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大梁城內,一眾王室重臣迎接魏王歸政之後,丞相屍埕自然也是歸位,掌握丞相之權,連日來,倒也是心中歡喜。


    被囂魏牟囚禁在府上的那段時間,著實不好受,且囂魏牟此人兵家出身,甚是粗魯,連一些軍政消息都不告訴自己。


    著實可惡!


    先前大王就曾說過,調兵守中守城,如今呢?


    囂魏牟偏偏調兵禦外,結果葬送十多萬魏武卒精銳,實在是該死,讓他死在沙場上,倒是便宜他了。


    不過……今日還有要事一決。


    手裏拿著剛從南楚傳來的文書,屍埕匆匆趕進王城,魏王假正在獒宮裏玩耍。


    三晉之國,韓國兩國王室喜好神異犬種,然趙國王室卻對猛犬極為厭惡,或許是因為春秋歲月的一場變動。


    昔時,還非六卿領政,不過是一個個權臣而已,趙氏一族的趙盾在朝會後,被一隻猛犬大殿中撲殺。


    當其時,屠岸賈屠戮趙氏部族,以至於整個趙氏部族沉入穀底,好在有韓厥等人相助,趙氏部族複蘇,乃有所謂的趙氏孤兒。


    然則,無論屠岸賈指使猛犬撲殺趙盾如何,那般事件,都令的趙氏部族甚是厭惡猛犬異種。


    數百年來,趙國王宮內,從來沒有猛犬,反而倒是韓國與魏國的王宮之內,設置有猛犬宮殿,甚至於百年來,魏國廟堂上,多有進獻獒犬等,得到官職的。


    先前囂魏牟欲要調兵禦外,還親自搜羅罕見的獒犬獻給魏王,希望魏王歡喜,同意自己所謀,奈何不為功成。


    魏王假為太子之時,便是執掌國君狩獵的宮署,專管卷養獵犬之事,十多年來,頗有所得,以至於整個王宮之內,犬宮甚多。


    乃至有犬中霸主獒犬更是的魏假喜愛,凡是看中的獒犬,無一不是蹲地之後,仍四尺有餘之高,否則,便隻是普通的犬。


    “敢情丞相止步,我王尚未出宮!”


    獵犬宮丞攔阻在屍埕之前,言語頗有些冷傲之意,更是夾雜著一絲高高在上之意,雖然官階微不足道,可這裏是獒犬所在之地。


    乃是大王所喜愛之地,非尋常之位可比。


    “大王在裏麵?”


    “還請快快稟報,南楚有重要軍事傳來!”


    老屍埕看了麵前的小吏,想要嗬斥一二,卻覺得不妥,隻得拱手一禮,讓其快速通稟,以免耽擱了大事。


    “還請丞相稍作等待,待大王從獒宮內出來,再行商榷。”


    “否則,耽擱了大王獒宮樂事,那等罪過,我等可擔當不起。”


    那小吏看著麵前的丞相一眼,亦是拱手一禮,縱然麵前之人是丞相,也是不為所動。


    “這……,不知道還要多久?”


    老屍埕看著手裏的軍事文書,略有一絲急躁,再次催問著。


    “不知。”


    那小吏搖搖頭,迴應了兩個字。


    “哎,那老朽就等待一二。”


    老屍埕看著麵前的小吏,又看著麵前造型奇異的獒宮,輕歎一口氣,拿著手裏的文書,隻得等待了。


    對於大王的性情還是知道的,果然打擾了大王對於獒犬的喜愛,怕是會壞事的。


    “丞相!”


    “老丞相真的在這裏,探子迴報,楚國已經調集十萬大軍北上,揚言相助魏國抗秦,大王之意如何?”


    一炷香之後,老屍埕仍舊在獒宮麵前來迴踱步等待著。


    那小吏也不為所動,倒是坐在獒宮前的一個小石凳上,忽而,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新任大梁將軍魏咎。


    一邊走進,一邊口中快速說著,自己受到緊急文書,須得同丞相和大王商榷,詢問了一二,丞相果然在這裏。


    隻是……站在外麵做什麽?


    “這……,大王正在獒宮內,且等大王出來再行商榷。”


    老屍埕兩腿為之顫抖,站在這裏一炷香的時間,對於年老體邁的自己來說真是一個極大的消耗,看著魏咎前來,快速迴應著。


    “嗯?”


    “大王還在獒宮內?”


    “還不快去通稟!”


    身披黑色重甲的魏咎神容微變,眉目緊鎖,看著一旁坐在石凳子上的小吏,直接近前嗬斥著。


    “將軍,果然打擾了大王獒宮樂事,我等可難以受罪!”


    那小吏也是無懼,從石凳子上站起,對著麵前的二人簡單行了一禮,快速說著。


    “找死!”


    “區區品級都沒有的宮人,也敢對我和丞相這般言語!”


    “趕緊通稟,不然一劍殺你,大王也不會拿我如何!”


    屍埕可以忍!


    魏咎不能忍,身為王族重臣,天生的尊貴之人,眼前這小吏不過獒宮宮人,也敢對自己如此,實在是可惡。


    當即,將腰腹間的長劍抽出來,落在那小吏的脖頸上。


    這等人,就該好好治理,大王也是不理會政事,整個王宮之內,亂糟糟的。


    一語落,嚇的那小吏連忙跪地求饒,隨即便是小跑著進入獒宮通稟去了。


    “兩位何事?”


    “你等欲要在獒宮之前殺人?豈不知獒犬有神異也?”


    又過了近半柱香的時間,盛夏時日,身穿短裝胡衣的魏王假緩緩而出,身後跟著幾個獒宮小吏,手裏牽著一隻毛發黑亮的獒犬。


    隻是身上的氣息著實難聞。


    看著麵前的丞相和新任大梁城將軍,眉目鎖起,略有不悅,看著魏咎腰腹間的長劍,更是有一絲不喜。


    “大王,南楚十萬大軍北上,領軍主將項燕之子項梁,如今已經逼近南部邊界了,揚言欲要助力魏國抗秦。”


    “此事當如何決斷?”


    魏咎率先一步,抱拳一禮,說道最新的消息。


    對於大王手裏的獒犬,絲毫不以為意。


    “大王,秦軍占據整個鴻溝北段,這些時日正在開挖溝渠,欲要水攻大梁也。”


    老屍埕也是近前一步,說道北邊的局勢。


    南北都有些堪憂。


    “楚國助力魏國抗秦?”


    “好事也,這有何難,應下便是!”


    “至於水攻大梁城?先前本王不是與你說過,無妨也。”


    魏王假聞此,先是一怔,而後不由一笑,而今魏國正是缺少助力,如今楚國來相助,自然是好事。


    這還有什麽需要商榷的。


    為這點小事打擾自己的興致,著實無趣。


    至於水攻大梁城的秦軍所謀,早就已經知道了,也已經有所批語了,並不算什麽。


    “可……,魏咎以為,我大魏國先前主力尚存的時候,楚國不予出兵,而今十多萬魏武卒不存,偏偏十萬大軍北上。”


    “其心怕是難料,恐救援魏國為假,欲要攻占魏國在南部的疆土是真,如此,魏國也能夠將其北邊的戰線拓展,防止秦國來日的南下。”


    “否則,這個時候楚國十萬大軍同秦國碰上,非是好事。”


    魏咎聞聲,亦是神色一滯,想不到大王應下的這般幹脆。


    然……事情可沒有那般簡單。


    當即,述說各種要點之事。


    “無妨!”


    “楚國若要援救,肯定是要給予其好處的,些許南部的土地,讓了就讓了,不算什麽。”


    魏王假再次擺擺手,百多年來,魏國的土地讓出的多了,也不差那一點半點,真的不算什麽,魏咎實在是大驚小怪。


    “大王!”


    “若然楚國之意,根本不在救魏呢?”


    魏咎不甘,大王怎麽會說出此語。


    當年魏國所得土地的時候,那可是一位位魏武卒以鮮血換來的,如今說不要就不要了?而且果然楚國真的援救魏國。


    讓出一點點土地也就罷了。


    果然其心不在救魏呢?


    “這等小事也來問我?”


    “讓楚國那邊發出國書不久行了,立下合約便可。”


    魏王假對於魏咎的能力很是懷疑。


    “可……,合約之力,終究不妥也。”


    若然合約真的有用,那麽,也不會有當年鬼穀張儀欺騙楚國六百裏土地之事了,目下魏國弱小,楚國勢大。


    楚國就算立下合約,也不會給予遵守的。


    “那就不讓楚軍進入魏國邊界便是了。”


    魏王假蹲下身,單手捋順著獒犬黑亮的毛發,對於魏咎這個問題,不耐煩的迴應著,很簡單的事情,為何總是要來詢問自己。


    “大王!”


    魏咎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麽。


    “好了,楚國那邊的事情,你看著辦吧。”


    魏王假擺擺手。


    見狀,魏咎一張臉漲的有些通紅,想要繼續說些什麽,可終究還是沒有多言。


    “大王,往昔信陵君便是有言,秦軍攻魏,必然水戰,水戰之下,魏國難擋,而今王賁率軍占據鴻溝北段,危矣!”


    老屍埕隻得說道另外一件事。


    “哼!”


    “信陵君!信陵君!信陵君縱然有話,管得了今日嗎?”


    魏王假直接不悅的打斷老屍埕之言。


    “大梁城若是有危險,這些獒犬豈不遭殃也?”


    視線落在身邊的一隻雄壯獒犬身上,魏王假有些不忍,這些獒犬都是自己好不容易馴養出來的,果然大梁城真的有事。


    那些庶民也就罷了,可這些獒犬短短不能夠有事。


    “大王,……,便是護衛這些獒犬,也總得有防守水戰之法也!”


    老屍埕視線也是落在那隻獒犬身上,言語一滯,對著身邊的魏咎看了一眼,很是無奈的一語落下。


    “你是大梁將軍,可有防禦之法?”


    無論如何,這些獒犬可不能夠有恙,魏王假緩緩起身,想了想,沒有頭緒,而後看向魏咎,怎麽也是領兵將軍,總該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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