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任由誰對著一個陌生男人說出來,都像是藏著一層暗示的意味。


    麵前的男人意味深長地笑起,透著一絲曖昧,“要不要來我這。”


    他的話乍聽是問句,細品又不像。


    海灘很安靜,隻有夜風襲著海浪撞擊岸上的礁石,岑旎挑眉,“你那有裙子換?”


    “沒有。”男人迴答得理直氣壯。


    “但可以有。”


    岑旎揚著紅唇,朝他眼睛湊近了些,“是你女朋友有還是你情人有?”


    男人壓低身,俯首在她耳畔,“不好意思,你說的這倆,我暫時都沒有。”


    他頓了頓,在她耳邊慢條斯理地笑,“除了這倆,我也有辦法給你換。”


    成年人之間的你來我往,就好像是一場猜謎,不說破也不點透,你我心知肚明。


    /


    夜風有些燥,岑旎不偏不倚對上他的視線,伸出一隻白嫩的手,指了指地上的小高跟。


    “我裙子鬆了不方便彎腰,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她故意說,半帶嬌嗔的口吻讓人分不清是不是勾引。


    “怎麽?”男人忽地輕笑一聲,挑眉,“這麽會指揮人?”


    話雖然是這麽說,身體卻先行了一步,他彎腰將她沙灘上的一雙小高跟拾起,眯著眼眸,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腿和腳背上。


    寬大的西服罩著她柔軟的裙擺,兩條細直的腿外露,藕段似的,在月光下白得發亮。那雙光滑的腳背陷在細沙裏,像小孩頑皮愛玩,才故意不好好穿鞋。


    岑旎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丫子,勾著紅唇,沒說話。


    男人難得好脾氣地半蹲。


    “穿嗎?”他問。


    “嗯。”岑旎眼尾帶笑,輕輕抬起左腳,抖了抖沙子穿好。


    “右腳。”他將一隻小高跟放好。


    岑旎依言抬起了右腳,鞋子套進去的時候,男人壞心眼的拽她右腳,她一個踉蹌沒站穩,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他的懷裏。


    一種強烈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包裹,鼻尖擦過堅硬的胸膛,岑旎尖著嗓子輕溢了聲,仰頭時對上一雙多情的眸。


    “怎麽沒站穩?”男人壞笑一聲。


    “……”岑旎瞪他一眼。


    穿好了鞋後,岑旎跟著他走出了沙灘,臨到路邊才發現他的車竟然是一輛霸氣的黑身捷豹敞篷跑車。


    他上前伸手拉開了副駕駛的門,頗顯耐心地扶著車門站在一旁。


    岑旎停頓了腳步。


    “上車。”他的指節搭在車門,漫不經心地叩擊了兩下,她才後知後覺地坐了進去。


    車門被合上。


    岑旎自覺係好安全帶,偏頭看他從車頭前繞過,慢條斯理地走到左側的駕駛位,打開門坐了進來。


    車輛發動,引擎響起一陣轟鳴聲。


    車速不慢,晚風唿唿的擦過耳廓,夜風拂起耳後的發絲,緊貼在臉蛋和眼尾上,岑旎抬手挽了下,將四處飄散的長發重新別迴耳後。


    他注意到她的動作,懶洋洋地開口,“冷嗎?”


    “還好。”


    他還是將車速減了下來,嘴角若有似無地掀著弧度。


    氣氛安靜下來,空氣飄浮著無聲的悸動。岑旎餘光落在他握方向盤的手,冷硬的曲線青筋淡淡的浮現,莫名有種色.欲氣。


    “我們去哪裏呀?”她問。


    跑車沿著峽灣的公路一路往前開,旁邊就是懸崖,懸崖下是一望無際的海麵,漆黑,浪濤翻湧,他目光注視著前方,像是難得分心瞧她看一眼。


    “酒店。”


    /


    跑車在峽灣的盡頭停下。


    ——h??tellesrochesnches


    岑旎下車時抬頭看了眼。


    白岩酒店,她參加論壇前,查住宿時有留意過這家酒店,是卡西斯西部海岸著名的五星級旅遊酒店,接待過眾多名流巨星,就連英國前首相丘吉爾都曾下榻於此。


    它麵向卡奈爾角而建,由莊園經過大修後改為別墅酒店,隻供注重私密的富豪入住。


    岑旎跟著他往裏走,路過開闊的露台時可以將蔚藍的地中海一覽無餘,靠近海邊的懸崖上還有兩個無邊泳池,幾張度假的躺椅稀疏地散落在周圍,可以想象到白天陽光照射在水麵,映出的粼粼波光。


    他最後帶她進了頂層的一間別墅套房。


    一進房間就能看到陽台外的海景,海麵上偶爾劃過幾盞巡航燈,光影拂掠像是夏日躁動的煙火墜落。


    啪——地一聲。


    燈光亮起。


    “浴室和洗手間在這。”他隨手拉開一扇門,“你可以進去整理一下。”


    他說完就自顧自地走開,岑旎看他背影一眼,轉身進了浴室。


    門合上,浴室的鏡子前倒映著她的模樣。


    寬大的西服裹著細頸,長發披散著有幾縷貼在了紅唇上,她這才想起那支掉落在沙灘上的口紅。


    可能就永遠留在了那片海灘。


    岑旎打開了水流,洗了洗手,脫下了男人的西服,轉過身看鏡子。


    裙子後背的綁帶斷開了,露出大片肌膚,她沒辦法,隻好又重新把男人的西服套上。


    又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岑旎開門走了出去。


    套房裏沒有看見男人的身影,岑旎繞著大床走到落地窗前,才看到男人就站在陽台上。


    他叼著煙舉著電話,懶散地倚靠在欄杆上。


    光線晦暗不明,偶爾有手機屏幕的光劃過他的側顏,清冷的模樣就像酒杯裏久久不化的冰塊。


    岑旎不準備做一個旁聽者,站在原地沒上前。


    男人此時卻似乎有感應地轉過身。他沒喊她,一邊舉著電話一邊悠閑地看她。


    準確來說是在觀察她。


    他從餐廳出來後一個人駕著車兜風,最後停靠在一片海灘前。那時他隻打算在附近抽支煙,卻沒想到竟然碰到了一隻夜貓子。


    大晚上的不睡覺,一個人藏在了沙灘的灌木叢裏。


    他覺得好奇,便多看了兩眼,就這兩眼認出了她。


    他難得會記得一個陌生人,但卻記得她。


    可能是因為無意中聽到她用粵語聊電話,也可能是因為她抽煙時微眯在煙霧背後的眼。


    很奇怪的,比起這裏的女人,她看起來瘦弱得多,但在黑夜裏仍然光彩明媚。巴掌大小的臉,尖俏的下巴微仰著,露出修長的天鵝頸。


    一頭蓬鬆微卷的長發披落在肩後,看起來倔強又無辜,純真自由,像隻讓人一眼難忘的夜鳥。


    她看他時眨了眨眼,濃密纖長的睫毛在她精致的臉頰上投下兩道扇形的陰影。


    像夜鳥的翅膀,抖了抖。


    “嗯,好,你去找卡蒂娜拿一下。”他在電話裏說的是德語,說完這句就掛斷了電話。


    岑旎其實不太精通德語,隻能聽懂個大概。


    男人放下手機拿起了一旁的打火機,彎唇看她。


    岑旎就這麽站著和他對視。


    ——“哢嚓”一聲,火苗噌起。


    星子綴滿,打亮了光線昏暗的露台,也照亮了那張矜雋的臉。


    他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慢吞吞的點燃一根煙,然後轉頭看向她,似乎在等她過來。


    岑旎紅唇微抿,施施然朝他走去。


    “你不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嗎?”


    她看他冷白的手夾著煙,吞雲吐霧的慵懶模樣,偏這麽說。


    男人朝著大海的方向,吐了口煙霧,才眯著眼偏頭看她,還抬手將夾在手指中的煙遞到了她麵前。


    他見過她抽煙的模樣,那副嫻熟的架勢,竟還敢對著他說“吸煙有害健康”。


    “嚐嗎?”他問。


    岑旎低眸看了眼,伸手就要接過他半燃的煙。


    表情端得無比自然,就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她說出來的。


    男人一隻大手卻驀地摁住她纖白的手腕,製止了她的動作。


    岑旎不解地抬眸,探究地看他一眼,卻見他繞開了她的手,捏著那截煙徑直放到了她的唇邊。


    像是給她服務到位。


    岑旎笑了笑,沒半分矯情地含上了他咬過的那截煙嘴。


    她就著他的手,微微吸起臉頰,吐氣時卻嗆了口煙。


    細肩抖了幾下。


    她常抽的是女士煙,這種煙的勁太大,她不太習慣,容易嗆。


    在她咳嗽的間隙,男人大手撫上她的後背,若有似無地輕拍了兩下,像是在替她順氣,“不會抽就別抽了,抽煙有害健康。”


    “……”


    岑旎輕瞪了他一眼。


    好一個以牙還牙。


    一陣風吹來,煙頭處的火星明滅不定,煙霧彌漫四散。


    男人夾著煙抬手,非常自然地又放迴了自己嘴裏,微眯著眼,懶懶地吸了口。


    在夜色中,岑旎隔著煙霧看他,朦朧迷幻的輪廓,使得她又一次想起了初見他的樣子。明明讓人感覺是一派禁欲的正人君子,卻莫名惹得她麵紅心跳起來。


    他轉身滅過煙,突然伸出手背摁向了她的後腦勺,低頭就吻了過來。


    岑旎眼睛睜了下,一臉不可思議。


    很快,他就離開了她的唇,似笑非笑地問,“嚐到味道了嗎?”


    岑旎還停留在那個吻裏,突如其來的,像台風天的一個入侵者,毫無征兆地席卷過她的領地,害她丟盔棄甲。


    岑旎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唇,還有一股很淡的煙草味,是獨屬於他的。


    “這樣嚐,不嗆。”他笑了笑,也伸手捏了捏她的唇。


    岑旎伸手打了他一下。


    他也不躲,就這麽撚著指腹揉弄她的軟唇,唇色白了又深,淺了又紅。


    岑旎盯著他的眸,在漆黑的夜裏,他的瞳孔依然湛藍得如同天際掉落的星。


    半晌,她踮起腳尖,兩隻手攀上他的後頸,湊近他,“就這麽喜歡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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