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派依山而建,山體挺拔,從一環山門而上,逐漸由寬至窄,而二環演武場麵積最為廣闊,萬頃平地,並無勾欄阻隔,平時雖多有弟子在此習武過招,但也不及今日盛況之萬一。


    自二十年前,李潭空將江湖中的各個門派逐個擊破,諸如寒山派一流的古道正宗,覺得不能再閉門造車,於是相約每過三年,各宗派便互相派遣門中一些優秀弟子到彼交流武學,以期取長補短,增進門派武學底蘊,而三年一度的門派大比,其實是選拔門派交流弟子的唯一途徑。在如今各門派雖偶有交流但仍以敝帚自珍為主流的情景下,全派弟子無不重視,都想爭取頭名,以獲取見識別派武學的機會,因此,就算是在外曆練的首代弟子,也都會在大比前一天趕迴,以爭取極為有限的名額。


    為了迎接這種空前盛況,如今的演武場中間搭建了四處高台,為派中四代弟子各自比武所用,四處高台中間又鑄觀望台,觀望台四角各站一名師長,以觀察四處比武高台動靜,如有危險便直接出手救助,但被救助的弟子也同時判負,喪失了爭取名次的資格。而最外側則是觀戰場地,不參加大比或者等待比武的弟子,便在此處觀戰休息。


    當黎寒開趕到演武場時,門派弟子集結的大鍾已敲過兩遍,由於大比尚未開始,弟子隻能在觀戰區先行待命,而正因如此,寒山派弟子都擁擠在有限的場地內,更顯得水泄不通。黎寒開看著無處下腳的場地,不禁一愣,似乎沒想到平日裏顯得人丁較為稀少的寒山派,能夠忽然之間湧出來這麽多的人。


    正發呆間,卻聽見山門處響起了弟子集結的最後一遍鍾聲。而隨著鍾聲落定,卻從觀望台裏麵緩緩走出來高矮胖瘦四位長老,而山體上方一道淡藍身影悠然飄下,輕輕落到觀望台正中央,眾人定睛看時,卻正是寒山派掌門風遺涼。


    風遺涼走到觀望台的圍欄前,向四周慢慢掃視一圈,高聲說道:“寒山派的弟子們,二十年前的一場敗績,讓我們看到武功融合,彼此交流的必要性,門派間各守傳承隻能步向消亡,因此我們相約每過三年,便派遣門中優秀弟子遠赴各派進行交流,而今天,就是選拔這批弟子的重要日子,相信這些日子以來,大家已經為今天這一場比試做了長足的準備,迫切地想要一展身手,那我便不再贅述過多的規則,隻簡單闡明兩點:‘第一,從第一代弟子到剛加入到門派的第四代弟子分開進行比試,比賽以分組抽簽的形式分配對手,聽到朱長老叫到名字的弟子上台即可;第二,門派大比為派中交流,嚴禁任何弟子傷害同門性命,當然刀劍無眼,如有實力相近,需要全力相搏的情況,觀望台上的長老會及時出手相助,但被救助的弟子也同時喪失了比賽資格,直接判負,’以上兩點,諸位弟子可聽懂了?”


    “明白!”台下弟子凝氣高吼引得山體一震。


    很快,寒山派弟子便被分成四份,各登四台進行比試。而四代弟子的首場比試便叫到了黎寒開的名字。


    黎寒開此時的內力僅恢複半成不到,聽到了高台之上的主持師兄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卻也抖擻精神,運氣一步登台。而黎寒開的對手,卻是一個和他年齡相差無幾的女子,身穿寒山派的傳統青藍弟子服,頭束馬尾,卻偏偏性如烈火,巧目圓睜。兩人欠身答禮,那女子隻報了一句自己的名字:“曲風鳶。”便提劍朝黎寒開奔來。


    黎寒開還未及自報姓名,寒劍已至,隻得側身躲開。身子方才躲過,立足未穩之時,劍又迴至,曲風鳶使得卻是寒山派基礎劍法中的“寒鴉迴翅,”黎寒開隻靠身體的力量再難躲開,隻得調用些許內力,運起“嶽嵐清風”,向後急退。曲風鳶看這一擊又未得手,劃了一條劍弧,也運起“嶽嵐清風”開始變招。隻見她身影飛速而至,一把寒劍越使越快,很快劍影就把黎寒開籠罩在內。黎寒開認得,這是寒山派基礎劍法中的“雪覆青山,”意勁雖然不足,卻是基礎劍法中出劍最快的一式。黎寒開自知憑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已不可能躲開,於是在中劍的前一刻,身體奮然前傾,五指凝氣成拳,朝曲風鳶小腹轟去,這招正是“歲寒三式”中的“蒼鬆擎頂”。


    結果可想而知,黎寒開雖然中劍,但是畢竟“雪覆青山”意勁不足,黎寒開又及時調整身姿,隻劃傷了胳膊,而曲風鳶結結實實地中了他一拳,勝負已分。


    可這頭黎寒開剛獲得勝利,觀望台上這裏一直在觀察四代弟子比武的高學問卻不禁皺眉,撫著胡子對一旁的幾人說道:“寒開這孩子雖然取勝,可卻並未使出掌門傳給他的‘寒梅三疊手’啊。”另外三位長老聽後,都不禁微微一愣,顯然也沒有預料到黎寒開並未按照此前約好的那樣,u看書 wwuukas 一上來就在一眾觀戰弟子前使出掌門所傳武功。隻有風遺涼輕輕撫須,目不轉睛地盯著現在正在台下休息打坐的黎寒開,緩緩說道:“他在保存內力,他是想,走得更遠!”


    而接下來的幾場比賽,似乎印證了風遺涼的話,雖然對手強弱不一,但是不論麵臨何種對手,黎寒開隻以自身的靈活反應迎敵,自始至終,也沒有使出“寒梅三疊手。”隨著比賽場次的增加,黎寒開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最重的一處是左肩的一處貫穿傷,雖然已然塗上了寒山派的治療藥膏“寒露清化散”,但一時也難以恢複,可與身上傷口數量截然相反的,卻是黎寒開逐漸恢複的內力,和不斷攀升的氣勢。


    很快,天幕低垂,已近傍晚,仍在天邊殘掛著的夕陽,散盡最後的餘暉,將那一抹紅,穿透層雲,染成了這天地的顏色。


    此時,寒山派的門派大比也到了尾聲,四代弟子的比賽僅剩下一場,而另外三代弟子的比試因為弟子之間已存在一定差異,均已在早些時候結束。如今,寒山派所有弟子的目光,均集中到這大比的最後一場比賽上。


    隨著台上的主持師兄高喊的那一聲“黎寒開”,他猛然睜開雙眼,氣勢已達頂峰,內力通過斷斷續續地打坐,也已恢複七成。他踏步上台,等候著對手。


    而這時,主持師兄也念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秋月白。”那襲黑衣倏然而至,依舊是那雙冷漠的眸子,朝他輕輕點頭。黎寒開輕輕抹了下鼻尖,嘴角一咧:“秋兄!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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