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止的情緒還是低落至極。


    這些日子他把能查到的信息都查到了,甚至還買通了她身邊的衙役和官差,並沒有發現她身上存在什麽異常。


    從前她對他雖然算不上多麽主動熱情,但明顯也能感覺到那種曖昧而又微妙的感覺。


    為何突然之間,她的態度大變。


    他想不通,如果她真的喜歡他,有什麽事不能說清楚?


    為什麽非要以這樣的方式冷漠以待?


    雲璃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複雜。


    如果沒有接到這封請辭的奏折,她可能也不會有多著急。


    得知虞喬下定決心想迴梁國,她也覺得這件事有些大條。


    看奏折上的日期,是三日前就擬好的。


    那個時候他們甚至還不知道寧止和虞喬已經出了事。


    所以,虞喬的離開跟成婚之事毫無關聯。


    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呢?


    既然寧止已經查明,虞喬在刑部任職並未發生什麽事,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在梁國那邊,有什麽人或者事影響了她?


    為了保險起見,雲璃決定還是先探探她的口風。


    收到皇後娘娘邀請入宮的旨意,虞喬隻能立即前往。


    雲璃在紫儀殿接待她,並提前準備好了她喜歡的茶點。


    看到虞喬來了,她立即露出笑容:“聽說我們離開這段時間,你協同刑部破了好幾個大案,當立頭功,真是為我們女子長臉,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虞喬立即謙虛說道:“不敢當,皇後娘娘何等本領,下官豈能與娘娘相比?”


    “那不一樣,論醫術你不如我,但論驗屍斷案之術,我甘拜下風。”


    對於雲璃的誇獎,虞喬也沒有太過推辭。


    憑著她的聰慧,自然料到皇後娘娘今日讓自己過來,怕不隻是詢問案情這麽簡單。


    於是,她屏息凝神,等著對方接下來的問話。


    雲璃很快也轉移了話題。


    “對了,祁淵和姬玉再過幾日就要成親了,當初楚含煙的案子,是你及時出手才能幫姬玉洗清冤屈,姬玉一直心存感激,讓我轉告你到時一定要來參加婚禮,以貴客之禮相待。”


    虞喬沒想到,雲璃跟她說的竟然是這件事,心中有些錯愕。


    “可是……我已經收了寧莊主的喜帖,去參加他的婚宴,怕是要辜負昭陽公主的一番美意了。”


    “嗨,這個沒事,反正他們的婚禮一起舉辦,宴席也都設在一處,隻要你人到了就行。”


    虞喬隻好點頭應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雲璃眸光轉了轉,終於正式進入主題。


    “今日我無意中聽皇上說起,你馬上就要請辭迴梁國了,是在這裏呆得不自在嗎,還是刑部有人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幫你主持公道。”


    虞喬立即說道:“沒有,燕國很好,刑部各位同僚也很照顧我,隻是……當初奉梁皇和皇後之命留下協助辦案,如今燕國已經風平浪靜,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是時候該迴去複命了。”


    “聽說你在梁國也沒什麽親人了,迴去也是孤孤單單的,在這裏還有我們這些朋友,你舍得嗎?”


    她……自然是不舍得!


    人都是習慣融入環境的,來燕國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朝中氛圍很好。


    在容琰的治理之下,朝中鮮少有勾心鬥角。


    不似先前在梁國,那時候老梁皇在位,安王蕭晏庭的勢力盤根錯節,朝野之上危險重重。


    她作為一個女子,為官之路的艱辛別人豈能想象?


    好不容易鏟除了安王勢力,新皇繼位,朝廷終於恢複了平靜。


    沒多久,她就被派來燕國,在這裏找到了歸屬感。


    乍然要離開,心裏覺得空落落的。


    尤其是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某個人,更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疼痛。


    “我……我想迴去探望爺爺,自我走後,他的墳墓無人料理,心中始終難安。”


    “你爺爺?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


    “他在幾十年前是一位提刑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看他記錄下來的一些傳記和手劄,對驗屍斷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爺爺見我有天賦,便把他的一身絕學全都傳給了我。”


    這是虞喬第一次提起自己從前的事情。


    甜美可愛的娃娃臉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好像在迴憶當年承歡膝下的美好迴憶。


    “你爺爺應該知道,這個世道對女子來說有多艱難,為何還會讓你入行呢?”


    “爺爺告訴過我,女子天生並不輸於男子,隻要肯努力,總有一天會讓世人刮目相看,他後來因病去世,唯一的遺願便是讓我將他一生積累的才學繼承下來,並發揚光大。”


    雲璃心中也對那位教出了“天下第一女仵作”的長輩肅然起敬。


    想不到在這個時代,竟然還有思想如此開明之人。


    等等……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虞喬那麽在乎爺爺的看法,那她拒絕寧止,是不是也與這件事有關呢?


    她故意試探說道:“你真的要迴去,我也不攔你,隻是想到你和寧止,心裏終歸是有些遺憾,因為我一直以為你們才是一對,終究是世事無常,如果在他成親那日新娘是你就好了。”


    虞喬立即說道:“皇後娘娘誤會了,我跟寧莊主隻是朋友,他應該找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成親,將來夫唱婦和,舉案齊眉,而不是像我這樣每日刀口舔血、行蹤不定,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適合更好的女子。”


    雲璃心想,她大約明白虞喬會拒絕寧止的原因了。


    “誰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我和皇上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當初我們相遇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身為江湖之人,跟他這個高高在上的燕國太子道不同不相為謀,甚至擔心跟他在一起,我就會被宮牆束縛,失去了原本的自我。”


    “但他用行動向我證明,愛一個人便能尊重她所有的一切,即便我現在做了皇後,仍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們彼此包容、彼此尊重,我現在真的很幸福。”


    她想起跟容琰的曾經,跟虞喬和寧止不是很相像嗎?


    所以,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故事來點醒她,不要給人生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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