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堂之辯!”


    “實則不難參悟,齊國廟堂,自齊國君王後薨逝,便是把持在後勝手中,其人親秦,數十年來,未有摻和山東諸國合縱抗秦。”


    “且國內四十萬兵馬也有近四十年沒有曆經大戰,果如此,自然國力孱弱無比。”


    “秦國鐵騎攻齊,不需耗費太強的力量,足以拿下。”


    “而且,秦國攻齊,楚國必不會來救,沒有東方之患,也可更好的攻楚。”


    周清握持酒樽,晃動此刻已經被侍女斟滿的酒水,勁力婉轉,自有寒冰之氣沉浮,語落,輕抿一口,滋味很是不錯。


    “楚國!”


    “近年來,倒是亂象不顯,楚國負芻推恩世族,頗有所得,項燕練兵有成,可為攔阻。”


    “大而言之,楚國之內政事人和,國力日增,雖不及大秦,若然給予十年的時間,還真有可能同大秦爭鋒。”


    “秦國率先攻楚,齊國……或許來救,於楚人來說,也多了一條退路。”


    “故而,此為廟堂之辯。”


    “玄清之語簡略,然大意如此。”


    “更有先行攻齊,需兩次大軍而戰,果然先行攻楚,或許……齊國孱弱自破。”


    沒有引經據典的大而論之。


    政事廟堂之論,本就很明顯。


    也是對於兩國接下來廟堂走向的一個大致詮釋。


    如此,可以為決斷增加一則參照。


    “先齊後楚,楚國沒有退路,可大秦需要多一次大戰,更給於楚國些許之機,增添些許抵抗之力。”


    秦王政雙眸微微眯起。


    王弟此意明了。


    先楚後齊的話,一場大戰,楚國而定,至於齊國,則很有可能孱弱自破,畢竟那時……諸夏間就剩下一個齊國了。


    生與死自有抉擇。


    而且可以遏製楚國強大之力。


    沒有過多思忖,繼續看向王弟,除了一個廟堂之辯外,還有一個治情之辯。


    “治情之辯!”


    “齊國乃大周分封之國,風華禮儀皆同諸夏。”


    “楚國則在江水洞庭自立為國,雖後來得大周天子賜胙,終究無論在風華,禮儀上與中原諸地各不相同。”


    “如玄清先前之語,滅楚……,占據淮水,則楚國而滅,卻難以全滅,欲要滅楚,須得跨越淮水、江水、嶺南、南海等地。”


    “誠如此,諸地更是錯綜複雜,治情不一,欲要整頓,難上加難,滅楚容易,欲要將楚國之力徹底滅掉,將諸地納入掌控,甚為艱難。”


    “沒有十年之功不可得,而大秦法行郡縣,所謀乃是劃一而治,這一點……齊國容易,楚國艱難。”


    “隻有將楚國與以南駐地納入掌控,方可稱得上諸夏一匡。”


    周清說著,略有停頓,將手中酒樽之酒水,一飲而盡。


    “先行滅齊,欲要一匡諸夏,還需全力滅楚,兵行萬裏!”


    “先行滅楚,則亦是需要如此,然……,楚國而滅,待滅齊之時,倒是諸夏歸一可顯。”


    那便是治情之辯。


    齊國單一。


    楚國複雜。


    滅楚,所麵對的不僅僅是淮水楚國廟堂,更是江水、嶺南等地,那才是秦國所要麵對的困難,而如果不將其拿下。


    楚人逃入其中,後患無窮,也不合諸夏劃一而治的謀略。


    周清又是一語落下,看向王兄,看向李斯等,不在多言。


    齊楚之謀略而論,自己說道完畢,至於如何抉擇。


    當看中樞朝論。


    歲月長河中,便是先行攻楚,但從軍中之語,貌似比較傾向於先行滅齊!


    騰出最後的手腳,將楚國徹底拿下。


    “難易之辯!”


    “廟堂之辯!”


    “治情之辯!”


    “武真侯之言,每每令李斯受益良多。”


    秦王政尚未評判,旁側李斯已然拱手一禮。


    “哈哈,你等心中自有丘壑。”


    “大王於我一問,不過清談。”


    周清不由一笑,擺手而動。


    “滅齊!”


    “滅楚!”


    “各有所長,寡人欲要一匡諸夏,自是要將諸夏劃一而治,齊國之地、楚國之地,皆如此。”


    “淮水、江水、嶺南、南海……,萬裏之遙,諸夏泰半治情之難,皆在楚國!”


    “……,原本寡人心中有所思,如今聽得武真侯此論,到又有些混亂了。”


    “哈哈哈,且飲且食,距離大朝會尚有數月,待諸卿齊聚,群策而論之,自當有所抉擇,蒙毅……,入座,宴飲。”


    秦王政深深的唿吸一口氣。


    中樞定下的策略,雖不甚明顯,的確遵循先易後難,從最為弱小的韓國下手,順著那般,自當以齊國為先。


    且拿下齊國之後,方有全力攻滅楚國,不在有其餘隱患。


    而今……先行攻楚的話,也有相當大的好處,舉淮水以南劃一而治,則諸夏而定,齊國順手而為。


    搖搖頭,此事還需細細思忖,雖自覺對於最後的結果影響不大,但……對於大秦兵士與諸夏局勢來說,就說不準了。


    一觀蒙毅書錄完畢,便是相召。


    “喏!”


    蒙毅起身,為之一禮,歸於原位。


    ******


    值戌時!


    臨近亥時!


    周清方從興樂宮出,乘坐車馬,歸於府邸。


    “公子!”


    由著雲舒率先返迴鹹陽整頓府邸,一應諸般,倒也全部歸位,一應奴仆在列,車馬剛臨近門前,弄玉等便已然而出。


    “拘泥於這般俗禮作甚?”


    看著弄玉等人立於門側,還有不少的侍從在後麵,排場倒是不小,周清觀此,不由笑語,而後搖搖頭。


    對於那些禮儀之用,非有必要,一般並不看重,過於繁瑣甚多。


    “公子,如今此處為鹹陽,公子為徹侯之位,一應榮耀,自當如禮。”


    “否則,倒是有違秦法了。”


    素色裙衫如舊,弄玉眉目微微一笑,福身一禮。


    禮儀這個東西!


    不是自己用的,而是給別人看的,公子歸位大秦武真侯,爵位最高等,若是沒有足夠的榮耀支撐,倒是顯得大秦爵位低劣一般。


    而爵位乃是大秦人人爭奪的東西,公子在鹹陽這裏,徹侯的威勢展現,更是可以激勵老秦人,實則是正麵作用。


    盡管有所繁瑣,但於大人而言,還是沒有什麽叨擾的。


    何況,秦法也有規定,徹侯必須有那般的禮儀規程。


    “哈哈哈。”


    “聽你的。”


    周清笑語而應,對著弄玉點點頭,踏步間,浩蕩的隊列入府邸之中,燈火通明,人雖不多,可諾大的府邸還是盛況的。


    “你等都進食過了?”


    靈覺擴散,籠罩府邸上下,一切都安泰相合,沒有什麽雜亂所在,就是人有點少,但也沒辦法,自己又不長居於此。


    行至正廳,那裏雲舒已經端來了茶水。


    隨意一飲,看向雲舒等。


    “自然。”


    雲舒脆音一笑。


    “周兒呢?”


    閑逸的坐在上首案後,那裏已經鋪就軟榻,先前諸人都在南郡之時,周兒留在府中,以為打理俗物的。


    雲舒先行一步,更為貼心些。


    感應著周兒的氣息在旁處,便是問著。


    對於周兒的事情,也該給予了結了。


    王賁滅魏,虛守入軍中,以其先天的修為,還算立下不少的功勞,隻是不若阮翁仲等的明耀,但也算有了立身之本。


    對於虛守,自己原本也是看中的,既然其人放棄修真之途,安心凡俗,那麽……自己也不為攔阻。


    都是他自己的抉擇。


    滅魏有成,功勳而落,虛守接下來也該歸來了。


    周兒是自己母親一脈的後裔,無論如何,自己還是當上心的。


    “周兒在整頓香湯。”


    “雲舒這就召她前來。”


    雲舒頷首,略有一語,便是出去。


    “公子,您要將周兒和虛守的事情辦下?”


    弄玉跪坐在側,近前隨伺,將公子飲盡的茶水續添,周身閃爍淺淺的玄光,秀手而動,落在公子的眉間兩側,緩緩拿揉。


    對於周兒的事情,自己也是知道的。


    而且看得出,公子對於周兒很看重,否則……一個從趙國邯鄲奴苑帶出來的奴隸,公子不會隨意留在府邸中的。


    具體之事沒有多問,公子行事自然有其道理。


    “也該辦下了。”


    “虛守困於先天,難入化神,同虛凡他們道途迥異,與宗全和宗瓊有所不同,本侯可以傳授他們性命交修之法。”


    “若是落在虛守身上,隻怕本源有損。”


    宗全與宗瓊。


    是自己十多年前下山的時候,就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人,如今,他們的修為自然也都早早的破入化神了。


    尤其是宗全,雖然資質不算頂尖,但有著純鈞在手,又有著自己時不時的點撥,實則進步也是極快,今日未有相見,可宗全距離化神大成也就一步之遙了。


    也該論道,讓其破入化神大成了。


    前些時日,曾於自己文書,求取性命交修之法,同宗瓊交修,以為所進。


    自然應允,二人清靜守心,接下來自己也在鹹陽,果然出了差錯,還可以給予撥亂反正,二人交修,實力會進展更快。


    將來還有機會一窺玄關妙境。


    “果然周兒的事情辦下,那……鹹陽府邸這裏,周兒就不合繼續在這裏守護了。”


    “公子世俗一身榮耀,略有惜哉。”


    弄玉頷首,眉目低垂,滿頭青絲隨廳外清風搖曳,周兒現在孑然一身,還可以留在府邸,果然事情辦下,那就要搬出去了。


    而府邸這裏無人看守,時間一長,就有些荒廢了。


    雖清靜守心,也覺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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