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認得你!”


    新鄭城外斷魂穀,這裏是韓國城外十裏一處人跡罕見之所在,穀深悠遠,雲霧繚繞,雖為夏日,綠蔭環繞,仍為如此。


    多年來,在此地經常有奇異叫聲、異象傳出,使得這裏更是不被常人所至,然則,今日這裏似乎迎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黑衣銀發,隻手握劍,寬大的暗金色長袍披身,渾身上下自顯冷酷之氣,眉頭微微皺起,看著麵前這位紫衣女子,莫名的一股熟悉之感。


    自己……應是認得她得,而且關係還不淺,但未等自己的記憶解封,一切都是虛妄,輕語之,冷言而落,身側跟隨著狼神與一位形體奇異的佝僂之人。


    處理完楚國的事情,為了找迴以往的記憶,重踏韓國之地,諸般消息顯示,新鄭是自己停留時間相當長的一處區域。


    “莊。”


    “看來……你的記憶還是沒有恢複。”


    美眸閃爍玄光,紫色的秀發垂落脖頸兩側,靜靜看著麵前的這位黑衣人,紫女心中掠過一絲無奈、無助,當初鹹陽的時候,自己並沒有親自一觀莊的離去。


    時隔兩年,再見莊,竟會變成這般模樣。


    渾身上下均是自己為之熟悉的所在,但言語間那股沒來由的隔閡卻是生出,令人越發生出憂心之感,不過,比起新鄭如今的局勢,莊的歸來,也是一個不小的轉機。


    “我所得新鄭的消息,都是你放出的?”


    衛莊雙眸眯起,深深看向眼前這位紫衣女子。


    “是。”


    紫女沒有否認。


    “今日緣何見我?”


    衛莊再問。


    “韓國將滅,此為你與我多年來希望看到的事情,但……卻不是流沙希望看到的事情。”


    “莊,我需要你救一個人!”


    踏著絳紫色的高靴,貼身的紫色錦袍罩體,迴首往昔,自己與莊乃是鄭國遺族後人,百多年前,鄭國被韓國所滅,家國淪亡,族人淪為奴隸。


    天可憐見,韓國內亂不休,自己與莊才有機會出去,紫蘭軒所謀——韓國,韓國當滅,但流沙之韓國不當滅,更何況,進來,還有一件要事。


    “你在……命令我?”


    衛莊麵上又是一絲冷意忽閃。


    “不,那個人不是為了我。”


    “是為你自己救下的。”


    紫女秀首輕搖,想不到莊竟然忘記了那麽多東西,陰陽家的秘法果然非凡,如今,新鄭之內,血衣候白亦非欲要尚公主,以為韓王一族。


    如今的韓國王室之中,能夠有身份與血衣候媲美者,也隻有紅蓮公主了。


    流沙之內,最為適合出手的,也隻有眼前之人。


    ******


    韓王令:


    血衣候功勳昭著,近歲來更是於韓國有大功,是而,允以紅蓮公主下嫁,以為姻親,以為恩典。


    消息傳出,整個新鄭上下為之議論紛紛,近年來,血衣候白亦非的權勢本就頗大,如今大王又要將紅蓮公主下嫁,怕是血衣候更為炙手可熱。


    “紅蓮公主所在之宮殿,重兵把守,非有韓王之令,外人不得入內。”


    “紫女姑娘,他……真的會出手嗎?”


    王令已經下達,七日之後,便是良辰吉日,諸般禮儀正在徐徐的進行之中,東城區域的大將軍府邸之內,更是熱鬧非凡,亦是在籌辦之中。


    事已如此,想要攔阻已然不可能。


    紫蘭軒二樓拐角雅間之所在,張氏子房正麵有期待的看向紫女,之前從九公子口中得知,衛莊已經歸於新鄭了,雖然自己還沒有見到他。


    但據自己所致,衛莊如今卻是記憶,近年來多在南楚助力公子負芻,如今歸來,不入紫蘭軒,便是一個最大的警醒。


    “他會的。”


    紫女恬靜的在雅間內烹製茶水,明眸的餘光瞥著窗口,一道紫衣身影立於那裏,對於莊,自己是了解,他……也是了解的。


    或許莊現在失去了記憶,但失去記憶……也許更方便行事。


    “若然功成,城外大軍如何?”


    既然已然確定衛莊會出手,那麽,也該思忖遠些,城外的十萬大軍該如何處理,按照秦國下發的通牒,秋日就要正式接受土地了。


    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期時,秦國大軍便可輕鬆的陳兵新鄭周圍,那個時候,對於韓國來講,將會是最危險的時候。


    “當初是誰將那支大軍所建?”


    數年前,流沙為了對抗夜幕,先後從軍、政、財、諜入手,軍事上,借助秦國攻打南陽,建立一支十萬大軍。政治上,九公子韓非登臨中樞廷尉一職。


    財力上,紫蘭軒欲要仿造天上人間的模式,開遍六國,以期匯聚海量錢財,諜探上,新鄭之內,流沙自有渠道。


    新鄭城外的那支大軍,本就是流沙所建,若非韓非入秦,衛莊離去,焉得落入血衣候手中,若然血衣候不存,當物歸原主。


    “若如此,有著城外十萬大軍,在加上如今韓國殘餘之力,再次匯聚兵馬,未必不可與南陽之兵爭鋒,隻消讓山東五國看到韓國之力量。”


    “合縱伐秦未必不可成!”


    僅憑韓國一國之力,決然無法真正的抵抗秦國,欲要改變韓國現在的局勢,唯有聯合山東其餘諸國,匯聚大軍,對抗秦國。


    但前提是,韓國得表現出足以為山東五國承認的潛力。


    城外十萬大軍為精銳,若然韓王誠心鼓舞,以為募兵,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腦海中暢想著那一幕,張氏子房神情不住的有些激動,或許,韓國真的可以存下去,隻要能夠存韓,隻要能夠有時間,一切就都有變數。


    神情有些激動,將視線從紫女的身上挪移至窗前的九公子身上,其人雖未語,想來也是這般思忖的,否則,焉得會請迴衛莊。


    九公子,還是心念韓國的。


    而與此同時,新鄭內韓王安欲要下嫁紅蓮公主於血衣候白亦非,穩固韓國的實力和力量,諸般消息自然也是快速傳遞至南陽宛城。


    夏日炎炎,近來無事,躺靠在一張清涼的軟榻之上,周清手持一張秘密文書,看著上麵所語,麵上不由的為之一笑。


    血衣候尚公主之事,月前自己便是有聞,如今到底變成真的了。


    但新鄭之內,流沙的諸人似乎也齊聚了。


    “弄玉,你覺得如何?”


    從弄玉手中接過剛調製而成的醇香酒水,周清將文書遞過去,對於新鄭來看,這些事情或許很大,但在自己心中,分量遠遠不夠。


    血衣候白亦非欲要投秦,這件事自己是欣賞的,因為這是一個相當好的例子。


    但如若歲月長河那般,流沙出手,新鄭的局勢還真有點變動,雖無懼,總歸有些麻煩。


    “紫女姐姐她們不會讓紅蓮公主嫁給血衣候的。”


    著一襲淺白色的雲錦素袍,秀發梳攏祥雲之髻,眉目如畫,清靜典雅,秀手持文書,十多個唿吸過後,脆音流轉,搖搖頭。


    “你覺得流沙會怎麽做?”


    輕抿一口混合各種口味的醇香,入喉香甜,卻又有一絲酒意,更有一縷縷入髒腑的清涼之意,看著韓國如今的局勢,周清很是有些期待。


    以南陽地如今的力量,足以滅韓,但那般滅韓,太過於霸道,於其餘山東諸國來說,不是一個好例子,投秦功成,再好不過。


    如果血衣候不行,那就再圖之。


    “殺。”


    一字隨意道出。


    “弄玉,替本侯擬定文書,警示血衣候白亦非,做好諸般準備。”


    一飲而盡,目光看向弄玉。


    血衣候既有投秦之心,豈能不助力之。


    “喏。”


    屈身一禮,徐徐而退。


    三日之後!


    從南陽地而來的一份秘密文書落入夜幕渠道,直入大將軍府邸之中。


    “聚散流沙!”


    “既然是流沙,那就永遠是流沙。”


    紅衣銀發,俊美邪意的容顏之上,手中的那份文書憑空化為灰燼,數年前流沙帶給自己的傷痛,自己可沒有半點忘記。


    近年來,流沙的力量不斷被削弱,而夜幕的力量卻是不住在增強,既然他們找死,那就成全他們。


    即日子夜,新鄭紫蘭軒無故大火,大將軍掌握新鄭防備、緊急之事,出動兵卒前往紫蘭軒。


    一個時辰之後,紫蘭軒內的所有人員被扣押,除卻領頭的掌櫃消失不見。


    次日午時,經過廷尉府判決,紫蘭軒乃是一處窩藏叛逆之所在,昨夜所擒拿的數十名女子更是密探之人,上稟韓王,以為令下。


    市口,刀斧手揮動巨斧,一位位身姿曼妙、窈窕的女子被殺,同樣,夜幕出動的力量也將流沙在新鄭內的其他力量滅掉。


    有鑒於此,血衣候上稟韓王,欲要開赴一支重兵守衛在新鄭之內,以為隨時調動。


    不日,韓王應允。


    “這就是……流沙?”


    新鄭城北一處普通的院落之內,黑衣白發,鯊齒握手,近日來,於流沙在新鄭內的情況也了解不少,被血衣候白亦非重創。


    無論是宮中的力量,還是宮外的力量,均是如此,念及先前流沙對自己所承諾的那般,實在是有些可笑,己身都已經不能夠自保,卻仍強裝冷靜。


    弱者!


    在自己麵前沒有交易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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