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勤伯沉了臉色。


    他坐下來,摸著剛剛得來的一套白玉茶盞。


    這多好東西啊,看著就雅致,特別有格調。


    以前他是不敢想的,因為他能力平平,在朝廷裏混個閑職,靠著爵位尚且能溫飽。


    忠勤伯府到了他兒子這一代,若是再無功勳,按律例這伯爵之位就得削了。


    他很著急,擔憂兒子的前程,以前是想著將王佩蘭嫁出去,能給家裏拉攏點關係和銀錢。


    可沒想到燕禹瞧上了王佩蘭,還做了太子妃。


    他以為伯爵府終於要吐氣揚眉了,但王佩蘭卻不肯幫家裏走關係。


    他兒子想進戶部撈點油水,無論他們夫婦怎麽求,王佩蘭就是不肯鬆口,隻說自己作為太子妃,更不能讓燕禹為難,若大哥有能耐,殿下自會發現。


    忠勤伯想了想,就說:“蘭兒入東宮也有三個月了,卻一直未見好消息,我就聯合幾個同僚,讓他們提議太子再收幾個世家姑娘。”


    伯夫人一聽,立即搖頭:“這可不行啊,女人一多,這不是讓別人占便宜了嗎?”


    “婦人之見!”忠勤伯說道,“依著蘭兒那性子,她必定會慌張,到時候你就去向她提議,讓茜兒進東宮。”


    伯夫人瞬間就明白了忠勤伯的意思,笑著點點頭:“老爺這計謀不錯,蘭兒受到威脅,那肯定是讓自家姐妹進宮更好啊。現在太子殿下還是在意蘭兒的,她若是開口,這事大概能成。”


    忠勤伯點點頭。


    他就這麽兩個嫡女,全都送進東宮,隻希望自己不會虧本了。


    蘭兒啊,莫怪父親狠心,隻怪你不為家裏謀算!


    ——


    沒過兩日,就有大臣在早朝上提及納側妃一事。


    燕禹聽罷,直接黑了臉。


    他甚少有這麽大的脾氣,那陰狠的眼神,讓那名大臣全身發顫,剩餘的下全堵在嗓子眼,不敢再說出來。


    “本宮與太子妃剛剛成婚沒多久,你們急什麽急?”燕禹冷聲道。


    戶部尚書薑哲出列,說道:“太子殿下,您是儲君,自然要趕緊開枝散葉,穩定江山民心。其實太子妃入了東宮也有三月之久了,卻一直沒有好消息……殿下不妨納兩個世家姑娘吧。”


    燕禹冷冷笑了:“看來各位家裏閑得很,竟然管起了東宮的事情來了,本宮慣著你們了?”


    薑哲立即下跪,喊道:“太子殿下,您就算再寵愛太子妃,也得有個度啊!請太子殿下以江山社稷為重!”


    隨即,好些個大臣陸陸續續跪了下來,開口就讓太子以社稷為重。


    他們拗不過楚霽風,因為楚霽風是個說一不二的狠厲帝王。


    可是燕禹以前鹹魚慣了,脾性好得很,這些大臣就想著鬥一鬥這太子。


    “本宮今日就將話放在這裏了,東宮隻會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太子妃!”燕禹說道。


    “太子殿下!”此次是周大學士緊皺眉頭,他看向燕泓,“楚王殿下,您也勸勸呐。”


    燕泓一直沒做聲,聽見周大學士的話,眸光微動,隻好敷衍的說了一句:“太子,你考慮考慮吧。”


    燕禹一噎:“哥,怎麽你也這樣!”


    “你是太子,自當如此。”燕泓說道。


    燕禹又傷心又憤怒,道:“若不是你身子不好,我又怎會被冊立為太子!哥,你過河拆橋,你怎麽好意思!”


    燕泓似是也怒了,微微蹙眉:“若不是我身子的問題,我又怎會將太子之位拱手相讓?”


    超堂內,氣氛瞬間凝固,就連空氣都壓抑得很。


    大臣們在這初冬,竟然驚出了一冷汗。


    沒想到啊,楚王殿下心中惦記著太子之位,還當眾說了出來!


    燕禹頓了頓,疏忽勾起一笑:“哥,可惜了呀,現在我才是太子。你雖然是我兄長,但我是儲君,你這位楚王殿下也要聽我的呢。”


    燕泓抿緊薄唇,蘊藏著怒氣。


    燕禹還得意洋洋吹了一聲口哨,說道:“本宮不想納人進東宮,誰再提此事,就打三十大板!退朝!”


    無奈,群臣隻能下跪恭送。


    燕泓雖然不用下跪,但還得躬身揖手。


    他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似乎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群臣們心中波瀾驚起,想要跟燕泓搭話,卻是不敢。


    最後是周大學士靠了過去,說道:“殿下,你今日怎麽忍不住脾性啊?這可是逾越了。”


    “逾越就逾越了,本就是我為兄,他為弟。”燕泓淡聲說道,一臉渾不在意。


    周大學士歎氣:“也是因為殿下的病累人啊,殿下,你的病養得如何了?”


    “還成吧,不操勞便不會有什麽事。”燕泓有意無意說道。


    兩人往內閣去了。


    薑哲在後聽著,心裏翻起了巨浪。


    他以前看著燕禹好拿捏,卻不想這位太子其實是快硬骨頭,還隱約想要查清楚戶部的賬。


    現在一想,明明是燕泓更適合做大臣們的太子啊,身子弱,總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那就得事事依賴著他們這些重臣。


    薑哲如撥開雲霧一般,瞬間就下了決定。


    當即,就約了幾位同僚去酒樓吃席,好好詳談。


    楚王府,雨林院。


    寒風在窗外吹過,屋內燭火明亮。


    席座前,中置著一張桃花木案,簡約有致,上麵擺著棋盤。


    燕泓和陸霖是同一種人,都是端莊坐著。


    陸霖觀著棋局,下了一子。


    燕泓在想著事,沒有接著下子,他敲了敲桌麵,讓陸霖瞧見。


    陸霖這才抬頭,等著燕泓說話,這是他們在下棋時要交談的信號。


    “你說,人會在今晚過來嗎?”燕泓問。


    “十有八九是今晚,太子殿下在內閣時就提及到了南州的賦稅,又有想查賬的意思,他肯定是按捺不住的。”陸霖答道。


    戶部掌控著國庫,掌著黎國的糧倉,假賬爛賬必然不少。


    若真要查,誰不驚惶。


    果然,陸霖話音剛落,就要侍從進來,稟報道:“殿下,薑大人來了。”


    燕泓看了眼那跳躍明亮的燭火,笑了笑:“能讓薑哲如此急躁,看來賬不小啊。”


    他起身,要去會一會薑哲。


    走了兩步,他就喚上陸東:“你家公子不便,你在屏風後聽著,等會兒轉述給他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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