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說著,已經進了餐廳,一雙兒女都喝了不少酒,年輕秀氣的臉上都泛出微紅。郭潔儀看在眼裏,更加覺得嬌憨可愛,拿出紅包來,一人給了一個。趙恆東也是喜在心頭,給每個兒女又派發了一個。


    趙朗將紅包收了,說了聲謝,打著酒嗝迴去自己房間。趙泱在郭潔儀臉上親了一口,撒嬌道:“媽,你真好!你沒有發給那個土包子吧?”


    郭潔儀在她臉上輕輕刮了一下,笑道:“我怎麽會給他發紅包?他又不是我的孩子,倒是你爸給他了。”說話間眼睛剜了丈夫一眼。


    趙恆東說:“阿泱,剛剛爸媽不在這裏,你和雷雄都聊了些什麽?”


    趙泱把嘴巴一翹,說:“我跟他無話可說,他就問我在漢北上大學習不習慣。見我懶得理他,就和哥哥喝了兩杯酒,閑聊著。他們聊的是一個姑娘,叫什麽燕舞。”


    趙恆東正色說:“他們說的那個姑娘,可比你端莊有禮。你媽媽剛剛跟我說,你交男朋友了?你必須跟他斷了!”


    趙泱說:“現在是自由戀愛,你還管那麽多幹什麽?”


    郭潔儀拉了趙泱說:“今天過年,別跟你爸爸頂嘴,陪媽媽到花園裏走走。”母女兩個牽著手出去。


    趙恆東點了一根煙,靜靜地吸著。


    幾個仆人拿了用具,連忙過來收拾殘局。


    雷雄大步向前,猛然聽到後麵有人追趕,迴過頭來一瞧,一個仆人拿了一個食物籃遞給他,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氣喘唿唿地說:“這是先生讓我們給你準備的夜宵,你既然要走,就帶出去吃吧!”


    雷雄打開蓋子,裏麵端端正正碼著四個食盒,雖然隔著蓋子,似乎還能夠隱隱聞到香氣。雷雄謝過了她,出了趙府大門,酒意已經淡了許多,使出飛雲縱,一瞬間便到了寶明電器公司門口。


    雖然是大年夜,但保安這個崗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必須有人在崗的。然而,值班的並不是李基和陸小軍,而是兩個年齡稍長的陌生的麵孔。得知雷雄是來找李陸二人,其中一人說道:“李隊長和陸副隊去長美服裝找他們的朋友去了。”


    雷雄輕輕一笑,看他們此刻有些冷清和寂寥,拿出兩個食盒,說:“兄弟們,這是老板讓我帶給你們加餐的,我叫雷雄。”


    兩個保安一聽這名字,都驚唿了一聲,待要說什麽,隻見雷雄已就地騰空而起,如一隻大鳥一般飛遠了。


    雷雄在街上轉了一圈,失望地來到長美服裝的門口,果然看到三男一女正在說話,雷雄一看見他們,喜不自勝,朗聲說道:“我迴來了!”


    四人一聽這洪亮的聲音,都是精神為之一振,三個男子立馬圍攏來,在他身上又拍又打。酈雲靜靜地看著他,麵帶微笑,輕唿道:“大師兄!”


    雷雄看見她比以前多了幾分成熟,秀麗端莊,心裏歡喜,想像從前那樣去捏一下她的臉皮,又覺得不妥,咧嘴笑道:“小雲,你又長漂亮了。”


    成人傑嗔怒道:“你還知道迴來?”


    雷雄哈哈大笑,在他肩頭擂了一記老拳,說:“你這一身懶骨頭,硬朗了不少!”


    李基嘿嘿笑道:“聽說是大小姐去接你,你怎麽沒在老板家做上門女婿?還來找我們幹啥?”


    雷雄伸手一抓,佯裝去捏他喉嚨,李基身子一偏,堪堪避過。


    “彩月呢?怎麽沒跟你在一起?”


    李基歎口氣道:“別提了,沒戲了,人家迴老家過年去了。明年還不一定來呢!”


    陸小軍早已奪過雷雄手裏的食物籃,把裏麵的食盒也都打開,不由分說拿到保安室內,用兩個手指拈了一塊就吃了起來,咋舌說道:“真好吃,美味啊!老大,你哪兒弄的?”


    雷雄說:“這是趙總家裏帶出來的,都一起吃吧!我本來想在外麵再加幾個菜,但今天過年,街上兩邊的店鋪都打烊關門了,連酒也沒有買到。”


    一個細細的女聲說道:“要喝酒嗎?我有!”


    幾個人隻顧說話,不知道汪小蝶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酈雲的身邊,兩個人早已好得比親姐妹還親。汪小蝶轉身迴到宿舍去拿酒,不大一會兒,已經拿了一個透明的酒瓶出來,是六十五度的尖莊。


    雷雄接過酒,問道:“這酒很烈,誰喝的?”


    汪小蝶給每個人發了一個杯子和一雙筷子,笑道:“我。”


    幾個人無不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這樣一個嬌弱的姑娘,竟然喝這麽烈性的酒。


    汪小蝶悠悠地說:“人生難得幾迴醉,喝酒可不隻是你們男人的事兒。”


    陸小軍說:“老大,這酒菜少了一點,我們吃都不夠了,你應該去看看你的燕小姐了。”


    雷雄在他後腦勺拍了一記,說:“忘恩負義的家夥,就你能吃,還想趕我走是不?”


    李基說:“老大,你快去。寶明那邊我已經安排了人值班,今晚我和小軍都在成二哥這邊幫忙。大過年的,安全著呢!”


    成人傑說:“你是該去看看她,她一個人也夠孤單的。”


    雷雄說:“謝謝你們都這麽體諒,我是準備走了。”


    ……


    燕家村因為不在主城區,許多孩子都拿了鞭炮和煙花在村道上燃放,許多人家都貼了紅對聯,掛著紅彤彤的燈籠,整個村子一派祥和喜慶。


    而燕舞的家裏則不一樣,因為燕海福新死,死者為大,按照當地習俗,門上貼了白對聯,吃年夜飯之前應先拜死者,然後才過新年。堂屋裏的牆上祭拜著燕海福的遺像,桌上也放了幾道菜和一杯酒,一對白燭慢慢地燃著。


    燕舞將鞭炮燃放,祭拜完畢,將酒灑在了地上,菜都收了,正要熄滅那一對白燭,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輕快地走了進來。她一抬頭,正是雷雄背著背包,風塵仆仆地站在麵前。


    燕舞輕聲說:“你來了?”三個字一出口,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雷雄放下背包,說:“傻丫頭,我能不來嗎?”幫她把淚水擦了。


    燕舞說:“我等了你好久。”


    雷雄說:“我知道。”說著一掌把白燭拍熄了,換上了紅桌布,點上一對紅燭和一炷香,兩人在桌上擺了糖果和飲料,屋裏增加了不少喜慶的味道。


    雷雄伸了雙手,輕輕一帶,將燕舞擁在懷中,想要把她抱得更緊一點,卻覺得燕舞柔軟的雙手也用力地把自己抱緊了。她的長發在臉旁拂過,發出淡雅的香味。


    雷雄閉緊了眼睛,此刻,一顆心平靜異常,再沒有什麽讓他牽腸掛肚了。


    “傻丫頭,想我了嗎?”


    “你猜!”


    雷雄把她鬆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說:“你還沒有吃飯吧?”


    燕舞嬌嗔地一笑,說:“我看見了你,肚子已經飽了,不用吃啦!”


    雷雄拉著她的手,來到廚房,看見煤爐上的平底鍋裏熱著一條煎得焦黃的大魚,顯然還沒有人動過筷子。魚身子上灑滿了各種作料,聞起來香氣四溢,看起來垂涎欲滴。


    燕舞說:“你想吃嗎?我一直在等你,這都是為你準備的。”


    雖然雷雄已經在趙恆東的家裏吃過了年夜飯,仍是說:“我當然要吃,你做的年夜飯我怎麽能不吃?”


    燕舞拿了碗筷過來,又把其他的菜都熱了,放在煤爐旁邊的小桌子上,笑靨如花,問道:“好吃嗎?”


    雷雄吃了一口,外焦裏嫩,滿口生香,說:“當然好吃了,以後,每一年我都要吃你做的年夜飯。不僅是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燕舞在他肩頭捶了一下,一雙眼睛裏卻溢滿柔情,說:“我可不要跟你生孩子,我的學業還沒有完成,我還想去一趟國外見識見識。”


    雷雄說:“好事啊!隻要你去,我也會跟著去,但是這輩子,我的孩子隻能把你叫媽媽。”


    燕舞雙頰紅透,倒了一杯酒遞給雷雄,說:“今天過年,我也陪你喝一點。”說罷往自己杯中倒酒。


    雷雄捉住了她的雙手,拿過她手裏的酒壺,柔聲說:“我在趙總家已經喝過了,現在我看著你,不用喝酒,就已經醉了。”


    燕舞握住了他的大手,兩人四手相握,雖是吃飯時候,也不願意分開。


    燕舞淒淒地說:“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我左等右等,生怕你不來。一直等到現在,如果你不來,我還會一直等。”


    雷雄抽出一隻手來,撫著她的柔發,說:“傻丫頭,我怎麽會不來?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會來陪你過年。”


    燕舞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悠悠地問:“那你為什麽到現在才來?”


    雷雄將她摟緊了一點,說:“我剛剛去看了那幫兄弟。”


    燕舞仰起臉來,嬌嗔地說:“到底還是兄弟親,你就不怕我被人搶了去,騙了去?”


    雷雄說:“當然不會。我相信我們不是一般的緣分,可能是前世注定,而且我們已有婚約,任何人都不能拆散我們。”說罷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燕舞靜靜地靠著他,隻覺得眼前吃到一半的魚,還有桌上的酒肉和雞鴨菜,杯子盤子,還有那一隻平底鍋,和那個尚在發熱的煤爐子,雖是最普通不過的人間煙火,但在此時此刻,無不在平靜中充滿著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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