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從來都是一個行動派,腦子裏有了事兒就再也睡不著了。


    他起身穿著拖鞋就朝三樓走去,等走到參謀長的門前時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參謀長會不會已經休息了?”


    他站在門口躊躇起來,猶豫片刻,抬手就要敲門,卻不想旁邊的房門打開了。


    “哎,連長,你怎麽在這啊?”


    “天龍?你這是?”


    副連長架著雙拐站在門口,兩個人全都十分疑惑的看著對方,一時間全都愣住了。


    “我準備去廁所呢!”副連長笑了笑,繼續說道:“要不要進來坐會兒?”


    連長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來找參謀長的,不知道他睡了沒有?”


    “應該沒睡呢吧?剛才我還聽見那邊有動靜呢!”


    兩間家屬房之間僅僅隔了一麵牆,有什麽動靜基本上都能夠聽得清楚,倒也不足為奇。


    連長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副連長的腿上,問道:“石膏拆了?醫生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啊?就是養著唄。”雖然副連長說的輕鬆,但他的心裏也難免會有些失落。


    “那就好好休息,連隊的事兒還不用你操心。”連長十分真誠的安慰了他兩句,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副連長笑了笑,說道:“我得去廁所了,要不然這得憋出事兒來!”


    “哈哈,”連長會心一笑,調侃道:“什麽時候能吃上你和弟妹的喜糖啊?”


    提起李婉晴,副連長的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反問道:“連長,你應該快了吧?”


    “嗯哼,我前段時間已經登記了!”


    “喲,下手真快!”


    “哈哈——!”


    走廊裏迴響著兩個人輕鬆的笑聲,談及各自的婚姻大事,一時間也全都忘了身處的時間和地點。


    早在十月份的時候,連長就向組織提出了結婚申請,元旦前獲得批準以後,就立刻抽時間到民政局進行了登記。


    他的保密措施做的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官兵們公開,不過,如今既然說了出來,他也就瞞不了多久了。


    等副連長去了廁所以後,連長調整了唿吸,才敲響了參謀長的房門。


    “進來!”果然,參謀長還沒有休息。


    “參謀長,還沒休息?”連長走進屋裏,看到參謀長正半躺在床上看書,立刻詢問了一句。


    “嗯,看會兒小說,”參謀長做好書簽,挺身坐了起來,問道:“有什麽喜事嗎?剛才聽你在外麵笑的那麽開心。”


    連長一下子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解釋道:“剛才和天龍聊了兩句,我結婚了。”


    “嗬~!”參謀長真的震驚了,瞪著眼珠子問道:“這是哪家的姑娘啊?把咱們的硬漢劉連長給降服了啊?”


    緊接著,屋裏就響起了參謀長的笑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完成了人生大事也好,組織上也會考慮你的家庭問題的。”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是屋裏的兩個人全都聽懂了,連長的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喜色。


    這是上級給他的信號!


    “你這個時候來找我,不會是為了你的個人問題吧?”


    又是一個一語雙關的話,連長立刻搖了搖頭,解釋道:“我過來是想問問間諜案的情況,剛才張浩從醫院迴來了。”


    “哦?”參謀長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顯然張浩的問題他是知道的,隨即問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還是無法站立,目前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說到這,連長不禁歎了口氣,緊接著問道:“參謀長,我這個人您比較了解,我想問問,這次上級對於這件事怎麽看?”


    參謀長並沒有立刻迴答他的問題,而是神色凝重的沉思起來。


    良久之後,參謀長才說道:“鵬飛,你知道這件案子會產生什麽後果嗎?”


    “嗯?”這話讓連長不禁一愣,緊接著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問道:“您的意思是?”


    “我可以告訴你,到目前為止,這件案子還沒有正式結束。


    我也隻能告訴你這麽多,再往下說,就涉及到組織紀律了。”


    “是!”連長立刻挺直了身體,“我能夠理解組織的安排。”


    參謀長點了點頭,岔開話題,說道:“連隊平時要多關心一下為了組織無私奉獻的同誌,不能讓咱們的英雄流了血還要流淚。明白嗎?”


    “明白!”


    “鵬飛,海泉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我對你的工作能力還是了解的,千萬不要讓組織失望。”


    “是!”


    “好了,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是!”


    看到參謀長拿起書,連長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


    營區的年味兒越來越濃了,生活區那邊甚至早早地就掛上了過年的紅燈籠。


    西區的哨兵們下哨迴來,看著路燈上纏繞的彩色燈帶和五彩繽紛的旗子,才意識到春節真的來了。


    領班員王冠突然感慨道:“哎,真快啊,不知不覺的又是一年過去了。”


    “班長,你還惆悵啊?”大腦門疑惑的問道。


    “怎麽?不行啊?”


    “行,隻不過有些好奇。”


    王冠意味深長的問道:“知道過年代表著什麽嗎?”


    “又老了一歲?”


    “距離退伍時間越來越短了?”


    “你想家了?”


    ……。


    官兵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其實,他們說的都是各自心裏的想法。


    王冠出人意料的說道:“你們說的都對!”


    隊伍頓時沉默下來,可不是嘛?老了、退伍了、想家了……一別經年,也不知道家裏變成了什麽樣子。


    聽炊事班的阮班長說,今年休假迴家的時候,都找不到老家的房子了。


    軍營十年,早已經和外麵的世界脫軌了,哪怕是他們換上了便裝,走在人群裏也是顯得格格不入。


    突然有人問道:“班長,你休過幾次假了?”


    “一迴!”王冠的聲音很平靜,言語中卻充滿了無奈。馬上就是服役的第五個年頭了,在家呆了還不到30天的時間。


    也許,這就是軍人的悲哀。


    “哎,你們看,那些燈亮起來了!”


    通信營、禮堂、活動中心……纏繞著燈帶的地方全都亮起了燈光,原本色彩單調的營區一下子活了過來。


    遠處,連隊的宿舍樓已經出現在了人們眼裏,王冠說道:“注意隊列,團裏駐點的幹部來了,千萬別給連長丟人。”


    “知道!”隊伍的精氣神頓時為之一變,就連原本鬆散的隊伍也變得整齊起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片刻之後,他們在連隊門口停了下來。


    “點評!


    這班哨,重點表揚兩個哨位的哨兵,北門和小北門。作為外圍哨位,他們始終保持住了嚴謹的作風和嚴格的要求,這點是內圍的哨兵比不了的。


    你們要是有什麽不服氣的,可以隨時去這兩個哨位看看,年終評功評獎那都是用實力說話的。


    完畢!”


    部隊解散,悄無聲息的上了樓,誰都沒有注意到,在二樓和三樓各有一雙眼睛始終都在盯著他們。


    ——


    下午,部隊進行室內操課,張浩像是往常一樣靠在牆角裏看書。


    李天樂坐在他的身邊,百無聊賴的跟他聊起了天。


    “小胖兒,你那還有別的書嗎?”


    “有,排長,你想看啊?”


    “嗯,”李天樂點了點頭,目光越過張浩,落在了他身後的床縫裏。


    現在,張浩的床下藏著東西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了,不過一排的官兵們保密紀律還算是不錯,沒有跟外人說過,這也就使得每次內務檢查的時候都能夠安全無事。


    張浩轉身拿了一本小說遞給了李天樂,問道:“你看行嗎?”


    “行,隻要有的看就行。”李天樂倒是個樂天派,也沒有挑食。


    在張浩的印象裏,李天樂的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顯得極其自信,但是也不張揚。


    因此,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在後來發展的特別好。


    張豪見他好說話,就笑著說道:“排長,你當初是怎麽上的軍校啊?”


    “我啊?我是考學的!”


    “哦,”張浩頓時失去了聊下去的興趣,能夠考上軍校的家夥基本上都是學霸或者變態,這種人跟他尿不到一個壺裏。


    見他一副興趣寥寥的樣子,李天樂仿佛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一般,說道:“是不是覺得考上軍校的人都特牛逼啊?”


    “嗯!”張浩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自嘲道:“我是個連連隊考試都沒有過的學渣。”


    “你肯定是文科生吧?”


    “對啊,你怎麽知道?”


    “這有什麽難的?”李天樂撇了撇嘴,解釋道:“文科生考不上軍校這很正常,而且,從你的文章來看,典型的文科生出身,還帶有一點小資的調調。”


    說道後麵,李天樂還故意衝他擠了擠眼睛,顯然是在故意調侃他。


    “嘿嘿,”他傻笑兩聲,裝模作樣的說道:“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鬆愛自由……。”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李天樂繼續調侃他,嘴角的笑容都變成了痞痞的壞笑。


    “哎喲,不錯哦!”張浩笑著指了指對方。


    李天樂突然感慨道:“你的腦子反應確實很快,這種跳躍式思維很適合打特種作戰。”


    “特種部隊?”張浩頓時露出一副震驚的樣子,關於特種部隊的傳說,小說和雜誌上都有描寫,但是真實的特種部隊他還沒有接觸過。


    李天樂卻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說的是特種作戰,而不是特種部隊,這是兩個概念。”


    還不等張浩問清楚,就聽李天樂繼續說道:“這些都是偵查係的課程內容,和我們學的不是一個係統,我也不是很了解。


    還有,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特種部隊,上軍校恐怕都是一個問題吧?”


    原本還興致衝衝的張浩一下子就蔫了下來,現在他更像是一名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他現在輸的連本錢都沒有了。


    “哎——!”想到這裏,張浩不禁長歎了口氣。


    “你呀,也太沒有信心了!”


    “啥?”張浩神色呆滯的看著李天樂,眼中充滿了疑惑的目光。


    “你心裏肯定已經對未來不抱有希望了吧?”


    “我、”


    “別否認,我的是真是假,你自己清楚。


    你是什麽樣的人,相處一段時間就能夠了解,我跟你說,小胖兒,你是真慫。”


    張浩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就問道:“我哪裏慫了?”


    “你試著站起來過嗎?沒有吧?


    你試過再次參加考試嗎?沒有吧?


    你試過主動和人交流,走出困境嗎?沒有吧?”


    接連三個問題,讓張浩徹底懵了。


    李天樂繼續說道:“我該怎麽形容你,你身上有許三多的影子,但是你不如許三多堅韌,更沒有他的赤子之心。


    許三多明明是個英雄,卻天生一副慫樣兒;而你則長得像個英雄,其實是個狗熊。”


    “噗嗤”一聲,李天樂突然笑了起來,解釋道:“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啊,就是你太慫了。”


    張浩不禁暗自問道,我真的真慫嗎?


    他不禁迴想起以前的事情,似乎還真的像是李天樂說的那樣,在經曆過一次失敗以後,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再去挑戰不可能。


    見他陷入了沉思,李天樂說起了他考學時的事情,“我當年考學的時候也沒有考上,你知道嗎?我連續考了兩次都沒考上。”


    “那後來呢?”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李天樂這樣的人會考不上軍校。


    “後來啊,我轉了士官,調到了北空,從空軍考的軍校,又進了陸軍指揮學院。”李天樂說著話就笑了起來,顯然是想起了了往事。


    張浩突然莫名其妙的問道:“排長,軍校是什麽樣的生活啊?”


    “軍校啊?”李天樂醞釀了一下,話頭突然一轉,“你想知道軍校是什麽樣子,自己去軍校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張浩被氣得翻了翻白眼,喘著粗氣卻又無可奈何。


    “哈哈哈,咱們部隊的對口院校是機械化步兵智慧學院和政治學院,我跟你說,步兵學院的【提幹隊】可是很出名的,連長就曾經是那裏麵的一員。”


    這些消息頓時勾起了張浩心裏的蟲子,他剛要問清楚具體情況,門外卻響起了集合的哨聲。


    “部隊集合,準備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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