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們返迴連隊的時候,天色將黑,張浩還在哨位上跟大腦門聊天打屁。


    兩人正談論著路邊匆匆而過的美女,不經意間的扭頭,張浩就看到了朝哨位而來的王冠。


    張浩笑眯眯的轉身衝對方敬了一個軍禮,喊道:“班長好!”


    “嗯,”冠哥點了點頭,直接進了哨樓,等簽過字才走到哨位邊上,說道:“主哨感覺怎麽樣?”


    “還行吧,”張浩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雖然有點累,但主哨的感覺真的不一樣。


    “哼哼,你小子咋不上天啊?”冠哥抬頭看了他兩眼,目光中充滿了戲虐。


    張浩的臉色一變,可憐巴巴的說道:“冠哥,我要是能上天就不在這了,肯定跟宇航員肩並肩了。”


    門口的三個人同時爆發出一陣笑聲,緊接著冠哥說道:“外出的老兵們迴來了,你做好交接準備,我去宿舍裏看看。”


    “嗯,收到。”他立刻收起笑臉,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目送冠哥走進走廊以後,立刻對大腦門說道:“腦門,老兵們迴來了。”


    “明白!”


    兩個人挺直了腰杆站在哨台上,跟剛才那副鬆鬆垮垮的樣子比起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晚上,狗震和劉輝出去上哨,宿舍裏隻剩下了大飛和幾個菜鳥,張浩就偷偷摸摸的把劉輝的相機給找了出來。


    “快點過來看照片了!”


    “看看,看看,歡樂穀有什麽好玩的啊?你們誰去過嗎?”大頭的目光在張浩和劉洋的身上來迴的巡視著,他們兩個人是最有可能去過歡樂穀的,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


    張浩撇了撇嘴,一邊擺弄相機,一邊說道:“我反正沒去過,就連動物園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自從上次給大飛拍照出糗以後,他就私下裏苦練拍照技術,終於學會了使用照相機。


    劉洋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暗淡,就連臉上的痘痘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隻是搖了搖頭,就湊到了相機屏幕邊上。


    “這是狗震!臥槽,這是在過山車拍的吧?”


    聽到這話,旁邊的大飛嘴角很不自然的抽抽了幾下,下午在歡樂穀玩過山車的時候,狗震那家夥拿著相機就胡亂拍,中途差點把相機甩出軌道,事後想想都讓人蛋疼。


    大腦門突然指著劉輝的手勢說道:“你們看見沒有,v啊!”


    “哈哈哈哈……。”


    菜鳥們又是一陣哄笑聲,張浩趁機翻了幾張照片,發現老兵們都是那個傻乎乎的“v”字形手勢,臉上的笑容不禁變得更加燦爛了。


    “快點去找狗震的相機,他的裏麵也有照片。”


    “對對對,聽說還有康班長呢。”


    “咱們快點欣賞一下,簡直笑死我了。”


    劉洋起身去找狗震的相機,大飛就悄悄地湊了上來,看了兩眼屏幕,疑惑的問道:“你們在笑什麽啊?”


    “那個輝班長、”


    “咳咳~~,”張浩突然咳嗽兩聲,提醒旁邊的幾個菜鳥,然後對大飛說道:“沒事,班長。”


    大飛的臉色一黑,一把搶過相機,說道:“你看我像是傻子嗎?”


    這時候,劉洋把狗震的相機拿了出來,菜鳥們立刻轉移陣地,看起了狗震拍攝的照片。


    大飛不禁一愣,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們幾個家夥想造反啊!”


    “班長,沒,”大頭搖了搖頭,嘴邊卻充滿了笑意,“那個,班長,你好好看看那些照片。”


    “有什麽不正常的?”大飛嘟囔了一句,低頭研究起照片來,不一會兒他就明白了是怎麽迴事。


    “給給給,麻蛋的,跟狗震一起出去就是個錯誤!”


    大飛把相機一扔,轉身打開電視去看電視了,看樣子顯然是被相片給傷害到了。


    片刻之後,大飛突然說道:“你們幾個的年終總結寫了嗎?”


    “啥?”菜鳥們頓時一愣,一股不詳的兆頭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


    “年終總結,從工作、訓練、生活、連隊建設等多個方麵進行總結,尤其是小胖兒,今年立了三等功,你要寫你的獲獎感言和未來的發展計劃。”


    菜鳥們當場就傻眼了,一陣寒風從門口吹進來,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劉洋疑惑的問道:“班長,和半年總結一樣嗎?”


    “差不多吧,不過年終總結最少要20張信紙。”


    “什麽?”大頭一下子就站起來了,驚唿道:“20張?瘋了嗎?”


    大飛的臉色頓時一黑,眼中卻閃過一絲狡黠的目光,繼續說道:“多嗎?時間可不多了!”


    說完,他就扭頭看起了電視,至於菜鳥們則扔下了相機,從抽屜裏找出信紙開始寫起了年終總結。


    “哎呀,年終總結就是立功受獎的時候啊,去年咱們一班的新兵可全都拿了優秀士兵啊。”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原本抓耳撓腮的幾個菜鳥,在聽到大飛的話以後變得更加急躁了。


    新兵努力奮鬥一年為了什麽?不就是在年終評功評獎的時候能夠拿個優秀士兵嘛!


    要不然,同一批兵聊天都找不到共同語言和存在感。


    ——


    次日,由於老兵們買了新的便裝,連隊特地打開了【後留包】和【攜行包】兩個庫房。


    等輪到一排進入庫房收拾自己的皮箱時,老侯當場就傻眼了。


    “臥槽,這他麽是誰幹的?”熊康看到老侯的箱子以後,立刻就罵了起來。


    宋曉飛更是直接,跑出庫房門口,站在走廊裏就喊道:“草你大爺的生兒子沒……*……%*¥&%¥……*&(省略幾萬字吧,小飛哥那也是出了名的嘴炮戰鬥機)”


    張浩眼看情況不對,就走過去看了兩眼,當場就愣住了。


    老侯的皮箱被人直接用刀劃開了兩個大口子,裏麵的衣服、配飾幾乎全都沒了,隻留下了幾件內衣和便裝。


    小馬哥檢查了一遍箱麵上的口子,說道:“軍刺拉的,自己人幹的。”


    老侯靠著鐵架子坐在地上沉默不語,排裏的官兵匯集的越來越多,眼中全都充滿了怒火。


    不一會兒,四排的阿魯和軍哥率先跑了過來,“怎麽了?小飛你給我閉嘴!”


    宋曉飛還想說什麽,被軍哥一巴掌打到了旁邊。


    阿魯和軍哥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出事了,立刻就往裏麵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都散開,站在一起像什麽樣子啊?”


    “該幹嘛幹嘛去,你們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等阿魯和軍哥看到老侯的箱子以後,也忍不住罵了起來,雖然每年老兵退伍的時候都會有丟衣服的情況,可是劃箱子這種事還真的少見。


    阿魯蹲在老侯的旁邊,拍打著他的肩膀說道:“都丟什麽了?有什麽具體的說法沒?”


    “都沒了,”老侯神色平靜的迴了一句,眼睛就那麽直勾勾的看著牆麵。


    旁邊的大波突然說道:“老侯這幾年收集了很多配飾、軍用品,裏麵還有他參加軍區演出的各種照片和簽名冊。”


    “艸!”軍哥忍不住罵了一聲,這種東西根本就沒辦法用錢去衡量。


    “什麽情況啊?我剛才在樓下就聽見小飛罵罵咧咧的叫喚了,連長和指導員都在邊上呢!”


    老耿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到了,等他進屋,看到阿魯和軍哥都在,不禁愣了一下,才走到老侯的身邊。


    “臥槽,侯泰欣你小子這是得罪什麽人了?”


    老耿僅僅是掃了一眼就明白了怎麽迴事,這樣的事情對於老兵們來說,幾乎是見怪不怪了。


    老侯慘然一笑,歎了口氣,說道:“就那樣唄,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什麽了,有本事倒是衝我來啊!”


    他一邊說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掉了下來,當兵五年留下的寶貴東西一下子就沒有了,心裏就像是挖了坑一樣難受。


    老耿麵色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開點,別憋著,要是有什麽事兒就發泄出來。


    連長那邊我去說,讓你的人安靜一會兒吧,這時候連隊不想看見太鬧騰的、”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在場的士官們卻都點了點頭,老侯再次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


    老侯在笑,可是在張浩的眼裏,笑的是那麽勉強和無力。是的,他無力抗拒這一切,隻能夠無奈的選擇順勢而為。


    等阿魯和老耿離開以後,張浩就知道這事到此為止了,這注定是一件找不到兇手的偷竊案,而老侯丟失的那些衣服、配飾,很可能就會在老兵退伍的那天出現在司務長的手裏。


    他轉身迴到自己的皮箱旁邊,慢悠悠的整理著裏麵為數不多的衣服和配飾,甚至有了把它們藏起來的念頭。


    “小胖兒!”


    “啊?”


    張浩被突然響起的聲音給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小馬哥站在他麵前。


    “怎麽了,班長?”


    “你的軍功章和證書還在嗎?”


    他翻了翻皮箱,從春秋常服的夾層裏把軍功章拿了出來,對小馬哥點了點頭。


    “今天就把軍功章和證書全都寄迴家吧,反正這兩年也用不著。”小馬哥的臉上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似乎並不想影響他的情緒。


    “班長,這個都有人偷啊!”他苦笑了一聲,猶豫了一下才把軍功章給拿了出來。


    為了保險起見,寄迴家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他甚至很快就想到了父母看到軍功章時喜悅的樣子,說不定家裏又要熱鬧幾天了。


    “所有人聽著,仔細的檢查一遍你們的皮箱,看看有沒有丟失、遺落的問題。


    如果有,立刻找你們的班長進行報備。”


    旁邊的大波也跟著說道:“我看有的人皮箱都沒有上鎖,我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怎麽迴事?


    但是,你們最好都上上一把鎖,密碼鎖壞了可以買鎖頭,超市裏就有,千萬別到時候後悔。”


    老侯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輕聲說道:“我說兩句啊,大家別嫌我麻煩。”


    眾人一陣沉默,全都等待著老侯後麵的話,就聽他說道:“密碼鎖、鎖頭,安裝一個保險,安裝兩個不嫌多,我這你們都看到了,還是安全第一吧。


    另外,我看有的人皮箱也壞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就盡早換一個,別給那些操蛋的家夥留下可乘之機。”


    老侯說完,就緩緩地朝門外走去,期間沒有一個人吭聲。他們都知道,老侯需要安靜。


    小馬哥突然說道:“咱們排的人啊,都聽好了,這輩子都不要做三隻手!


    我不管別的班排會怎麽說,怎麽教育,但是我希望你們的軍旅生涯沒有任何汙點。


    人在做,天再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都是注定的,誰都逃不了!”


    庫房裏的氣氛顯得十分壓抑,官兵們埋頭忙碌著自己的事情,等忙完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都不願迴頭看上一眼。


    出了庫房,被走廊盡頭的冷風一吹,張浩的唿吸立刻輕鬆了許多,可是他的心裏卻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霾。


    “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那麽缺德……。”


    “行了,大頭,少說兩句。”大腦門急忙勸他,同時還不忘扭頭看看四周。


    張浩原本也想要開口,話到嘴邊又給咽了迴去,直到走出連隊,他才說道:“這裏的空氣終究不如北門的舒坦啊。”


    “哼哼,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種地方我不喜歡。”


    “腦門,虧你剛才還勸我呢,現在也不知道收斂一點。”


    “這裏沒有外人啊,你看看小胖兒、你、洋仔和我,你們會出賣我嗎?”


    “誰當叛徒就是王八蛋!”大頭無比氣憤的罵了一句,還甕聲甕氣的哼哼了兩聲。


    說起王八蛋,幾個菜鳥忍不住又是一陣歎息,“希望明年咱們不會碰上吧!”


    “那可說不準,阿浩,你這段時間忙著複習功課,你不知道連隊的情況,哎……。”


    大腦門嘰裏呱啦的跟張浩說了起來,直到返迴宿舍才算是說完,張浩不禁感慨道:“這裏麵的道道還真多。”


    “所以嘍,並不是每個老兵都像是大飛班長他們那樣,對咱們新兵那麽好的。”


    何文東突然說道:“如果有機會,明年爭取去教導隊或者輪訓隊吧,離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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