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之所以這般,都是因為前些日子死了個女颭,都是因為他們私底下開了場子,專門供富貴人家玩樂。


    沒想到看客們過了火,壓的銀錢太多,兩個女颭一直被留在台上,直到一個被活活打死。好在那場他們收了不少銀錢,遠遠超過養一個女颭的花費。


    “蔣婆,還在想那樁事?”


    管事與牙婆一起進了屋,喝了一口茶,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裏,臉上滿是舒坦的表情,有了女颭之後,他的角抵台每日收到的銀錢越來越多。


    不過就是死個人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蔣婆賠笑道:“老婆子從前可沒見過這個,又覺得那娘子是老婆子賣過來的,未免心裏有些不舒坦。”


    管事嗤笑:“若是這般難受,不如將你拿到的銀錢都給那婦人買了紙錢,一把火燒給她。”


    蔣婆立即道:“我都沒有銀錢花,如何能給她?再說這也與我無關,怪就怪她那郎君,手上沒了銀錢,隻能賣妻抵債。”


    管事早就看透了蔣婆的貪財本性,這人命可以沒有,錢卻斷斷不能少,隻要拿捏住這一點,就可以隨便用她做事。


    “新場子可布置好了?”蔣婆低聲向管事打聽,誰也不嫌銀錢多不是?她還盼著這次能賺更多,分的更多呢。


    管事點點頭:“差不多了,不過這次來的賓客不少,女颭就要更多些。”


    蔣婆笑道:“昨日我帶來的婦人可能用?”


    管事卻透著幾分不滿:“比那些人送的一些,卻也是個個身形單薄,沒有什麽力氣,想要將她們養好,到能登台,不知要花多少銀錢。”


    說到這裏他提高音調:“不是人人都能做女颭的。”


    蔣婆依舊笑著迎合:“這可怨不得老婆子,身形高大的倒是有,模樣又不好,看著跟男子似的,誰能喜歡?”之前要給北邊送,讓她找的都是纖弱的女子,現在突然變了風向,她如何能立即改過來?手底下的人也得適應適應才是,好在管事全都收下了,要是壓價兒也賣去娼院,她可要賠錢的。


    管事卻不滿意:“你要多上上心,將來女颭必然在大梁盛行,現在是富貴人家女眷來看,將來就是達官顯貴,到時候想賺多少就有多少。”


    蔣婆連連道:“管事放心,這麽好的財路,我哪裏能不好好做?”


    管事接著道:“去莊子裏看角抵的人,也還要再找找,咱們城外莊子大,多來人就多份銀子。”


    蔣婆到處做買賣,富貴人家從她手中買女奴的不少,那些大娘子還會吩咐她做些別的事,譬如求子送藥,將家中不聽話的下人發賣出去,憑著這個,她散出消息,請那些人家的娘子們去看角抵。


    自然她選的都是覺得妥帖的人家,這些富貴人家的女眷平日裏甚少去瓦子那種地方,選個莊子,讓她們前去,也算一飽眼福。


    女眷們都帶著護衛、隨從,也不怕生事,再者前麵辦過了兩次,賓客們都很滿意,再請她們,她們也願意前去。


    這次蔣婆就覺得容易了許多,那些富貴的娘子們紛紛應承,還向她打聽起來女颭的情形,準備開始之前就下注買輸贏。


    蔣婆想到這個眼睛就笑成一條線,她相熟的女眷贏了銀錢也少不了賞給她一些,角抵這裏也少不了她的好處,她能一下吃好幾家,這樣的角抵台多開幾次,她都能給家中多置辦些田產了。


    “你就放心吧,”蔣婆低聲道,“不但找的人多,還都是可靠的。”


    管事道:“這就跟捶丸一樣,看的人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來看,到時候說不得都要主動來問你,咱們的角抵台什麽時候開。”


    蔣婆心中卻不想如此,真的看習慣了,哪裏還需要她四處送消息?就似瓦子一樣,直接來尋管事就是了,還有她的銀錢賺?


    蔣婆謹慎地向周圍看看:“眼下還是不要弄得太大,免得被人盯上。”幾個女颭來路不好,真的有人查起來,難免會麻煩,這一點她得提醒管事。


    管事思量片刻也點點頭:“那就趁著還沒有被人盯上,弄幾次大的,將那些婦人一並處置了。”


    “以後看的人多了,咱們的女颭自然要來路正一些,在台上更規矩點。”不過這也就是明麵上的,暗地裏達官顯貴愛看什麽,他們就得上什麽。


    蔣婆聽得心中一驚,管事什麽意思?要讓那些婦人在台上被打死?


    “那些婦人若是不肯怎麽辦?”蔣婆道,“她們在台上不肯打,又有什麽法子?”


    管事頗有深意地看了蔣婆一眼:“讓練出的女颭與她們上台就是,她們總不能站著挨打不反抗吧?再說……就與她們說,給我們賺夠了銀錢,就將身契還給她們,她們哪有不肯的道理?”


    蔣婆也覺得好:“還是管事厲害。”


    兩個人說完話,蔣婆從屋子裏出來,走到前院隻見馮二娘還跪在角落裏,她捋了捋手中的帕子,歎息著道:“好好聽管事的話,免得受苦,說到底你啊,就是生來命不好,就認了吧!”


    蔣婆坐著自己的驢車離開那莊子,自然沒瞧見車後有一個人遠遠地跟著,那人正是瓦子裏撿錢的閑漢。


    閑漢一直盯著蔣婆迴到家中,這才轉身離開,離開之前還不忘記交代跟他一同來的人。


    “那婆子若是再出來,你就似我那般,看看她都去何處?要留意,不能被人察覺。”


    那人應聲。


    閑漢這才放心走了,不過他沒有直接迴住處,而是找了個巷子換下衣服,搓掉臉上的泥漿,立即露出年輕的麵龐。


    他就是楊小山從大名府帶來的人,他從瓦子蹲守,到現在總算查出些眉目,現在趕著迴去稟告給大娘子。


    想想自己一路上聽到、看到的,楊冬就恨得牙癢癢,怪不得這些人賺銀錢,對待那些婦人如牲畜般,任意打罵。


    就連楊家二房、謝家、柳家那樣的人家,最終都要入大牢,這些人……也會有人來收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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