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嬴政,使秦內亂,無暇顧及天下。”


    迎著燕王喜微冷的目光,太子丹一字一頓,將胸中自己的謀劃道出,神色激昂,甚為慷慨,隻消能夠殺掉秦王嬴政,便可有希望逆轉天下大局。


    “什麽,你……,你……,你……”


    燕王喜瞬間神色大驚,低唿一聲,不由的將自己的舌頭咬了,如此,神情更加焦急,心中直接亂了,而後板著臉深深的嗬斥道。


    “子糊塗也。”


    “如此大事,豈能心血來潮?刺殺嬴政,子倒是真敢想!真敢說!你倒是說說,鹹陽宮有重重兵守護,誰去刺殺?”


    “夢中刺殺?子莫不是趁此之際想要老父的土地財貨!”


    燕王喜震怒不已,刺殺嬴政,如果這麽容易的話,早就功成了,月前鹹陽宮的刺殺之事,早就已經傳遍山東六國了。


    來至趙國的兩位遊俠孤身入鹹陽宮,結果沒有成功,人雖未死,但禍及趙國,屠滅陘城,期時,燕國豈不是也要淪為這般的下場。


    怕是兒子要刺殺秦王嬴政為假,要趁機掠奪更多的土地財貨與權力為真,一時間,心中不自覺諒了數分。


    “父王,此事丹早在鹹陽的時候,就已經令大夫鞠武謀劃於此。”


    “至今,已經一年有餘,隻消準備下去,待嬴政真的要東出函穀之時,便可給予全力一擊,期時,為山東六國除此大害,我燕國定可以恢複昭王霸業。”


    燕丹神色激動,燕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擁有再多的土地財貨又有何用?難道要一直的將那些東西送給秦國,以取得秦國的進攻緩勢?


    不可能!


    那也不是燕丹所希望看到的,自己不需要嬴政的施舍,自己要將嬴政殺死,方能抒發胸中家仇國恨,方能抒發胸中滔天恨意。


    “甚甚……謀劃一年有餘?”


    燕王喜聞聲再次大驚。


    “先前王殿土地財貨之說,不過是惑眾之辭耳,非如此,怕是計謀難以功成。”


    燕丹為之頷首,小小的上前一步,聲音略有低沉。


    “惑眾?惑誰?”


    燕王喜不解,輕問一聲。


    “父王難道已經忘了王叔,難道已經忘了秦國頓弱。”


    “數年來王叔與頓弱相交甚密,一直以來,王叔都是傾向於投靠秦國的,頓弱更是嬴政派往山東六國的說客,以防山東六國合縱伐秦。”


    “其二人耳目遍布整個燕國,若然在王殿上說出,怕是此計不僅不會功成,還會危機許多人的性命。”


    燕丹深深的看向父王,如今的燕國朝堂之上,奸佞橫生,尤以王叔雁春君如此,接下來謀劃此事,定然要將王叔除去,否則定會成為相當大的麻煩。


    “你……,哎,你可知此事後果?”


    燕王喜聞此,大張著嘴,愣怔半頃的說不出任何話來,良久,才輕輕的躺靠在軟榻上,長長的一生喟歎,此事的收益極大,但風險……也是極大。


    “秦一天下之心在昭襄王歲月,便有之,若非趙國武靈王之後,國力大增,添為山東六國之屏障,怕是秦國早就東出一天下了。”


    “如今,秦國國力更盛昭襄王歲月,嬴政必然想要將山東六國一一滅掉,連大周都不存,我燕國豈有存下去之意。”


    “數年之後,秦國伐燕,燕國無力抵抗,隻有滅亡,但若然施以此計,卻有存國可能,父王以為然否?”


    為今之計,若是什麽都不做,將來燕國就真的沒有什麽希望了,反而,如果刺秦功勞,燕國卻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存下來,可以富強起來。


    這一點,燕丹無比堅信。


    “燕有我兒,國之福也。”


    仰天沉吟甚久,燕王喜再次長歎。


    “父王留意,此謀不可對人言。”


    燕丹囑托一聲。


    “要子此言?”


    “待會父王會下達王書,將國事交托於你,讓你全權領之,國逢危難,不同心者斬!”


    “至於你王叔,留他一命啊,他……身上流淌的終究是文王血脈!”


    燕王喜霍然起身,在坐榻之前來迴走動,終於,定下最後的謀略,再次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若要將大權交給兒子。


    怕是要不多久,就要對王弟下手了,近年來,王弟的所作所為自己也都清楚,雖跋扈無比,但畢竟沒有大惡,想了想,還是對著兒子輕語之。


    “父王放心,丹不會令父王失望。”


    燕丹躬身一禮,心中大喜,如今萬般之權在手,終於可以盡情施展了,有父王文書在,以王叔此時在薊城的名聲,他……拿什麽和自己爭鬥。


    語落,未幾,走出王城。


    一個時辰之後,王書下達。


    一個半時辰之後,傳遍整個薊城上下,刹那間,薊城為之嘩然。


    “燕丹!”


    “他算什麽東西,王兄竟將國事大權交托於他,數十年來,本君為燕國勞心勞力,想不到竟會被王兄這般對待。”


    雁春君府邸之上,偏廳之內,姬德端坐在上首,身前的條案上擺滿著諸多精致的瓜果、點心、酒水,下首左右,更是有薊城的心腹文武。


    聽著剛剛從王宮下達的文書,姬德為之神色震怒,雖然燕丹是太子,以後執掌國事大權也是應當,但姬德就是不滿。


    持過碧玉酒樽,深深的一飲而盡,身側兩位姿容上佳的侍女戰戰兢兢的斟滿續上,未敢多言,語落,雁春君將目光看向下首。


    “雁春君,大王已經雖已下達王書,但燕丹一時之間想要執掌大權,也是虛妄。”


    “如今軍中,在下已經添為右將軍,上將軍乃是大王直屬,按照燕國曆來的禮法,除非燕丹登位,不然不可能有軍權在握。”


    “文臣之內,薊城上下,在沒有局勢真正明朗之前,誰敢輕易抉擇,末將以為,當先下手為強,斬斷燕丹的臂膀要臣,滅其爪牙!”


    右將軍晏懿舉杯一禮,真正的權力可不是看王書而定的,否則春秋以來,諸侯國內也不會發生這麽多慘事了,如今的薊城之內,雁春君仍占有相當的權力。


    或許大王有心扶持燕丹,但隻要一日不鬆軍權,也可見大王之心,對於燕丹也不是全部的信任,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晏懿所言有理。”


    “我那個侄兒歸國以來,所器重雖多,然,最為器重者,不外乎大夫鞠武,其次為昭王時期傳承的小家族之人,如此,焉得於我對抗。”


    “隻是,近來,本君收到消息,燕丹似乎和墨家、農家有不淺的糾纏,百家之中,以墨家、農家實力最為強大,這倒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雁春君點點頭,表示認同,王兄的意思怕也是要繼續維持朝堂平衡之力,如此,燕丹的優勢可就沒有這麽大了。


    腦海中翻滾燕丹手中可用之人,遠比不上自己,所以,一時間,雁春君倒也不擔心,不過,提及農家、墨家,倒是不得不防。


    “對付農家、墨家,擇以為,當可借助秦國之力。”


    “月前遊俠入鹹陽宮,刺殺秦王嬴政,其後,嬴政便是下達文書,諸夏之內追殺遊俠,燕國之內應該也有秦國的人。”


    “隻要將農家、墨家之人的消息透漏出去,自會有人替我們處理他們。”


    下首另一位文臣裝束男子出言,對付遊俠之人,秦國當然是最為鋒利的刀了。


    “哈哈,妙哉。”


    雁春君大喜,再次持杯一飲而盡,而後,看著近前斟酒的美貌侍女,一把攬住其纖細的腰肢,拉入懷中。


    “賤奴!”


    “這般畏懼本君乎?”


    “無趣,絕影,本君把它賞給你了!”


    啪!


    抬手一巴掌扇過去,這等賤奴玩之無趣,頭顱微轉,輕語之。


    微風掠過,一道周身漆黑的勁裝武者出現,屈身一禮,伸手一探,便是將此女子從雁春君的手中接過,下一刻消失不見。


    “這等庸脂俗粉自是不入雁春君之眼。”


    “近日傳聞,今晚天上人間的雪姬姑娘將會登台演舞,距離雪姬姑娘上一次登台演舞,可是過去月餘了,雁春君若是有意,當可前往。”


    “說不得,便可一品香澤。”


    晏懿於此並不在意,賤奴罷了,觀那人掃了雁春君的興致,心中一動,倒是想起一件事,麵上嘿嘿一笑,對著雁春君提起。


    “天上人間的雪姬姑娘!”


    提起此人,不由的,腹中那剛被剿滅的火焰再次升起,雙眸深處,更是邪意之光閃爍,對於那人,自己可是垂涎甚久了。


    但去歲秦廷武真君來到燕國的時候,傳聞是此女侍奉的,頗得武真君看中,緣由秦國的關係,雁春君一直心中有意,卻未敢行動。


    “雁春君。”


    “雪姬不過一舞姬也,怎比得上大人在燕國的份量,若然武真君真的喜歡此女,怕是早已將其召至鹹陽侍奉,不會將其孤零零的留在此地。”


    “晏懿以為,武真君不過圖個興致而已,現在怕是已經將其忘卻,退一步說,縱然沒有忘卻,難道武真君還能夠為一舞姬與大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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