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無上,氣韻悠然的桑海小聖賢莊大門之前,一輛寬大的馬車緩緩而至,外表而觀,看不出有何奢華之所,但內部區域內卻是諸般上佳之物。


    來至嶺南百越的軟木沉香,來至北胡的羊毛絨毯,來至燕東的寶草神香,精鋼架構,行動之中不顯顛簸,身著淺白色衣裙的紀嫣然靜靜看著馬車一隅。


    那裏,一道氣息微弱的身影躺在其中,絨毯落其身,寶藥吊其命,渾身上下奇異的黑色玄光隱現,時不時夾雜淡淡的紫韻祥光,神容蒼白,每隔片刻都是不住為之顫抖。


    蒼璩!


    若然周清在這裏,定然可以認出此人,乃是數月之前在魏國大梁城相見過的道家楊朱一脈蒼璩,與那日不同的便是其身垂危。


    聽著禦者而言,紀嫣然屈身從馬車而出,抬頭看著儒家小聖賢莊的所在,根據自己所得的消息,那天宗玄清子此刻便是在其中。


    茫茫諸夏,蒼璩身上的道傷,也唯有此人可解了。


    ******


    “師叔,這是掌門讓我帶來的禮物。”


    “儒家新任掌門出現,赤鬆掌門原本要親來一趟,不過聽聞師叔早已在這裏,便是讓師叔代理天宗在這裏的一切事物。”


    百家匯聚,道家兩宗之人也是出現,人宗木山子不顯,逍遙子近前,天宗則是坐鎮韓國的虛凡近前,手持一道密信,另外還有一件方正之盒盛裝的禮物。


    虛凡緩步近前,拱手一禮,將東西奉上。


    “師兄之意我已經了解,隻是想不到師兄竟然會傳書讓你前來,不錯,坐鎮韓國數年,修為也已經臻至先天絕巔了,五年之內,可期化神玄靈。”


    “我此行遊覽諸夏,想來,再過不久應該會再臨新鄭,期時,助你更進一步!”


    虛凡,是宗全向自己推薦的第一位近身人選,資質中上,跟在自己身邊這般久,修為自是突飛猛進,將來破入化神不難。


    揮手一招,那封密信與禮物便落在一側的條案之上,靈覺籠罩起身,麵上為之輕笑頷首,近年來,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天宗諸多弟子,宗全早已突破,宗瓊也隻差臨門一腳。


    虛凡也不遠了,虛守也緊隨其後,焰靈姬算是一大助力,墨鴉、白鳳、鸚歌三人也是頗有潛力,將來均可派上用場。


    “多謝師叔。”


    聞此聲,虛凡麵上為之驚喜。


    “師叔,門外有人宗逍遙求見。”


    不過,還未等周清與虛凡繼續說道什麽,小靈已然出現在廳中,輕言一語,看向門外,那裏已然出現一道身影。


    “人宗的逍遙師兄,哈哈,請進。”


    對於道家人宗的逍遙子,盡管在上次太乙山觀妙台論劍,彼此之間有些理念相左,但彼此之間本源同屬道家,故而,周清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看著人宗逍遙子與其身側的人宗弟子,周清從座位上起身,腳下紫光閃爍,便是出現在廳中,道禮而下,笑語傳蕩。


    “見過玄清師弟。”


    身著淺灰色的道衣錦袍,腳踏紅塵之靴,漆黑的發絲仍是未束冠,梳攏在身後,垂落在身前,手持一柄入鞘之劍,與身後的兩位人宗弟子入內,道禮而應。


    “請!”


    單手指著廳中的條案,焰靈姬已然備上茶水。


    “看來這次儒家的動作真是不小,近月之前,我曾在稷下學宮論道百家,其勢雖不若,但比起今日儒家的景況,還是有所不如。”


    “而且逍遙師兄破入化神,可喜可賀!”


    距離上次太乙山觀妙台已經過去兩三年了,逍遙子一身修為本就卡在先天絕巔久矣,如今突破,倒也算是水到渠成,比起那陘城書館趙飛雪的突破,穩固甚多。


    各就入座,近些年來,緣由小說家之語的流傳,道家天宗與人宗受益良多,持茶盞一飲,焰靈姬靜立一側,逍遙子謙遜而應。


    “比起師弟的天資,逍遙所修不過凡俗。”


    “近月之前的稷下學宮論戰,師弟一人之力,力壓百家,更是令儒家、墨家、名家等拜服,更是可見師弟在大道之上的明悟。”


    “說起來,逍遙今日前來,乃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伴隨著口中之音落下,逍遙子悠然從座位上起身,行至廳中,對著上首的周清道禮,神容之上,略有些許不自然,但思忖片刻,還是未有停下。


    “師兄……是想要為墨家出麵?”


    念頭通達,靈覺莫測,雖未施展神通,但周清還是瞬息明悟逍遙師兄想要說些什麽,感此,眉頭一挑,這位逍遙師兄倒是有些太入紅塵了。


    “這……師弟知曉逍遙的來意?”


    “墨家兼愛非攻,尚賢明非,數百年來,一直如此,近月之前的稷下學宮一戰,逍遙也有些聽聞,齊國劍聖曹秋道身隕,趙國趙震身隕,墨家巨子身隕,衛國照劍齋身隕。”


    “此四人均是如今諸夏一等一的武者與百家領袖,師弟一舉將他們鎮殺,更是將百家推向秦國對立之麵,若然將來秦可一天下,他們便是莫大的阻礙。”


    “故而,若是能夠同百家和解,以師弟顏麵,勸說齊國撤銷追捕文書不難,還有臨淄之內齊國擒拿的涉案百家,若成,百家心懷感激,定當銘恩。”


    逍遙子神色一滯,想不到對方已經知曉自己的來曆,雖然有些突兀,但這般更好,旋即,也沒有隱藏什麽,言語緩緩,將事情說道而出。


    諸般語畢,倒是一位和事之人。


    唿吸之後,整個諾大的廳堂為之一靜,靜靜跪坐在周清身側的豔玲好奇的看了逍遙子一眼,其人的修為還比不上自己,雖是人宗之人,也如此大言不慚。


    對於百家那些人,應該做的是將他們全部擒拿,至於合解,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逍遙師兄,這是近來師弟代赤鬆師兄教導的一位弟子,你觀如何?”


    周清深深看了逍遙子一眼,並未直接應下,周身紫光閃爍,再次出現在廳中,與逍遙子之間相距不過數尺,單手指著一側條案後的小靈,看向逍遙子。


    “天資極佳,年雖弱,但一體身兼天宗兩大玄功,陰陽共濟,無極運轉,前途……不可限量!”


    逍遙子輕輕唿了一口氣,倒也不急,順著周清的目光看將過去,那裏是一位七八歲的藍衣少年,體表玄光不顯,靈覺籠罩,其一身修為浮現。


    感此,逍遙子輕歎一聲,能夠被玄清師弟帶在身邊培養的天宗弟子豈能是常人,以此人的天資,隻怕地支輪轉剛過,便是可期化神。


    再有玄清子的助力,將來悟虛境界也有極大的可能性,近年來,人宗雖也有不錯的苗子,但與之相比,還是差了一籌。


    “稷下學宮內,曹秋道四人同蜀山的一位困殺於我之時,小靈也在身側。”


    “小靈,你且說說,若是那日我等未能脫困,會是一個什麽下場?”


    於逍遙子之言,周清點點頭,踱步廳中,而後將視線落在小靈身上,輕問一聲。


    “劍氣臨體,屍骨無存!”


    聞此,小靈從條案後起身,道禮而落,看向師叔,神色凝重,應聲而下。


    “昔者,新鄭一戰,我鎮殺楊朱一脈的陽生、陰陽家鄒衍一脈的鄒九,楚國公室的屈淚三人,奪其手中名劍,後來,鄒衍弟子紀嫣然同楊朱一脈蒼璩來鹹陽求見。”


    “看在道家同源的份上,我將承影之劍、七星龍淵送出,圓滿同宗之情。但若是師弟在那一戰身隕,不知道他們是否會念在同宗之情上?”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墨家弟子若是老老實實的待在諸夏,不去行遊俠之事,何有劫難加身?大仁不仁,若是依從逍遙師兄之語,將來墨家便是秦一天下的禍端!”


    “是故,墨家之人在齊魯之地絕無現身之機,今日過後,我還會要求丞相後勝,派出齊國兵卒,強力鎮壓墨家等人!”


    道家天宗超凡脫俗,道家人宗入世紅塵,本為一體兩麵,但人宗入世入端的也太深了,諸般因果纏身,一顆修道之心落入滾滾紅塵,如何能夠得證大道。


    讓自己饒恕墨家之人,那是決然不可能的,他們想要殺自己,那就已然表明事情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隻有將墨家徹底從諸夏抹去方為上策。


    齊國若是抹不掉,將來自己不介意親自出手。


    人宗逍遙隻看到所謂的百家和睦,隻看到所謂的百家劫難,卻沒有看到諸夏的劫難,放任遊俠肆意妄為,危害戰國數百年來的一天下大勢?


    這就是對方的道理?


    “師弟,以己殺心破滅一家,實在是違背祖師至理也!”


    廳堂中的逍遙子神色凝重萬分,眉目更是緊緊皺起,萬萬想不到玄清師弟不僅沒有辦點要饒恕墨家的念頭,反而要趕盡殺絕。


    “祖師至理?”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


    “若是逍遙師兄於祖師之道參悟頗深,焉得今日才破入化神?祖師之德,乃是諸夏之德,區區一個墨家,有何資格代表諸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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