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如何?”


    魏咎自顧自的坐在木案後,單手攬過身側的一個美貌侍女,清秀幽香,酒樽在手,輕抿一口,很是舒服。


    麵前的廳堂上,更是有八位身披薄紗、姿態曼妙的女子伴隨音律舞動,很有些韻味,聞魏豹之言,不以為意。


    無論大將軍囂魏牟有何動作,和他們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況且,大將軍囂魏牟如今掌控大梁城上下,軍權在握,他們又能夠有什麽作為。


    盡管都是先王的子嗣,可如今魏假還沒死呢。


    “果然囂魏牟欲行不軌,篡奪大位,兄長豈不聞當年太公後裔之事?”


    “何其悲慘!”


    魏豹仍舊暴脾氣,看著兄長不為所動,甚至於沉迷於酒色之中,更是不忿,田氏代齊之後,太公的後裔基本上不存。


    那就是代價!


    果然囂魏牟想要取而代之,他們這些先王的子嗣,更是都別想活命。


    “急什麽?”


    “囂魏牟還不敢如此做,若言當初信陵君篡位,還有可能,囂魏牟憑什麽篡位?”


    “田氏代齊也是經過八代人的繁衍,數百年的生養,才有今日之盛,依我之見,囂魏牟頂多脅迫魏假禦兵於外罷了。”


    信陵君當初,無論怎麽說,他也算是王族,故而在戰勝秦國之後,名望盛於諸夏,先王都為之忌憚。


    可若是信陵君當初篡位,大梁城內響應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而囂魏牟區區一武將,廟堂之上,文臣沒有底蘊,武將之列更隻能夠掌控大半,根本沒有那個資格。


    何況,目下局勢,囂魏牟篡位,隻能是自亂陣腳,給秦國機會!


    而對於秦國來說,囂魏牟是必殺之人。


    “果然如此?”


    聽兄長此言,魏豹心中舒緩。


    似乎……這個可能性也不小。


    但總之,囂魏牟敢做出如此隻是,難保他不會多想。


    “記住……,現在最重要的是將秦將王賁擊潰,大魏國之內,你有這個能力?”


    “還是魏假有這個能力?”


    “都沒有,這才是囂魏牟自傲的所在。”


    “而接下來……,若然能夠將秦將王賁擊潰,等待囂魏牟的隻有一條路!若然不能夠擊潰魏國,等待囂魏牟的也隻有一條路。”


    魏咎冷然一笑,魏豹所言的消息自己雖神色輕鬆,但心間深處,已經掠過諸般,囂魏牟在做出那般決定的瞬間。


    他就已經死了。


    大魏國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若非此刻形勢危急,囂魏牟不會安穩。


    語落,將手中酒樽之酒一飲而盡。


    “可……兄長,若是不能夠擊退秦將王賁,蘇秦、信陵君水攻之法如何?”


    對於兄長之論,魏豹一直很信服的,若非那魏假早生了幾年,如今的王位還不知道是誰的,既然囂魏牟不足為慮。


    那就落在大魏國身上了。


    水攻之法,大梁城內傳揚的很快,而且縱橫蘇秦與信陵君都有斷言,水攻之法可以絕對攻破大梁城。


    魏豹自覺有些言過了。


    當初大魏國富甲諸夏的時候,將都城從安邑挪移至大梁城,整個大梁城外城牆高十三丈,牆厚十丈,內夯土而外包石條,幾乎是個四方塊子牆。


    內部的王城更甚,全部由磚石砌成厚牆,牆內連夯土也沒有。如此這般城牆,任你飛石強弩諸般器械,砸到上邊連個大坑也出不來。


    更別說,大梁城內糧草豐厚,府庫充盈,防守個一兩年、兩三年是絕對沒問題的。


    區區水攻焉得可以奈何大梁城?


    蘇秦、信陵君之言過其實也。


    “我怎知曉?”


    魏咎掃了魏豹一眼,自己對於兵事不算通,並不能夠判斷蘇秦、信陵君之言的含義,然……若說以水攻滅大梁城。


    卻是有些不太可能。


    “那我等……隻有先等著了?”


    “若是囂魏牟不能夠攔阻秦將王賁奈何?”


    魏豹心中仍舊不安穩。


    實在是秦國東出以來,滅韓、滅趙……,三晉之國隻剩下大魏國了。


    囂魏牟不能夠攔阻秦國,無異於秦國將順利的攻滅大魏國,而他們這些王族之人,下場從韓趙兩國身上可知。


    “做好準備吧。”


    魏咎想了想,隻能夠如此了。


    “也好。”


    魏豹頷首,實則自己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大魏國真的扛不住,那就前往楚國,前往齊國,諸夏之大,還是有容身之所的。


    若言前幾年起這個心思,還有些惶恐,今日,韓趙王族都潰散,大魏國……似乎不無不可。


    ******


    “囂魏牟此舉,諸位師弟以為如何?”


    浩然正氣,溫潤華章。


    大梁城內一隅,一眾儒家弟子匯聚一處,城中的消息自然滾滾而來,一個時辰前,從王城傳來禦兵於外的消息,他們就已經推斷出來了。


    縱然目下大梁城內亂言紛紛,可……不為根基有損。


    周身擴散別樣的氣韻,楊寬文立於廳前上首,看著此次跟隨自己前來魏國的師弟們,略有些許感慨。


    非遼東塞外不鹹山之事,他們儒家根本無需摻和此事。


    “囂魏牟以兵脅迫魏王,此舉與鬻拳相仿。”


    “雖為兵諫,亦為目下大勢所需。”


    “調兵守中,秦國將水攻大梁城!”


    儒家談直卻踏步出,著淺白色的素雅錦袍,眉目俊朗,說道自己的看法和觀點。


    囂魏牟此舉雖不妥,然不為此,大魏國危矣。


    “囂魏牟雖礙於形勢,臨之以兵,可……此法並不妥。”


    “其人必死。”


    儒家邵廣晴出列,拱手一禮,囂魏牟此人不為智者。


    “子房呢?”


    “此次隨我等前來於此,也說說。”


    楊寬文頷首,兩位師弟所言都對,可……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目光一閃,落在廳中另一人的身上。


    此人雖入子思一脈不久,可天資奇高,堪為培養。


    “無論調兵守中,還是禦兵於外。”


    “魏國都難以支撐下去。”


    “囂魏牟此舉……可以拖延不少時間。”


    淺藍色的儒袍著身,出列一禮,眉宇間浩然沉浮,舉手投足間,溫潤如玉,清秀的神容上,迎著師兄楊寬文看過來的目光,徐徐出聲。


    “說說?”


    他們前來魏國,所為固然是同百家一道,獻上一份力量,希望可以幫助魏國支撐下去,不過,若然局勢天定,人力豈能更改?


    “水攻大梁城之法,其根本之要乃是要貫通鴻溝北段的溝渠,借助接下來大河汛期之力,以蓬勃之水匯入大梁護城河。”


    “大梁城雖堅固,若被大水圍困,隻有一條路,且秦國軍中不乏破城利器。”


    “囂魏牟禦兵於外,王賁手中不僅有五萬精銳騎兵,更有秦國關外蒙武十多萬大軍隨時支援,更有巨鹿之地楊端和的十萬精銳大軍。”


    “是故,無論是守中,還是禦外,都不能夠挽迴魏國局勢。”


    清亮之言落下,繚繞於廳堂內,諸人聞之,相視一眼,為之頷首,認同此策,且……就算魏國現在可以堅持。


    待秦將王翦大軍主力南下,也難逃一劫。


    而燕國的局勢,他們更是清楚,燕國、殘趙等諸方聯軍,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戰力不足,麵對秦國真正的主力。


    兇多吉少!


    頂多將王翦牽製在秦國一段時日,若言將秦國主力擊潰,無論如何都不太可能。


    “魏國的局勢卻是難以挽迴。”


    “所以,我等接下來之策,也該有所變化。”


    楊寬文頷首以對。


    那也是自己所思忖的,魏國……好的話,今歲不滅。


    實在是百多年來的衰頹之勢難以彌補。


    “師兄當如何?”


    廳堂之內,諸多儒家弟子看過去。


    百家在大梁城,各有動作,農家、墨家入軍伍較多,他們必然也要有所行動,否則,既是不合先前的約定,也不合他們此行出小聖賢莊之目的。


    “當聽我言。”


    “……”


    楊寬文又是一笑,迎著諸位師弟看過來的目光,近前一步,將己身所想娓娓道來。


    他們此行代表著儒家。


    也是代表著他們自己。


    果然此次魏國有成,則儒家當家之位,可定下一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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