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破陣?”


    對於兵家戰陣的演變,王賁固然好奇,可……目下緊要之事,乃是將魏武卒方陣破去,然後大破魏武卒,一戰而定。


    平定魏國!


    那才是自己想要的,若要探討兵家戰陣,待滅魏之後進行探討也是不遲,聞蓋聶先生之言,似是那魏武卒方陣的變化更為複雜了。


    略有黝黑的神容上,略有一絲急切,看向蓋聶先生,希望能夠提出真正的破敵之法,而非簡單的破陣之法。


    “少將軍無需著急。”


    “若然接下來的陣法還是八門金鎖陣,那麽……我軍或許要繼續僵持一二,現在……對方又增添了天網四張之陣。”


    “看似契合,實則天網四張之陣的陰陽兩遁不能夠與八門金鎖陣完全相合,那就露出更大的破綻。”


    “接下來……或許我軍要收獲不少了。”


    蓋聶麵上再次掠過一絲淺淺的笑意,明亮之眸看向魏武卒後方深處,他的陣法造詣雖有了,可……還不足夠。


    少不得損兵折將。


    “可以破敵?”


    王賁大喜,能夠有所收獲,那就意味著……可以斬將殺敵,豈非是上佳之事,頓時……麵上歡悅,緊緊問道。


    “暫時不能破敵。”


    “魏武卒方陣堅守避野,防守不出是決然的,果然接下來受到損失,會很快的恢複先前八門金鎖陣,層層封鎖,陣法縮小,且戰且退的。”


    “至於破敵,還得等三五日,尋找一絲戰機,方可!”


    於王賁的心情,蓋聶覺得自己還是可以與之理解的,畢竟魏國三路大軍而動,且此路為魏國主力大軍。


    若然不能夠快速破敵,被其餘兩路當先,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魏武卒避戰,難以尋找戰機,難以取勝,按照自己所謀,欲要破敵,也得等到接下來找尋到機會。


    方可一戰而定。


    “三五日之後便有破敵之機?”


    王賁奇異,果然如此,為何自己看不出來。


    章邯也是好奇,如果是自己的話,隻能夠同眼前魏武卒僵持下去,果然楚國有援軍,那就強兵鏖戰,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魏武卒保存實力。


    “兵戰者,必先謀於廟堂。”


    “故而,廟堂之勝,則兵戰而勝。”


    “魏國大梁城內的情形在下有所知,大將軍囂魏牟兵諫魏王,把持大梁城上下,如今雖安穩,實則……如坐針氈。”


    “果然魏國三路大軍可以取勝,囂魏牟自然無憂。”


    “果然前方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迴大梁城,甚至於沒有任何捷報傳迴大梁城,那可非囂魏牟所樂意見到!”


    鬼穀所傳,兵戰之法雖有,卻非鬼穀傳人所喜,自古鬼穀之於百家威名,也鮮少在兵戰之上,而是在捭闔縱橫之術上。


    言談之間,一國興亡在手!


    舉杯長歎,社稷宗廟往昔!


    蓋聶將目光從那魏武卒方陣上挪移,迎著王賁那仍舊有些憂心得神色,欲要兵戰之上取勝,自古以來,兵戰正麵而勝,在鬼穀眼中,都是下下之策。


    豈不聞,數十年前的武安君白起如何兵戰霸道!


    最後呢?


    廟堂之上,應候範雎三言兩語,武安君白起身隕,或許有百家傳言,終究根源在廟堂之上,果然廟堂無憂,武安君不會如此。


    豈不聞,數年前的韓國韓非如何驚采絕豔!


    最後呢?


    韓國廟堂幾乎沒有他的立足之地,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不能夠得以施展,縱然有小莊為大將軍,又能夠如何。


    豈不聞,數年前的趙國李牧將軍如何兵戰霸道!絲毫不遜色大秦武安君白起!


    最後呢?


    緣由廟堂之事,屈死邯鄲城內。


    如今滅魏,自然也是一樣!


    “少將軍之心,蓋聶自然知曉,然……眼前兵戰取勝,頗有些艱難,縱然以在下陣法不斷破陣,也隻能夠將魏武卒不斷損耗。”


    “不能夠動搖真正的魏武卒主力。”


    “除非魏武卒主動出戰,則……隻要魏武卒有求戰之心,便是破敵之時,至於戰機,不在此地,而在於魏國大梁城!”


    蓋聶持劍緩緩而言,點出王賁此刻焦急之心,也說道真正的破敵之法,大秦百多年來東出霸道狂猛。


    重要的根基還是在於先勝於廟堂之上,前後商君、張子等,後有穰侯、應候、呂不韋等,盡皆如此。


    而觀秦國之大敗,亦是廟堂之上的問題,邯鄲之戰,應候範雎、武安君之事攪動秦國廟堂不穩,被山東諸國抓住戰機。


    大王初繼位,文信候把持朝政,廟堂不穩,也被趙國抓住戰機,損兵折將,連老將軍蒙驁都葬身其內。


    如今……也剛如此。


    “蓋聶先生是說……!”


    刹那間,王賁陡然間明悟了什麽。


    實則……那個問題自己先前也想到了,魏國大梁城內還有自己布下的暗子,隻是……那個目的是攪動大梁城不安穩,令的大梁城生亂。


    並沒有觸及蓋聶所言。


    而今聽得點撥,恍然大悟,雙眸綻放別樣的精光,深深看向蓋聶,而後深深一禮。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


    “蓋聶先生,我等拜服。”


    章邯聰慧,亦是明悟。


    順而感歎,自從蓋聶先生入鹹陽以來,似乎……所謀者不顯,也沒有真正驚世之謀道出,以至於鹹陽上下,中樞上下,對於蓋聶先生的存在都有些忽視了。


    可……能夠被大王一直留在身邊,時時相談,又豈是那般碌碌之人?


    而今終顯大才本色。


    且此策施展下去,破敵之機就在眼前。


    “哈哈哈,先生請!”


    “接下來兵戰之事,就交由先生與章將軍了。”


    “王賁且去片刻。”


    王賁仰天大笑,壓抑在心中數日的焦急不存,手臂深處,指著極遠處的魏武卒方陣,短時間內雖難以攻破。


    也得維持這種進攻的局麵,牽製魏武卒方陣。


    自己當有它謀。


    “請!”


    蓋聶沒有多言,微微一笑。


    “軍司馬,聽從先生與章將軍調遣。”


    王賁再次深深一禮,而後看向身側的軍司馬,慎重吩咐著,有蓋聶先生一眼,自己已有了破敵之策。


    此事當抓緊,不能夠拖延。


    “喏!”


    軍司馬不疑,也是躬身一禮。


    “哈哈哈!”


    王賁再次仰天長笑一聲,轉身離開雲車,前往後方幕府軍帳,預謀大事。


    ******


    “七隻蒼龍寶盒,陰陽家入手幾個了?”


    巍峨之鹹陽城,赫赫之西城。


    那是鹹陽重臣、王族匯聚之地,雖沒有明文規定,但一般而言,庶民鮮少入內,更別說那些地位更為不顯的商賈了。


    魏國那邊出現要事,自己也得了王兄之令,要前往四郡,加持統轄南陽兵事,以為應對接下來楚國有可能的出手。


    武真侯府邸之內,偏廳之所,周清正隨意的坐於上首,麵前木案上陳列諸般佳肴,旁側,雲舒服侍著。


    下首右側丈許開外,東君焱妃靜坐其內,姿容如舊的風華絕代,伴隨一身所修陰陽術的突飛猛進,渾身上下,氣息更為超凡。


    一縷縷暗金色的玄光隱現與肌膚表麵,暗金色的尊貴錦袍著身,華貴的身段而顯,更添三分神韻。


    此刻亦是在執箸品味著什麽,旁側也有府中侍女侍候著。


    “蒼龍寶盒有七,卻非陰陽家之物。”


    “近些年來,雖動用不少力量,也不過得了趙國、韓國之物,魏國的那隻寶盒存放於雅湖小築,月神已經前往去取。”


    “果然不能夠順利,怕是還要武真侯出手相助。”


    盛夏的傍晚,仍舊有著一絲的餘韻熱量,暗金色的雲錦薄紗著身,白皙如玉的肩頭外顯,映照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層光暈沉浮。


    如瀑一般的秀發亦是增添金色的光輝,垂落如畫的神容兩側,遮掩那無二的脖頸芳華,橫看成嶺,實則峰巒起伏。


    脆音緩緩,秀首輕抬,看了上首的武真侯一言。


    今日……不知何事,卻是將自己請入府中,然……未敢推辭。


    “蒼龍七宿的秘密,的確有些意思。”


    “本侯還很期待你們陰陽家蜃樓的成果,道家先賢所語的海外仙山,本侯也很期待,果有仙山,豈不也有仙神哉。”


    陰陽家所謀卻是蒼龍七宿,但蒼龍七宿最後的歸宿不好說,那是一股怕是不遜色身融萬物的至高偉力,否則,誰人敢言逆轉諸夏大勢!


    雖如此,周清也無懼!


    陰陽家的傳承有缺,東皇太一能夠修煉至合道層次,已經很不簡單了,自己也即將踏足合道層次。


    甚至於,有把握在十年內,一窺合道中的妙境!


    當年祖師、關尹子、莊周等人所處的妙境,能夠無所持、肆意徜徉的妙境,周清也是很期待,說著,從雲舒手中接過酒樽,輕抿一口,帶著一絲冰霜的清涼。


    很是怡人!


    “縱有仙神,不過掌握偉力頗大也。”


    “如武真侯這般超凡脫俗的真人,在凡俗眼中,同仙神無異。”


    感受到武真侯看過來的視線,東君渾身上下為之一顫,體表自生一道淺淺的暗金色玄光,一閃即逝。


    雖如此,武真侯的目光恍若有令,縱有玄光遮掩,亦是不能夠攔阻,一飲三分酒,紅綃入臉容,不知今夜,武真侯相召自己前來所為何事。


    沒來由的,心中雜念頓生,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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