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墓園。


    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早就站在雨水中,他撐了一把黑色的大傘,身形獨立而修長。


    黑壓壓的夜空下看不到光亮,隻有墓園路邊的路燈散發著淺淺光暈。


    喬斯年的車在不遠處停下。


    他也撐了一把大傘走進雨中,往墓地走去。


    四周隻有孤零零的一座墓,靜靜矗立在原地。


    喬斯年見過宋邵鈞,他和宋邵言因為是同父異母,在樣貌上也隻有部分相似。


    喬斯年的皮鞋踩著雨水,大步往墓碑處走去。


    雨,落在墓碑上,莊嚴肅穆。


    可能是聽到腳步聲,宋邵鈞轉過頭來:“喬爺。”


    “宋總。”喬斯年客氣地同他打了一聲招唿。


    喬斯年將鮮花放在墓碑前,恭恭敬敬鞠躬,臉色沉重。


    墓碑上是宋邵言的照片,年輕俊朗,透著儒雅而斯文的風範。


    隻是,他的年華永遠都定格在了這個年紀。


    “謝謝喬爺幫忙定的墓,這兒風景不錯,哥哥應該會喜歡。”宋邵鈞嗓音低啞、沉痛。


    雖是同父異母,宋邵鈞卻一直將宋邵言當哥哥。


    雖然從小到大見過的次數也不多,但他仍舊一直希望宋邵言好好的。


    隻可惜,希望永遠隻是希望。


    現實……是殘忍的。


    “不用謝我,當是我為邵言做的最後一件事。”喬斯年緩緩道,“喬氏危機關頭,他曾經幫過我許多。”


    “哥哥去南非做生意,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唿。如果我知道,也許我會勸勸他,可惜為時已晚。”


    “約翰內斯堡的礦山區本就魚龍混雜,發生意外,實在是遺憾。”喬斯年歎息。


    兩個男人低沉、嘶啞的嗓音落在雨水中,更顯得有幾分沉重。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更多的時候是沉默。


    或許,在這種時刻,沉默遠比交談來的莊重。


    喬斯年看著宋邵言的照片,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沒想到,是永別。


    他們都沉默地站著,身形高大而獨立。


    雨水落在傘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長一聲,短一聲,宛如思念,綿綿無絕期。


    此時此刻,陪著宋邵言的隻有宋邵鈞和喬斯年。


    天陰沉沉的,天邊久久沒有出現光亮。


    “喬爺,我陪哥哥,您早點迴去吧。”宋邵鈞道。


    “我再陪陪邵言。”喬斯年沒肯離開,他在宋邵鈞的臉上看到了疲憊的倦色,他知道宋邵鈞肯定是徹夜未眠。


    宋邵鈞沒有阻攔,點點頭。


    他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一盒煙來:“喬爺,來一支嗎?”


    “嗯。”喬斯年接過。


    男人的情感不如女人來得洶湧,更多的是平靜和理智。


    但再多的理智也掩蓋不了眼中沉痛的悲傷。


    這一別,就是永遠了。


    宋邵鈞給喬斯年點了煙,又給自己點上。


    煙霧繚繞,飄散在清冷的風中。


    兩個男人靜靜站著,誰也沒有打破這孤寂。


    有時候風一吹,墓園樹木的樹梢輕輕擺動,驚起一堆鳥雀。


    “嘩”一聲,鳥雀飛向天空,很快就消去了痕跡。


    事如春夢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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