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琦不是不信任謝大娘子,他隻是了解謝家人。


    “謝老太爺就是個老王八,”程琦道,“見勢不好就會縮起來。謝崇峻還在大牢中,謝家又白白花出去七千貫錢,得了這個教訓,他們恐怕不會在同一件事上,再栽跟頭。”


    謝玉琰道:“法子不在於老,隻要好用就行,更何況情勢千變萬化,上一次我贏了,這一局或許謝家能贏。”


    程琦驚詫,謝大娘子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他們這次要輸給謝家?


    程琦想不明白,算了,這件事還是交給七爺思量吧!


    謝玉琰看向於媽媽:“明天一早你就去附近兩個小陶窯,盡量在謝家沒出手之前,買下兩個。”


    於媽媽應聲:“大娘子放心,奴婢定會談個好價錢。”


    都吩咐好了,眾人都退下各自行事。


    謝玉琰也準備歇下。這幾天冷得很,躺在被子裏看書最舒坦,玉塵也會在這時候靠過來。軟軟的狸奴,可比湯婆子還好用。


    梳洗好了,謝玉琰又考較了一番欽哥兒課業,這才去內室裏歇著。


    發現玉塵不在,謝玉琰剛要喊一聲,門口簾子掀開一條縫隙,狸奴就擠了進來。


    今日的狸奴有些不一樣。


    謝玉琰定神瞧過去,片刻之後才開口:“玉塵過來。”


    她發現這隻小狸奴不喜歡她叫它寒英,而喜歡玉塵,幹脆私底下就這般喚它。


    等到狸奴跳上床,謝玉琰一把拎起狸奴身上的布帛:“這是什麽東西?”


    ……


    平日裏狸奴從外麵迴來,張氏會用布巾擦幹淨了它的爪子才會放它進內室。今日狸奴卻動作很快,一閃身就不見了,等張氏追進屋的時候,狸奴已經趴在謝玉琰懷裏。


    “這是……”


    狸奴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穿了件小衣裳,看著格外的……奇怪。


    張氏忍俊不禁。


    “怎麽像個人似的。”


    那小衣裳就似女子穿著的鵝黃色衣裙,套在狸奴脖頸上,然後又用兩條帶子,緊緊係在它背部。


    “也不知誰想到的法子,”張氏努力露出認真的神情,“看順眼了,還挺好看。”


    謝玉琰方才瞧見的時候,何嚐不是與張氏一樣。


    待到狸奴到了跟前,她仔細端詳那衣裳的時候,從下麵的小兜裏發現了一張紙箋。


    打開紙箋,看到上麵的內容,謝玉琰就知曉它從哪裏來了。


    狸奴會迴去她不意外,畢竟狸奴是自己跑來楊家的,能跑過來也就能跑迴去,隻是她沒料到王晏還能將狸奴放走。


    更讓她沒料到的是……王大人還有興致給狸奴做衣裳。


    鵝黃色的衣裙……


    狸奴分明就是隻公的,卻給它穿裙子?


    這料子……


    謝玉琰微微皺眉,不知怎麽迴事,她看著有幾分眼熟。


    “娘,我來吧!”謝玉琰接過張氏手中的巾子道,“這是迴去了衙署。”


    張氏笑容一僵:“這狸奴……還真的就是衙署養的?”


    謝玉琰點頭:“不過……養它的王主簿也不想約束它,任由它來迴跑動。”


    張氏聽得這話,鬆一口氣,狸奴整日在家中跑來跑去,她還真的怕哪一天被人帶走了。


    這情緒一鬆懈,笑意就又來了。


    “你說,衙署那位大人,會不會不知曉狸奴是公的?”


    王晏不會不知曉,謝玉琰總覺得他有別的意思,至於是什麽,她還沒想出來。


    將狸奴擦幹淨塞到身邊,謝玉琰這才打開紙箋仔細看起來。


    王晏想要將煉鐵爐做大。


    有充足的焦炭煉鐵,爐子自然越大越好。幾十年後大梁內官造的煉鐵爐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十米,隻是除了外皮需要礫石來堆起之外,內裏還需要一層耐火土。


    她知曉這麽清楚,因為有幾座煉鐵爐就是師父指點砌成的。


    謝玉琰提筆在紙箋上改了上麵的圖樣,又做了些標注。這種東西,經由王晏的手拿出來最合適,既然他來要,她不妨賣這個人情。


    人情攢多了,日後總要還給她不是?


    一張紙箋寫滿了字,謝玉琰才吹滅燈,閉上眼睛歇息,很快她就陷入了夢鄉,隻不過這次夢到了小時候,祖母給她做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她正要伸手去拿,那衣裙也不知為何,竟然就穿到了玉塵身上。


    ……


    大名府謝家。


    這個時辰早該歇息的謝老太爺,卻依舊端坐在堂屋裏,聽謝崇海妻室田娘子說話。


    田娘子已經將劉家的聽到、看到的說了好幾遍,謝老太爺卻依舊反複詢問。


    “謝氏真的將劉家下人趕出了楊家?”


    田娘子應聲:“是真的,媳婦還特意問了那管事,管事說,那謝玉琰知曉她是劉家的下人,卻依舊不肯見她。”


    “整個大名府,還沒誰敢這樣。”


    田娘子道:“不過賺了七千貫,就這般張狂,我看謝玉琰真是活到頭了。”她沒見過謝玉琰,但就憑整個謝家被謝玉琰弄成這般模樣,她就恨死了這個婦人。


    其實謝玉琰應該感謝謝家才對。


    要不是謝家買下謝玉琰,興許謝玉琰早就被掠賣人埋了,哪裏還有機會緩過一口氣來?


    謝玉琰卻恩將仇報。


    現在謝玉琰得罪了劉家,對他們來說是個好消息,可是……


    田娘子道:“劉二娘想要的那泥爐,咱們沒燒過,也不知道能不能燒得出來。”


    “自然不能,”謝崇海道,“楊家的泥爐是陶窯,我們家的瓷器是瓷窯,本來就不同。”


    田娘子如何不知曉:“我也解釋了,可劉二娘不聽這些,她就說,楊家從前不是也燒瓷器嗎?既然他們能燒得,我們也能燒得。”


    “那如何能一樣?”謝崇海眉頭鎖得更緊,“楊家的瓷窯已經荒廢了,反正也沒有了用處,改一改領燒陶器也使得,我們家的瓷窯每日還要燒瓷,如何就能改成陶窯來用?日後燒瓷的時候該怎麽辦?”


    劉二娘分明什麽都不懂,張口卻要他們燒出更好的泥爐,比過楊家的泥爐。


    真的這麽好弄,他們何必等到現在?


    可現在他們卻不能不答應。


    大哥已經進了大牢,他們再得罪劉家,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可是真的那麽改……他們的瓷器買賣可怎麽辦?


    就算他們不顧及這些,也不知曉,到底能不能燒出與楊家一樣的泥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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