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將來的你會知曉的。”


    “而且,剛才你所言,天下必然一於秦國,既然你已經看到這個結果,為何還在新鄭之內徒勞?韓國固守申不害術治殘留,危害大矣。”


    “流沙雖竭盡全力,若然韓王安仍在位,你便不會有所作為,三上《強韓書》也隻是虛妄,這一點,你……也應該很清楚。”


    了結諸般之事,如今王兄終於決心放手韓非,想來對於韓非來講,是一件好事。陰陽相合,從某種程度而觀,也非一件好事。


    從今天起,諸夏大事對於韓非來講,都將一一浮現在眼前,而己身卻無能為力。


    身負大才,隻能夠隱藏心間深處,這等痛苦怕也是不低。新鄭之事,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殊為不智也!周清踏步在前,輕緩語之。


    “凡事,有可為,有可不為!”


    “斯人遠矣,不複多言,武真君所為,多為夯實秦國之根基,難道不曾有聞,乾坤陰陽,日月輪轉之事,天地間,不會出現永恆不滅的國度。”


    韓非搖頭輕笑,身為韓國公子,那是自己的宿命,若是拋卻家國,拋卻紅蓮,拋卻父王,而來到秦國施展所學,那非自己所願。


    武真君所為,都是在不斷鞏固秦國統治根基,其人學貫百家,見識非凡,山東六國遇到此人,怕是大難也,此行攻趙,想來會有不一樣的事情而出。


    “凡事,有可為,有可不為,世間之事,莫不如此。我所做之事,乃是順心而為,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將來如何,自有天命定之。”


    “九公子,學宮之事,既然你已經知曉,那麽,你也應該清楚,接下來你會做些什麽,法行天下是大王所願,於你而言,也是一個機會。”


    儒家荀況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吏,但卻是一個合格無比的師者,因材而施教,門下弟子皆非凡,而即將的學宮之內,不知道韓非能夠展現荀況的幾層本領。


    對方在韓國新鄭曆練的這數年,再加上對於法治的明悟,整個諸夏內,怕是無人可以在法家精要之學上蓋過韓非。


    那,正是秦國所需要的。


    “如果不為,又該如何?”


    韓非神情未改,隻是雙眸靈光湧現,學宮授業,培養大秦法家之學官吏,從某種程度而言,對於秦國幫助更大,心中……略有不甘。


    “哈哈哈,有些事情,玄清以為,不要發生為好。”


    周清朗笑不已,麵對大王的多番欣賞,韓非已經拒絕了,而且並沒有施展自己所提出的諸般應對策略,而今,入學宮之內,倘若韓非仍舊如此。


    後果,不是雙方希望看到的。


    ******


    “九公子,此為王上與太子密信!”


    與武真君分別,韓非行入西城區域丞相府邸旁邊的一座宅院,雖人數不多,但也是自己在鹹陽的落腳之處,入其內,迎麵便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太子身邊的義子韓千乘,頗得太子看重,不知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鹹陽,還尋找到了自己,勁裝加身,沒有多言,躬身一禮,從懷中取出一道紙質書信。


    “如今新鄭之內,四哥怕是如魚得水吧。”


    靜立庭院之中許久,看著麵前的韓千乘,腦海深處不住閃過數年來新鄭諸般種種,曾幾何時,韓千乘也是流沙的敵人,但現在,一切都變了。


    搖搖頭,從其手中接過那封密信文書,徑直打開,並沒有避諱太多,入秦數月,也不知如今新鄭時什麽樣一個情況。


    “這……,南陽守葉騰投秦,王上大怒,令白亦非暫代大將軍之位,欲要穩住南陽局勢,但……,血衣候白亦非卻擁兵自重,麾下又有夜幕兇將助力。”


    “幾可媲美當年的姬無夜,不僅沒有安穩南陽局勢,反而兵壓新鄭,如今太子與大王均艱難也,是故,希望九公子能夠說動秦王,了結新鄭麻煩,解開太子與大王之危局!”


    淺藍色的勁裝加身,尺長的漆黑長發梳攏一束,垂落肩後,眉目俊朗,感韓非之言,再次躬身一禮,神情之上略有難言,但終究還是說道而出。


    九公子入秦之後,大將軍衛莊消失不見,流沙不存,隨後又有南陽守葉騰投秦,新鄭為之惶恐,為了避免秦國會從南陽之地攻打新鄭,故而想要令白亦非暫代大將軍之位,領兵穩住局勢。


    但……,萬萬沒有想到,那白亦非不僅沒有行動,反而借此機會,掌控城外的十萬大軍,擁兵自重,如今的新鄭西宮之內,朝堂之上,威勢更甚當年姬無夜。


    無法,思來想去,隻能夠求援他國了!


    “韓國位列戰國之一,而今,竟然為了一外臣請求他國幹涉內政要事,千年以來,罕見也!”


    聽韓千乘之語,韓非神色陡然一滯,明眸更是湧出一股絕望,盡管對於自己離開新鄭之後的局勢有所預料,但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一個結局。


    血衣候白亦非當初被自己和四哥聯手擊潰,夜幕隻能夠在新鄭內小心行事,而今再次而起,失去南陽地,整個韓國之內,隻有白亦非的十萬大軍了。


    而那十萬大軍正是原先流沙所訓練的軍士,自己走後,衛莊兄也離去,本以為那十萬大軍會被父王掌控在手中的。


    然……,而今為了清除新鄭一位內臣,竟然想要請秦國出手滅之,當真是天大的笑話,隻此一事,韓國必將淪為七國笑柄。


    自嘲輕語,手中的密信文書也閱覽完畢,整篇文字不多,不過存韓與救韓兩件事,於自己之安危卻從來不做考量,更是令韓非心寒也。


    “入秦以來,我見惡於秦王,此事,無能為力也!”


    手指一鬆,那封密信文書飄落於大地之上,冷言看向韓千乘,若非他們在新鄭爭鬥的你死我活,韓國豈會有今日之局麵。


    “九公子。”


    “千乘來鹹陽之前,太子曾有叮囑,九公子心係家國,定有良策。原本,大王欲要將紅蓮公主許配於血衣候白亦非,以緩和僵局。”


    “但被太子所阻,太子相信九公子一定有能力解決此事,還望九公子念在同為韓國王室之人的份上,出手一助!”


    這個答案非韓千乘所希望看到的,看著那在微風中逐漸飄落在大地之上的密函文書,連忙小跑著將其持在手中,而後觀九公子欲要離去,連忙身形一閃,攔在其跟前,雙膝跪立。


    深沉之語落下,如今的新鄭危局,大王與太子已經受到極大的限製,欲要解開枷鎖,非有外力相助,而秦國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看在大王和太子的份上,九公子或許不會出手,但若是紅蓮公主,卻不一定了,新鄭之中,九公子甚為寵愛紅蓮公主,並不是秘密。


    “你……這是在威脅我?”


    目露寒光,冷眉挑動,此計絕非父王能夠使出,也隻有太子能夠如此,欲要用紅蓮來脅迫自己出力,存韓、救韓……,何其荒謬也。


    “不敢。”


    韓千乘頭顱深深低下。


    “你走吧!”


    如此之國,如此之家,難道真的是自己一直在拚盡全力所守護的存在?上次為了令秦兵退去,自己孤身入秦。而今為了西宮之權臣,又是想要讓這個遠在異鄉他國之人出力。


    諸般種種,升騰不絕,韓非心痛萬分,眼眸深處滿是無盡的決然與不甘,既然知曉血衣候白亦非的危害,為何還要用之,既然知曉自己的弱小,何以不強大之。


    血氣上湧,眼前的明亮天空不覺變得昏暗起來,單手無力的擺動,不想要再看到韓千乘。


    “九公子!”


    “難道您就不為紅蓮公主著想?”


    韓千乘亦是不敢,猛然抬起頭,豁然而語。


    “你走吧,這裏不歡迎你!”


    神情越發之冷漠,韓非不再理會韓千乘之請求,欲要使秦國入新鄭,解決韓國的麻煩,這是韓國的恥辱,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韓國。


    真若如此,韓國就此滅了吧!也好不負先祖的榮光!


    單手輕輕撫摸著越發之痛的胸口,那是自己竭盡全力為之努力的韓國啊,那是自己拋棄天下之心而傾注的韓國啊。


    可惜,他們太讓自己失望了,值此之際,不思清除權臣,匡扶朝政,還要施展這些無用的術治權謀。縱然白亦非除去後,怕是父王與太子之間又要陷入爭鬥了。


    “你走吧!”


    念及此,韓非單手撫弄著越發之痛的胸口,哀莫大於心死,太子等人正令自己對韓國越來越失望了,步伐趔趄,口中輕語,緩緩的向著前麵的廳堂行進,拾階而上。


    噗!


    然,還未繼續前進數個台階,陡然,喉嚨猩紅湧動,血灑衣襟,沉悶之音而起,神色煞白無比,整個人直挺挺的從石階上跌落,癱倒在地,久久未起。


    “九公子?”


    一側遠處那仍在苦苦相求的韓千乘感此,頓時大驚,連忙起身,一個跳躍,便奔至韓非跟前,將其半扶而起,感受其氣息,心中略安。


    但念及此次任務,再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手中的密函文書之上,隨即又落在九公子那昏睡的病態容顏上,將文書塞入其懷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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