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舞沉默了半晌,說:“你是個做大事的人,我不配得到你的感情。”


    雷雄看著她略帶憂傷的神情,一陣微微的心疼,不想再說什麽,今天跟她說了這些話,自己倒是暢快了,如果還想得到她的迴應,那不是讓她更加難做,無論怎樣,他於心不忍。


    他苦笑道:“做什麽大事?!我的夢想,便是最終去少林寺練武參禪。”


    燕舞說:“難道,你沒想過要成家嗎?”


    雷雄說:“如果不是我所愛之人,我寧願終身不娶。”


    燕舞心裏又是一顫,輕聲說:“這世上總會有適合你的姑娘,你別讓自己太苦。”


    雷雄嗬嗬一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做自己喜歡的事,我不覺得苦。”


    燕舞淺笑一聲,說:“你開明豁達,不拘泥於世俗。王權他雖然是高等學府的大學生,這一點倒不及你。”


    雷雄說:“王權誌向遠大,將來必定是個難得的人才。又和你青梅竹馬,真是福氣不淺。”


    燕舞說:“他能夠結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更是他的福氣。”


    聽見燕舞一口一個“他、他”,雷雄感受到他們二人之間的親密,本能地心裏一陣微微泛酸。他苦笑一聲,悲涼地想,看來,之前的確是我一廂情願的錯覺。不過,這樣對大家最好。


    他說:“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會盡我所能照看你,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


    一陣夜風吹來,有些寒意。


    燕舞拿出早已放在身邊的信,說:“這是你的家書。天涼了,你快迴去。等我爺爺迴來,我就轉告他。”


    雷雄接過信,看了一眼信封,把它裝進口袋,說:“不行,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要親自告訴你爺爺,請求他幫忙。”


    這時,院子大門“吱”地一聲被推開,燕海福打著電筒挑著水桶進來。


    他一眼看見雷雄,問:“你小子來這兒幹什麽?我孫女不用你教了,我會教。”


    雷雄說:“燕爺爺,我知道。”


    燕海福放下水桶,說:“知道你還不走?”


    雷雄便把火災之事對他講了,並告訴他那二人受傷的時間和部位、受傷程度。最後,懇切地請求他能夠幫忙。


    燕海福說:“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救他們?”


    雷雄說:“醫者父母心,你醫術高明,又幾次三番地救過我們,我相信您一定也會救別人。”


    燕海福說:“那是你小子的運氣好,別人可沒有你這運氣。”


    雷雄哭笑不得,說:“我知道,您是菩薩心腸,不會見死不救。”


    燕海福麵色莊重,說:“要我救他們也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您說!”


    “第一,我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以後任何事情都不要來找我,在外麵也不能說你認識我。”


    “啊?!為什麽?”


    “第二,以後永遠也不要再接近我的孫女,不可以打擾她的生活。”


    “……”


    “能答應嗎,小子?”


    燕舞沒有料到爺爺會提出這兩個條件,說:“爺爺,您……?”


    雷雄心裏一聲歎息:也罷,我和她本身無緣,已經緣盡至此了。


    “好!我都答應你!”他斬釘截鐵地說道,心想,這個老頭,越發地古怪了。


    燕海福說:“你不許反悔!”


    雷雄點點頭,說:“還請您趕快開方子。”


    燕海福說:“你的運氣還是不錯,我今天采到的藥材中剛好有幾種這些藥,你等著!”


    他走進藥房,關上門。


    雷雄無語。


    燕舞說:“對不起,雷雄。我不知道我爺爺為什麽要這樣對你。”


    雷雄淺淺一笑,說:“我也不知道。我肚子餓了,你給我做點吃的吧!”


    燕舞說:“你這人,剛剛說給你做你不讓。”轉身進了廚房。


    雷雄心裏說,我以後連見都不能見你了,吃你做的飯,也算是讓我留個念想吧。


    廚房裏傳來一陣輕微的丁當之聲,很快,燕舞將一碗麵端了出來,說:“慢慢吃。”


    這是一碗農家最普通不過的雞蛋麵,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雷雄吃了一口,果然味道絕好,不禁想起當日三人在墳山上吃的飯菜原來也都是出自燕舞之手。


    燕海福打開門,將三個報紙小包和一個小瓶交給雷雄,說:“藥都在這裏了,怎麽吃,怎麽敷,怎麽抹,也寫在裏麵。他們傷好了以後,基本上不會留疤,但根據每個人的體質,過了一個冬夏之後,效果才更加不同。”


    雷雄接過來,說:“好!”


    他看了一眼燕舞,說:“我這就走了,以後,你自己保重。”便開門出去。


    燕舞說:“你的麵……。”


    雷雄已經消失在夜色裏,心說:“傻丫頭,我嚐一口就夠了,你爺爺給我提的條件,我怎麽還有心思吃得下?”


    他俯視著腳下萬家燈火,黯然神傷,突然覺得這個地方是那麽地陌生。


    他無比感傷地想,我還要去那個地方看看。在那兒,師妹向我表白,死裏逃生;成人傑對我心存芥蒂;也是在那兒,遇到了燕舞的爺爺,因而才遇到燕舞,才經曆了後來的這麽多事。今天,我去看一看,因為以後,我不能再來這一帶地方了,以免毀約。


    他辨認了方向,找到了那片墳山的大致位置,很快,便在山腳下落了下來。


    這裏他印象深刻,那一次,就是在不遠的一個路口遇到那些查“三無”的人。


    沒有月亮,星光慘淡,倒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依稀能看清路,他根據記憶,沿著小路上了山。


    寒氣漸重,山上朦朦朧朧,隻看見高高低低的墓碑的影子。


    雷雄雖然不信世上有鬼,但此時獨自一人置身此境地,難免生出一些詭異的想法來,這時更加體會到師兄妹三人的患難與共。


    他往那個山洞走去,想看看它還在不在。


    這時,不遠處幾點火光若明若暗,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走到那兒,果然是一柱即將燃盡的香,旁邊還有一堆灰燼,看樣子也是剛剛燃盡的紙錢,因為還有熱氣。


    雷雄自言自語:“居然還有人在這黑漆漆的夜裏跑到墳山來祭奠,看來這世上膽子大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我倒要看看是誰讓人這麽掛念。”


    他蹲下來,這是一個不起眼的墓碑,比一般的墓碑稍小,但碑體很厚實,上麵看不見什麽字。


    雷雄心裏起疑:“怎麽會沒有名字?!”


    他隨手摸了摸,這個碑是整條的石板做的,碑麵沒有經過打磨,隻是簡單地用鏨子鑿平過,中間似乎有兩處凸起,但筆畫潦草淩亂,他摸不出來是什麽字。


    他想,算了吧,何必唐突故人,管他是誰,與我也沒有關係。他站起來,準備繼續尋找那個山洞。哪知道他的手剛剛移開,覺得墓碑突然似乎活動了一下。


    雷雄寒毛倒豎,連忙拿開手,那墓碑卻又不動了。


    他雖然本能地想要離開,但卻又伸出手在上麵摩挲。心想,我還真不信邪了,倒要看看到底有什麽古怪。


    這次,他倒唿了一口冷氣,心裏安定了下來,但是疑惑卻更加深了。


    因為墓碑並沒有動,動的隻是中間有字的那一塊麵積。


    四下裏鬼氣森森,靜得出奇,連風吹草動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他終於摸到了一條細細的縫隙,他用手指順著縫隙再摸索,原來,這是一個長方形的凹痕。


    他往裏推了推,這塊有字的地方又動了一下。


    他用雙手指尖在那塊長方形的左右用力,慢慢地,把這塊石板摳了出來。他小心地接住石板,發現石板後麵露出了一個凹槽。凹槽裏似乎有一個盒子。


    他暗想,怪不得這個墓碑比別的厚。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盜墓者,雖然隻是出於好奇。


    他把盒子拿出來,對著墓碑說:“不管是什麽金銀財寶,我看一眼便還給你。”


    這是一個木製的盒子,摸上去很光滑,應該是上了油漆。前方安有一個鎖扣,鎖扣隻是扣上了,並沒有鎖。雷雄把盒子打開,一股奇異的香味傳了出來。他一陣心悸,這個盒子的特征,怎麽與師父給他的小木盒那麽相似?


    盒子裏麵是一本與這盒子大小、厚度合適的書。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這是一本什麽書,按捺不住激動,本能地翻開了一頁,一張紙片露了出來,上麵依稀是一個人影。


    “原來是一張照片。”雷雄自語道。但是照片上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把照片又夾迴書頁裏,書頁上的東西更加看不清楚。


    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每一頁上都畫有一個人。盡管這個人影很大,但仍然看不清。雷雄暗自懊悔沒有帶電筒。


    他用地上的枯枝把剛剛燃盡的紙灰撬開來,還好,上麵的灰已經全熄,但是地麵上的還有一片暗紅色的火光。


    雷雄蹲在地上,把書湊在那片將熄的火光前,這本書看來有些年代了,封麵上四個字斑駁不清。


    終於,還是看清了,書的名字是《清霞全譜》。他心裏一個激靈,赤山武術學校有一本《清霞雜譜》,而這一本竟然叫《清霞全譜》,不由得想,這兩者之間一定有著莫大的關聯。


    他用手指把整本書一劃拉,書的確已經很老舊了,連紙質都和現在出的書不一樣。而且,他已經看出來,書上畫著的人是在練一些招式。


    “果然也是一本武功秘笈”,他自語道,那張照片又在夾頁裏掉了出來。


    他撿起照片,湊近火光,這是一張黑白照片。


    突然,他大驚失色,因為這照片上的人和燕舞長著幾乎一模一樣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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