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事上將軍同蒙武昨夜還在商榷,實則兵力上足夠。”


    “江南之地的百越、越人、蠻夷部族根本不算太大的阻礙,若非攻下一地,需要築城,留下大軍鎮守,更無需三十萬兵力。”


    “江南之地雖重要,中原大局更需要穩固。”


    蒙武為之一禮,將上將軍王翦之意詮釋延伸,秦國六十萬精銳大軍盡皆在此。


    耗費過多的兵力在江南之上,未免有些可惜,甚至於會造成中原兵力減少。


    那不是一個好事情。


    燕趙、三晉還需要大軍鎮守,因為那些地方還沒有徹底納入秦國掌控。


    目下隻是土地被大秦占據。


    “二十一萬兵力!”


    “外加莊氏一族、蠻夷部族十萬!”


    “下江南的確可行,眼下重心仍舊在中原,待將中原之地穩固,便可在江南之地下重力。”


    周清頷首讚語。


    歲月長河中,江南之地上的大秦兵力前前後後超過了五十萬以上,這一次……算是緩解不少。


    然則,也就是緩解一二。


    眼前的三十萬兵力隻能是一個先鋒,欲要徹底掌控江南,大秦還需要繼續增派兵力、民力穩固城池、地域。


    “江南之地!”


    “必須重力。”


    那裏不是山東諸國殘餘之人的法外之地,諸夏間將不會有他們的法外之地。


    秦王政沉聲一言。


    大秦若要長治久安,江南必須握在手中。


    “三路主將與兵力調遣定下。”


    “如此,則當大田令出力了。”


    下江南的事情並不複雜。


    選擇好合適的主將,派遣足夠的兵力,如何框架就成了。


    其餘便是一些後勤軍需輜重,還有一些民力調遣。


    周清起身,目光看向側前方的大田令鄭國,相召大田令鄭國前來壽春。


    可是為了另一樁大事。


    “哦?”


    “此言何解?”


    “莫不江南之地要整修水利?”


    鄭國好奇,先前自己在鹹陽,被大王急忙召來,具體何事自己不清楚。


    現在看來,非尋常小事。


    “在大田令到來之前。”


    “我等已經商榷,欲要在嶺南開辟一條水渠要道,專門運送糧草輜重,以供軍需。”


    “前兩日,武真侯舉薦了一人,論述了一條嶺南水渠要道,接下來便是要大田令給予衡量了。”


    李斯旁側笑語,近前沙盤,指著五嶺首端的一處,那裏靠近洞庭,靠近江水。


    關鍵以北便是湘水,以南便是離水。


    兩條水脈都相當澎湃,若然南北貫通,則大秦南下的軍需要道很簡單輕鬆了。


    以諸般軍需物資運送至江水,便可沿著湘水南下,直入離水,而離水的尾端,便是海域。


    行進途中,足以覆蓋左右兩路大軍,三路大軍盡皆可以受益,甚至於路線轉移,專供西路與中路大軍都足夠。


    東路大軍可以從海域運送物資。


    “開辟一條水渠要道?”


    “欲要將糧草輜重運送五嶺以南,從沙盤而觀,最便捷的便是將這裏貫通。”


    “以為湘水、離水匯合。”


    鄭國點點頭,聽著李斯之言,凝視在沙盤上,落在李斯手指的方向,四周一觀。


    便是一條水渠的影子沉浮眼眸深處。


    “史祿!”


    “你覺如何?”


    周清不由大笑。


    不愧是鄭國,不愧是大田令。


    不愧是開辟鄭國渠的水家高人。


    能夠一語中的。


    靈渠!


    北連湘水,以為貫通整個江水水係脈絡。


    南連離水,以為貫通整個嶺南水係脈絡。


    這條蓋世水渠,規模上或許不及鄭國渠,然則,重要性不是鄭國渠可以媲美的。


    歲月長河中,這條水渠的開鑿還要在嶺南戰事失利之後,還要在大秦損兵折將數十萬之後。


    目下開辟,再好不過了。


    說著,周清看向今日同樣位列殿中的一人。


    史祿!


    是芊紅從南郡挖掘出來的一位水利要人,由著鄭國規劃的水利路線,此人完成的相當好。


    一次閱覽文書,看到此人,不自覺想到固有歲月中他的傑作靈渠,應該就是他。


    而他也沒有令自己失望,一覽江南輿圖、沙盤之後,同樣提出貫通湘水、離水以為所用。


    “大田令為水家高人,小臣佩服。”


    諸人目光看將過去,便是一位精瘦的黝黑漢子緩緩走出,不顯的神容上,一雙眼睛很是明亮。


    身高中等,聞武真侯之言,連忙從廳殿尾端走出,近前深深一禮。


    “這身衣衫穿著合適否?”


    打量著麵前的史祿,周清又是笑語。


    以往史祿見自己的時候,都是極為樸素的,甚至於都鬥笠蓑衣麻布衫加身,手持一根探水鐵尺。


    如今身著錦袍,看上去頗有些怪異。


    “武真侯!”


    “這……衣衫雖合體,卻穿著不舒服。”


    那史祿卻也不卑不亢,又是一禮,自己穿慣了粗布麻衣,猛然間穿著這身錦衣,著實不舒服。


    “哈哈哈。”


    周清又是一笑。


    “大田令,史祿也是言語要貫通這條水渠。”


    “接下來三十萬大軍能否經常吃到關中的醬肉鍋盔大饅頭,可就要靠你們了。”


    續接前言,對著史祿點點頭,又看向大田令鄭國。


    古語有言,千裏不運糧。


    非是真的不運,而是成本之大根本就劃不來,輸送糧草輜重需要大量的民力、牛馬之物。


    千裏的距離,民力與牛馬都要吃去好多好多,到達目的地,又能夠剩下多少?


    就算秦國家大業大,也很難長期的承受。


    所以就近運送糧草輜重、軍需馬匹、兵器打造、民力征發乃是必要。


    再加上三十萬大軍大部分都是老秦人,都是北方人,吃不慣楚地的肥魚、大米。


    江南之廣袤數千裏,沒有簡潔的路線,根本不可能支撐。


    連日來,溝通湘水、離水,打造一條嶄新的水渠便是重中之重,甚至於王兄已經命令學宮打造相關開辟山脈的兵器了。


    “史祿之言,二三日來,寡人有感。”


    “今大田令前來,正合一起商榷,探討將此渠貫通。”


    秦王政對於史祿也是欣賞。


    此人身上很有些大田令的氣息,雖不為高官,可為幹吏,而於大秦來說,能幹之吏同樣不可缺少。


    “無需著急,在寡人離開壽春之前,有詳細開鑿文書就行了。”


    對於開辟那條水渠,暫時並不緊迫,因為楚國淮南之地,還要徹底穩固。


    更別說接下來還要行進江南之五嶺以北的區域。


    真要開鑿那條水渠,諸般民力、物資齊備,怕是要等到明歲了,


    “下江南之事,雖不為滅楚那般緊迫與緊要,仍需一位得力之人鎮守,穩定大局。”


    “你等可有人選?”


    一覽麵前不算精細的江南沙盤,三路大軍南下,必然要有一位重份量之人鎮守統轄。


    軍中必須有所抉擇。


    “大王,上將軍東出以來,曆諸國事,操勞心力甚多。”


    “接下來,平定江南並無緊要大戰,蒙武以為大王派遣一位大臣坐鎮壽春便可。”


    “上將軍可返迴鹹陽,蒙武雖不才,統率大軍下江南足以。”


    蒙武率先一言。


    “大王,老臣雖略有老邁,仍為彎弓騎射。”


    “老臣坐鎮於此,更可以統率大軍安穩平定江南。”


    “蒙武將軍所言,亦是有理,可以派遣一大臣前來,處理文書政事。”


    “老臣可專心軍事便可。”


    王翦搖搖頭,並不覺自己應該返迴鹹陽。


    其餘在列軍將聞聲,彼此相視一眼,並不多言,以他們的資曆,還無法有那個要求。


    “武真侯以為如何?”


    秦王政也不好抉擇。


    無論是上將軍王翦,還是蒙武,都足以擔任下江南的重擔,或許王翦坐鎮,更為穩妥。


    然上將軍鬢發已然灰白,比起前年蒼老甚多。


    於心不忍多矣。


    “王翦將軍東出滅國有成,戰國亂世百多年來,何有軍將之功如上將軍者?”


    “接下來下江南,雖無大的戰事,卻多複雜瑣碎糾纏,果然埋首案上,更是操勞心力。”


    “《司馬法》一語: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天下將一,王翦將軍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護國學宮大祭酒的位置等著上將軍。”


    周清聞此,頓時啞然。


    王兄倒是好手段,將這個問題拋給自己。


    但這個問題並不難,略有所思,便是語落。


    以王翦的威望和謀略,坐鎮下江南,純屬大材小用。


    蒙武一個人足以。


    “武真侯!”


    王翦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大王隻手擋下。


    “武真侯所言不無道理。”


    “上將軍功勳昭顯,入護國學宮是更好的抉擇。”


    “蒙武將軍統轄江南大軍,以謀兵事。”


    “至於大臣……,李斯,你就留在壽春吧。”


    王翦想要說什麽,秦王政知曉,但王翦待在楚地,的確沒有那個必要。


    果然操勞中出現意外,非自己所願意見到。


    蒙武統帥大軍足矣。


    至於處理文書政務的大臣,身邊的李斯就足夠了。


    眼下的鹹陽那裏,也沒有太大事情。


    “喏!”


    李斯自是沒有什麽意見,眼下己身為廷尉,廷尉府中,其餘人員足以處理要事。


    “……”


    “……”


    隨即,廳殿之內,君臣文武言語不斷,將一樁樁大小事務不斷處理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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