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們也是道家的人?”


    感稷下學宮的宋缺二人離去,廳堂之內,隻剩下周清與焰靈姬二人,美眸忽閃,靈覺擴散,再次感應遠處那二人的氣息,焰靈姬頗為奇異而道。


    “非道家,乃是一群道者。”


    “自從稷下學宮而立,道家天宗、人宗在稷下學宮留存不少的道理,他們傳承甚多,而且同天宗、人宗聯係緊密,故而禮遇之。”


    “當然,身處稷下學宮,多以道理為上,修行次之。”


    非如此,儒家荀況也不會以化神修為三次出任大祭酒,其人韜略無雙,學道百家,從其教導而出的弟子也可見一般。


    對著焰靈姬看了一眼,周身淡紫色的流光閃爍,立於廳堂正中,二人的修為自身不值一提,但二人背後的力量可是不小。


    “他們邀請公子入稷下學宮,論道百家,重振道家榮耀,奴家以為,其中之事不是這般簡單,不然,前往桑海小聖賢莊應為最佳!”


    若要打擊儒家,在小聖賢莊內自然是最好的,偏偏那二人要在稷下學宮行事,而且凝練化神層次的靈覺,於二人之言有些淺淺的感應。


    “稷下學宮!”


    “看來有些人終究要給予解決的!”


    周清沒有迴應,口中喃喃一聲,雙眸緩緩眯起,一縷耀眼的紫色祥光迸出身前虛空,靈覺擴散,頃刻間籠罩整個臨淄之城,俯覽而下,城外的稷下學宮依稀可見。


    ******


    次日,臨淄城內四周八方悠然一位位遊俠劍客,百家之人匯聚,交相而動,城內一走,便是入西城之外的稷下學宮之內。


    隨其後,便是有傳言,百家之人即將論道其內,以爭高低,甚至於或許要有人挑戰儒家在齊國的地位,以正其名。


    傳言落入一位位有心人士耳中,彼此探討,興趣陡升,自從儒家荀況坐鎮稷下學宮為大祭酒以來,儒家的聲勢是一日大過一日。


    五十年來,還真沒有哪一家可以挑戰儒家的地位,若說五十年前,道家倒是在稷下學宮力壓過儒家多次,但道家不爭,儒家占勢。


    更何況,近些年來,百家之中,除卻儒家之外,還沒有聽說有什麽知名人物出現,如此,想要挑戰儒家的地位,隻怕真的是傳言,並不可信。


    然則,雖如此,有興趣者倒是起身前往稷下學宮,說起來,從桑海小聖賢莊建立以後,稷下學宮就處於不斷衰落的形勢,大家不顯,小家無人,凋零也。


    “公子,這裏便是稷下學宮!”


    乘雙騎之車,外觀不顯,內則奢華,禦者在前,周清與焰靈姬居於內,車後則是小靈二人同天上人間的三位道者,一路從林子南城而出,迂迴西城之外。


    西城乃是齊國王室所在之地,四周圍攏護城之河,引入濟水,直通海域,循環不絕,雖如此,但數十年來,齊國戰事不顯,護城河上並無太多兵士巡邏。


    稷下學宮位於西城之外五裏之處,乃是臨淄十三門稷門附近,因而得名。放眼看去,一片楊柳之林匯聚之所,背靠濟水支流,一片片庭院有序矗立,焰靈姬輕輕掀開車簾,美眸靈光。


    “昔年,文信候呂不韋仿齊國稷下學宮,在渭南之畔立下文信學宮,匯聚百家,編撰《呂氏春秋》,算是有些成就。”


    “大致輪廓相似,隻是多了一些先賢的痕跡而已!”


    周清躺靠在馬車內的軟榻之上,眼中泛著紫光,外界一切種種收入眼眸深處,一隻手輕輕擺弄著焰靈姬那修長柔順的發絲,入手酥酥,頗為怡人。


    靈覺極盡擴散,距離宋缺他們邀請自己,已經過去七日,七日的時間,稷下學宮還真匯聚不小的聲勢,百家之中也來了不少弟子。


    盛夏時節,進入稷下學宮的區域,入眼處,便是依山畔水的柳林翠綠之所,微風蕩漾,搖曳枝幹,碧藍治水,縈繞這片區域。


    當初,在文信學宮之內,有明法館、六論館、八覽館、十二季館、天斟堂等等區域,而在稷下學宮之內,則是按照百家之別,分屬區域,最核心之所,當為論戰之堂。


    論戰之堂,為百家論證道理之所,數百年前,百家並起,誰都想要成為顯學,而在稷下學宮,便是一個上佳機會,根據齊王之令,凡是在論戰堂取勝者,當領官爵,雖非實封,但憑借此,也可壯大宗門學說。


    是故,百多年來,一位位百家名宿匯聚於此,一展所長,論戰百家,儒、墨、法、道、農、法、陰陽……均在其內而顯。


    寬闊平坦的道路之上,此時也有不少的馬車行走其內,矗立此地百多年,每個區域都是一大片庭院,碧池依著小山柳林迴旋其中,賞心悅目中處處清幽,超越文信學宮不少。


    “大人,我們到了!”


    又行進百十個唿吸,忽而,從天上人間調遣而入的禦者緩聲而語,馬車也為之停滯,天眼直視前往,那裏兩道粗壯的明堂石柱,一麵灰白牌匾橫立。


    上書齊國文字——稷下學宮。


    一輛輛馬車在此止步,再往裏走,便是真正的稷下學宮之所,周清應了一聲,焰靈姬則是先一步下車,後方的小靈等人也行至跟前。


    “玄清道友,你們來了!”


    剛下馬車,隨即,便是三日之前見過的宋缺、尹仲二人迎麵走來,拱手道禮而下,麵上歡喜不已,彼此相視一眼,心中稍安。


    “稷下學宮盛事,豈敢不來?”


    “八方匯聚於此的百家也是你等手筆?”


    稷下學宮不複先前之名久矣,這幾日多出這些人,明顯不合道理,周清迴禮頷首,左右看了一眼,有些人的傳承自己都難以辨別而出。


    “哈哈,有我等的力量,不過,也有百家名宿的出力,自從十多年前,齊國田單論道於此之外,還是第一次這般多人出現。”


    齊國田單,挽救齊國於危難之中,率領僅剩的兩城之兵,驅除燕國侵掠,而後領國政,多次論道稷下學宮,名士相知,賢政出現。


    可惜,齊國外戚力量不弱,田單被如今丞相後勝擠壓遠走趙國,稷下學宮受此影響,名士接連出走,屈指一算,已經十多年了。


    宋缺朗朗一笑,稷下官學為道學,先輩傳承於此,百多年來,自然有不小的影響力存在,而儒家在齊國境內一家獨大也非百家希望看到的。


    “儒家、墨家都有誰前來?”


    按照宋缺先前之言,此行自己出麵,乃是應對儒家而來,而當今之時,儒墨顯學,他們兩家不來,稷下學宮來再多的百家,也是虛妄。


    “儒家現任掌門公都子!”


    “墨家巨子六指黑俠!”


    “除了他們之外,農家烈山堂田猛代表農家俠魁而來,陰陽家智者一脈紀嫣然親至,名家頓弱先生,兵家田垸……,大家多來也。”


    宋缺的答複令周清很是滿意。


    無論此次稷下學宮百家論道結果如何,總之,在聲勢上絲毫不弱的,況且,這般大的陣仗,怕是依照齊國的傳統,齊王也應該有所表示的。


    “公都子為孟軻弟子,浩然未曾破關,今歲耄耋有數,下一任儒家掌門應該快出來了吧?”


    儒墨為顯學,儒家掌門公都子可為名宿,論輩分,與師尊北冥子一般,而且同師尊是一個時代的先賢,傳承孟軻之道,至今未曾隕落,仍是執掌儒家。


    不過其人資質有限,一直都是化神絕巔水準,不曾破入悟虛,周清跟隨著宋缺、尹仲走入稷下學宮之內,緩緩而出。


    “公都子在十年前收下一位弟子,名為伏念,其人頗得孔丘與孟軻的精要,而且天資不俗,被公都子看重,其餘儒家支脈也認同其人。”


    “不出意外,那公都子離世之後,伏念當為儒家新一代掌門人。”


    一直待在齊國,對於儒家的事情自然了解甚多,宋缺點點頭,此事在整個百家上層不是秘密,緣由孟軻的影響,下一任儒家掌門定是他那一脈的。


    而如今孟軻一脈最傑出的弟子便是伏念,雖然儒家張蒼、公孫尼等也不錯,但畢竟傳承有異,涉及道理之政,數百年來,百家從未動搖半步。


    “近年來,儒家與墨家的關係如何?”


    今日前往稷下學宮,焰靈姬的衣著倒是有些收斂,雖如此,緊身的火紅色衣裙之下,曼妙的身姿顯化,修長的漆黑長發飄動,整個人搖曳而動。


    小靈、小衣幾人跟在身後,頗有好奇的看向四周,數百年來,諸子百家並起,有的傳承逐漸壯大,有的傳承則是消弭虛無。


    靈覺而動,感知四周的百家之音,感受這裏百家的律動,每一言,都是迥異的道理,都內蘊天地間獨特之道,百家傳承有序,自有其路。


    “儒家與墨家自然不兩立!”


    “數十年前,莊周與孟軻論道之後,儒家勢弱,墨家想要趁機擴散學說道理,孟軻直接在六藝之堂駁斥墨家之學為異端,必要扞衛儒家正統。”


    “隨即,荀況第一次出任稷下學宮大祭酒,打壓墨家,數十年來,墨家的勢力在齊國幾乎都清除幹淨,縱然有,也隻是儒家故意留下的。”


    孟軻其人,鑄就己身之道,修為入合道歸元,豈能會允許旁道侵占儒家道理,就是道家也不會允許儒墨在巴郡之地傳播學說。


    這次迴應周清的是尹仲,一邊在前引路,一邊徐徐而道,隻是時不時的一道道餘光落在焰靈姬的身上,火魅之氣繚繞,動人心弦。


    “嗯,那些人是誰?也是儒家的?但身上氣息不合儒家之道!”


    完全在齊國之內去除墨家的勢力,那就代表儒墨兩家徹底翻臉,做到這一步,完全沒有必要,周清也沒有身入問詢,雙眸掃視四周,一旁的蘭池邊上,倒是有幾位儒生打扮的年輕人。


    看是儒家裝束,但一身氣息有些像陰陽家的,更有些類似百越之地傳承,頗為奇異,身側的焰靈姬也是秀眉一挑,視線流轉其身。


    “那些人是數百年前從儒家分離出來的神仙家傳人,青色儒袍的是盧敖,近年來頗得齊王建看重,其身側的是韓終與侯生,也都是神仙家的。”


    “他們雖出至儒家,但數百年來,倒是與陰陽家走的有點近,尤其是數十年前鄒衍聲名大振的時候,許多神仙家為之求學論道。”


    “為此,還有一部分神仙家弟子脫離出去,號稱五行家與經方家,實則本源都是一樣!”


    儒最初便是三代之時冠婚喪祭時司儀的祭官,精研方士之道,精研禮儀之道,精研諸夏風華,其後在數百年前孔丘的刪減與保留之下,新一代的儒出現。


    儒家誕生,是故,最早一代的儒生便分立出去,有了神仙家、五行家、經方家、天文家的出現,宋缺身軀微側,轉向周清目光所視的那些人。


    “那些黑衣人是趙國前來的鑄家,數百年來,在鑄造青銅器乃至於鐵器一道,有獨特手段!”


    “那些黃衣錦袍人是齊國的商家,乃是一些大商社的掌事之人!”


    “那是名家的頓弱先生,頓弱先生之側為脫離名家存在的明辨家,他們不追求合同異、離堅白,隻追求真正的辯闔之術!”


    “那些衣衫襤褸之人是傳承上古以來的還禪家,他們所修頗合道家清靜,法天地自然,有專門的玄功,迥異當今之世!”


    “那些手持狼毫之筆的白衣男子則是百家中的書畫之家!”


    “……,除了他們之外,史家、隱家、天文家、堪輿家、曆數家、五行家、醫方家、方技家、房中家、孤家、昆侖家、童家等都有傳人來此。”


    “隻可惜,有的傳承隻剩下一人,或者是數人,如果沒有傳人,隻怕數十年後,百家更為稀少了!”


    越是向著稷下學宮深處走去,便是有越發奇特的百家之人出現,去歲以來,行走諸夏也有不小的區域,但所見到的百家之人還真是不多。


    今日聽宋缺娓娓道來,頗為大開眼界,隻要是獨特的道理,便可成就一家,當然,能否發展壯大,那就看各家造化了。


    行過數片不小的庭院區域,便是徑直來到稷下學宮的真正核心區域——論戰堂,廳堂前的廣場上,人雖不少,人各有規模的匯聚著。


    “玄清道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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