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荊晨借助烈陽運轉武屍四極變煉化體內的屍毒,雖然過程有些煎熬,但他經曆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折磨之後,這樣強度的煉化,他還是能接受的。


    “我現在雖然手上有藍光劍,但是劍術上的造詣不高,也有爭天尺,可是現在手上綁上繃帶的話還不能把它作為武器,攻擊上有所欠缺。而且現在力氣大了,越發覺得重型武器趁手了。直接拿爭天尺太輕了,沒手感……算了,還是先琢磨遊龍劍吧,多一技之長防身總是好的。”


    荊晨閉著眼睛,心神也在思考。昨夜他與陳義的戰鬥如果沒有元若沉和元若浮輔助的話,估計情況就危險了。


    也正是思考了昨夜的戰鬥情況,才讓荊晨意識到自己的攻擊方麵還有薄弱之處。


    “得將舞動爭天尺的時間加長了,拿起這把武器夯人還是挺爽的。”荊晨齜著牙說道,爭天尺以後就是他的武器了。


    一日,荊晨行走於群山之間,山中林木葳蕤,山高路窄,曲折蜿蜒。荊晨走了大半個時辰,過了幾個岔路,他感覺四周景物似乎反複出現,便在一棵樹上做上標誌,逢到岔口,在地上擺幾枚石子。


    又行了半個時辰,荊晨依然是原地兜圈。正迷惑間,他忽然發現遠處似乎有棵樹在移動,一閃而過。


    荊晨當即腳下發力,奮力一躍,同時全力運轉舞空術騰於空中,離地數丈高。他處於負重狀態不能停滯虛空,隻能短暫維持滯空兩個眨眼的時間。


    荊晨向下一看,入眼的是朦朧蔥鬱的林木和阡陌縱橫的陰.道。而在方才他經過的岔口處,一個孩童大小的人形怪物鬼鬼祟祟伏於地上撿拾石子,隨後便奔向另一個岔口,放下懷中石子,之後就幻化作路邊的一棵樹。


    “這不是山中魈魅麽?好像還沒長成。”荊晨落地,走到小山魈剛才匍匐的地方,發現自己擺在岔口旁的石子不見了蹤影,便立刻明白了是這小山魈一直在捉弄他。


    荊晨微怏道:“原來是這山魈一直在捉弄我。”


    走近那棵假樹,荊晨拔出藍光劍,說道:“你這山中魈魅竟敢作弄我,看我不教訓你!”


    見事情敗露,小山魈立刻現出了本相。他身形與七八歲小孩差不多,臂腿短而身長,生有短尾,足上兩趾而手上三指,臉色靛藍並有絳色花紋,額上生有兩角,外形煞是怪異。


    小山魈對著荊晨嘰嘰嘻嘻幾聲,手舞足蹈,一番譏笑嘲諷。


    荊晨惱火,縱身一劍向他劈去,小山魈雙足一蹬便往林中遁去了。荊晨提劍緊跟其後,今日若不教訓教訓這個小妖精,恐怕是不能走出這片山脈了。


    小山魈雖身形矮小,跳躍奔跑速度卻極快。林中枝椏橫生,空隙狹窄,他在樹林中的樹枝上跳躍流竄,甚是靈活。荊晨身上負重,在樹林之間跳躍還得使用舞空術減少雙腳上的力道,所以遲遲追他不上。


    見山魈跑得極快又靈活,荊晨索性先將背上的爭天尺丟下,然後向空中一躍,利用短暫的滯留虛空,飛過樹梢,隨後飛衝而下。


    一個半空急停,荊晨落在小山魈前方,不等小山魈反應便一劍橫斬。


    忽然眼前一劍橫來,小山魈始料未及,匆忙中他雙足一蹬樹枝,向地麵衝去,堪堪躲過了荊晨橫來的一劍。


    荊晨見一劍揮空,立刻一腳點在樹幹上,與小山魈一前一後向地麵俯衝。小山魈首先落地,旋即一個縱身遠離落點,撿起一塊石頭,迴頭擲去。荊晨尾隨,身軀尚在半空,他身穿玄石重甲,不易改變行進的軌跡,來不及翻騰,便被迎麵而來的一顆石頭正中麵門,腮幫登時就烏青了一塊。荊晨被石頭砸的眼冒金星,而小山魈卻在三丈外捧腹大笑。荊晨惱到極點,不顧腮上的劇痛,提劍直追。


    小山魈見荊晨氣勢洶洶,立刻拔腿便跑。


    荊晨在樹林間追不上小山魈,是因為他身形比小山魈高大,在林間的空隙中騰挪不便。如今他與小山魈在地麵上衝刺追逐,周遭又沒了過多障礙,不到一個彈指的功夫,他便把兩者的距離縮短到數尺。


    小山魈迴頭一望見荊晨就在身後,頓時慌了神,頭也不扭地加速狂奔,剛要扭頭看路時,竟然一頭撞在了一棵樹上。等他起身剛要再度逃跑卻發現荊晨已經堵在了麵前。


    荊晨一腳掃過,把小山魈被一腳踢飛撞到三丈外的樹幹上,而後縱身一躍,雙手握劍如泰山壓頂般向這小妖怪劈去。


    這山魈擁有法術,說不定在這裏讓過往行人鬼打牆,等其疲憊之後便作為血食。


    “你這魈魅,欺淩人類,今日我就斬了你!


    ”


    小山魈嚇得倒在了地上滾了幾圈,地上立刻濕了一片。不顧自己尿濕的褲子他立刻俯身下跪連連向荊晨磕頭道:“俠士饒命,俠士饒命。我為山魈成道不久,從沒害過人。今日見俠士孤身一人過山路,一時貪歡才作弄了俠士,俠士饒命,我沒有害人之心,俠士饒命……”


    荊晨見小山魈被自己嚇得尿流一地,料想這山魈也是剛成精不久,又膽小怕事,估計也是一時貪玩才捉弄行人,雖然可惡但沒有殘害人類,還不該死。


    收劍入鞘後,荊晨道:“今日我趕路,念你不曾傷人性命,就饒恕你一次。今後不得作弄加害過往的行人,否則我一定不饒你。”


    小山魈不住叩首,拜道:“多謝俠士,多謝俠士饒命之恩。俠士若想出山,見到岔口便向左行,不出半個時辰便出得山去了。”


    荊晨取迴了爭天尺,依言踅摸,果然半時辰未到便出了這迷蹤山林。出了山林後又行半日,荊晨腹中漸覺空蕩,餓感慢慢升了起來。


    這深山野林中前無村甸後無酒家,一路上也沒見野獸和野果,荊晨隻好繼續向前方山裏行去,一路上在林中尋了點蔬果充饑。


    此時已是黃昏,西方漸金漸紅,暮光將山林暈染成一片澄黃。


    荊晨在林中樹叢間騰躍半晌,將這片山林繞了大半,都沒發現什麽可下肚的食物。


    眼見夕曛漸杳,荊晨正失望間,忽然瞥見山林盡處有棵棗樹,樹上的棗子已然熟透,現出妖冶的紅。


    荊晨見這棵棗樹碩果累累,口中涎水自泌,他卸下身上的負重,幾下騰跳便跑到棗樹上。因腹中饑餓難耐,他將酒盅一般大的棗子一口一個塞進了嘴裏,沒多久棗樹底下就有了一片的棗仁。一盞茶的時間不到,樹上的果實就被荊晨揪了大半。


    吃罷後荊晨便在樹旁坐下,唿吸間都是滿口的棗香,他兩手墊頭靠在樹根旁,眼瞼漸漸闔上。


    剛合眼不久荊晨便感到一陣迷糊朦朧,倦意襲來。他自身仿若化作了一縷遊魂,不知身在何處,迷失在無間。雙眼所見均是光怪陸離,影影綽綽的殘像,好比如幻鏡花,似夢又非夢。


    荊晨知道這些陸離斑斕的景象並不真實,可他卻又無從蘇醒。


    一幕幕模糊而陌生的影像接連出現,幻象中浮現的世界極度的陌生,是一種近乎蠻荒的存在。水陸之上遊走的盡是類似虎兕豺狼的巨獸,獨腳巨牛,蛇龜同體的龐然大物,諸如此類比比皆是。


    隨後荊晨見到的是廝殺,巨斧與長劍的光影閃亮了整片穹廬,平原荒漠上是人群與八臂千眼怪物在混戰。


    影像倏忽而過,再度浮現的是一片灰色汪洋淹沒了半個世界,緊接著荊晨竟然看見了日冕,赤日之上是肆虐無忌的漩渦。


    之後荊晨的雙眼似乎進了朱砂一般,眼前的一切被洇染成絳紅直至殷紅。這一幕荊晨似曾相識,那種感覺就像是不久前剛見到過一樣。


    荊晨驚懼異常,渾身是切膚刈骨的疼,顳顬痛楚難當,似乎要被銀針穿刺了一般。


    當荊晨從虛迷中醒轉時,已是朝曛西山。迷迷糊糊了一陣子,荊晨才發現自己被樹藤捆綁在棗樹上,叫醒自己的也是一隻魈魅。


    這隻魈魅從腰胯以下都連在棗樹垂下的樹枝上,懸空倒立在荊晨麵前。


    荊晨略微移動身體,才發覺自己的腰、胸、背、臂均是刺骨的疼,周身被樹藤牢牢捆縛住。樹藤彌溢著粘稠不堪的乳色濁液,一沾肌膚,蝕骨鑽心。荊晨怒視眼前的山魈,罵道:“魈魅妖邪,竟然趁我沉睡,用卑鄙手段害我。”


    他雙臂聚力想要掙斷樹藤,卻發現自己力不從心,且樹藤堅韌無比,難以掙開。


    本來荊晨的力氣極大,但是無奈吃下了許多詭異的甜棗,渾身動用不了多少力量,連真氣也憑空不見了大半。


    荊晨眼前的這隻山魈額上雙角極長,悠哉倒懸連於棗樹之上,聽荊晨語氣霸道便蹙眉瞪眼道:“你這小子,吃去我樹上大半棗子還在這裏撒野,我本來還容你多活幾刻,不領情作罷。我幾天沒吃著肉了,就拿你來開胃!”


    一聽這話荊晨便明白了,棗樹上所結顆顆紅棗是由這山魈身上生長出來的。一想到自己吃了一肚子的甜棗,荊晨感覺腹中一陣惡心,不自禁地作嘔吐狀。


    “我竟然吃了這麽多惡心的東西。”荊晨臉色如苦瓜。


    山魈看到荊晨神情仿佛是吃了糞便一樣,怒道:“你這小子真不知好歹,初時你來摘我的棗兒吃,吃了幾枚棗子我也不曾在意,誰知你這貪心不足的家夥竟然一氣將我


    的棗果吃去一半。我這些棗果是迷幻棗,含有迷離七昧,是用於誘捕空中地上飛禽野獸,攝其魄迷其魂,是我賴以生存的工具。你吃了我那麽多東西,我能讓你就這樣走了嗎?哼!”


    “我要是知道這棗是從你身上長出來的,白送我我都不吃。”荊晨說道,同時暗自懊悔,他原以為這棗樹是無主之物,便敞開了肚子吃了個痛快。


    真不該放縱口舌之欲。


    “快放了我,我給你找些飛禽走獸作為補償就是了。”荊晨斂了之前的橫勁兒,畢竟先吃了人家的東西,理虧又嘴軟。


    “這附近的山林荒涼的緊,你去哪裏找些禽獸來,再說了我放了你,你跑了怎麽辦,你跑了我吃什麽。”山魈道。


    荊晨麵色一沉,這山魈是鐵了心要把自己給吃了。


    “嘿嘿,我沒想到你這小子吃了這許多迷幻棗尚能醒轉,比之飛禽野獸的精血強的多了。”山魈舌頭一舔唇邊,一副貪食的樣子。隨後他便施個法術,捆在荊晨身上的樹藤滲出的腐蝕液垂垂濃白,漸漸淋漓。


    不多時便將荊晨的衣襟緩緩變成焦黑的炭絮,泛起了濁煙冉冉。


    荊晨見樹藤滲出腐蝕液體,心中大急,立刻運起體內不多的真氣抵禦腐蝕。


    但此時數百條根蔓從地下破土而出,將荊晨周身四肢束縛堅實,不住的纏動,勒箍得他周身骨骼咯咯作響。


    命在頃刻間,遠處泛起哼唱聲,是一個孩童的聲音。荊晨費力斜睨,才發現昨日被自己教訓的小山魈從遠處踏歌而來。


    “哥哥,我迴來了,你捕捉到什麽獵物?”


    小山魈一蹦一跳著來到荊晨身前,訝然道:“啊!這不是昨日的那個俠士嘛,你怎麽會被我哥哥捉來?”


    “阿中,你見過這個小子?”山魈詫異,隨後瞪了荊晨一眼,續道,“這小子一下子吃去我滿樹的棗果,甚是可惡。”


    “哥哥,我昨天才見過他,就是他昨日饒了我一命。”小山魈阿中道。


    山魈一怔,連忙問道:“饒你一命?這小子要殺你?”


    隨後他從棗樹垂枝脫落而下,落在阿中身旁將阿中轉了一圈,緊張道:“你有沒有受傷,這小子有沒有傷害你。”


    “沒有沒有,他就踢了我一腳。”阿中迴答。


    山魈聽後雙目圓睜看向荊晨,一臉怒意。


    荊晨周身的藤蔓一陣遊動如玄鐵鋼條一般愈箍愈緊,導致荊晨體內的僅剩的真氣也逐漸紊亂起來,無法護體。


    “哥哥,哥哥你放了他吧,我們沒害過人,害人的話人我們會遭修士懲罰的,我們還有好多族類沒有修煉成道呢。哥哥,你放了他吧,這個人不是歹匪惡霸,是我捉弄他在先,放了他吧。”阿中雙手搭在山魈臂上搖動。


    山魈一類屬於植物係異獸,也有著妖精的血脈,大多以靈力來修煉,極其懼怕人類中的修士,方士也對他們有威脅。這些魈魅依靠天地靈力的滋養,會產生靈性,又因為是妖精之後,容易化形。


    魈魅的遠祖是古時的妖怪,有吞食他人精血輔助修煉的能力。一旦魈魅為了修煉傷人害命便會遭到方士甚至修士毫不留情的鋤理。


    山魈望著弟弟阿中,撇嘴道:“好了好了,就依你。”他也不敢真的吃了荊晨,先前隻是想給荊晨一些教訓,嚇唬嚇唬荊晨。


    對著荊晨哼一聲,山魈手往虛空一點,說道:“看在我弟弟的麵子上就饒了你一命,不過也得給你些教訓。”


    一根根藤條從棗樹上伸長開來,如藤鞭一樣抽在荊晨身上。


    山魈把荊晨抽了半晌,解氣後便撤去箍在荊晨身上無數藤莖。


    荊晨全身一陣酥軟,癱坐在地上,緩緩地調理氣息半晌後才有了力氣。他被抽打一通雖然心有怨氣但是沒有什麽餘力對付眼前的這隻山魈,隻能自認倒黴。隨後他走近阿中躬身抱拳道了聲謝,如果不是這隻小山魈心懷善意,恐怕他還得繼續受苦。


    阿中也學著荊晨模樣抱拳,看清荊晨拳掌相接的姿勢後,左手由拳變掌,右手掌變拳重新抱拳,對著荊晨呆笑。


    “小子,出來混別那麽橫,這山林裏可不是所有精魈邪魅都不吃人。沒多大能耐,脾氣怪不小。”山魈咬著棗子散漫道。


    荊晨點過頭,拎起了玄石重甲和爭天尺隨後離開了山魈兄弟。


    “看來以後不能隻顧著吃飽肚子了,離開了龍胤山莊到處都是危險,前些時日遇到的是碩鼠一族,今天遇見的是不害人的棗樹魈魅,不留個心眼以後要吃大虧了。”荊晨反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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