炮似的疑問,白澤不禁啞口無言。


    誠然,老頭子他自己也對這幾年跟著陳珂經曆的所見所聞是大感震驚,百思不得其解。


    “可你這也太冒險了。”小熊貓見白澤說不過陳珂,也在神識裏幫腔道,“假如那帝君不想要活的,一招殺了你,豈不是我們三個都要洗白?”


    “左右不過一場豪賭而已。”陳珂無奈道,“覃炎他既然先對我下咒,後又願意下令追索我,想必是另有所圖,不會輕易下殺手。”


    “況且隻要安曉師叔她們能另有辦法逃出去,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命直接冒險的。”


    就在陳珂在神識裏和這一老一少對話的當口,眾人腳下的地板忽然震顫了起來。


    “是鳩摩仇他們啟動了城防機關,開始宵禁了。”安曉師叔眼瞼都不曾抬起半分,開口給自己全都已經睜目戒備的徒兒們解釋道。


    眾人悻悻迴坐,隻有心中躊躇的陳珂實在無心調息,他站起來,走到了早已被安曉掛上結界的窗扉前。


    樓窗外,鐵山城上空的寶石綴頂正在慢慢消失,無數鐵梯送帶被掛了出來,沿著山壁一路綿延,形成一條條棧道暗巷,從內部將鐵山城外麵的堡壘弩炮們連成了一片。


    許多無用的民居都被響動不停的機關給半埋到了地下,更有甚者,幹脆直接融入了山壁中。


    通往外界的城門已經徹底關閉,頭頂的‘繁星’每被機關取代一顆,鐵山城就暗淡一分。


    到最後,整個城市都黑了下來。隻剩下主要街道邊的熔岩溝渠還在兀自流動,宮牆上的幾縷火光在沉悶的空氣匯忽閃明滅。


    “不管是在大荒還是大夏,戰爭總會讓美好的事物變得糟糕起來啊。”陳珂看著鐵山城從之前那個沉穩厚重的山中熔爐變成了一隻將身子半埋入土中,氣質戒備的“怪獸”,悠悠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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