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沈棠吐了半天。


    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才勉強撐起身體。


    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遞上一杯水。


    轉過身來,就看到麵前的雲璃。


    “雲姐姐……”


    “什麽時候的事?”


    “什……什麽?”


    “還用我說得更清楚嗎?要麽我現在就讓人把皇宮那位請過來?”


    沈棠一聽,立即搖頭:“不要!”


    雲璃深深看了她一眼:“跟我進來!”


    迴了房之後,她第一時間讓沈棠躺在床上,開始為她診脈。


    果然……


    從脈象上來看,差不多一個月了。


    早膳之時,看到沈棠沒有胃口,臉色還有些蒼白,她就有所猜測。


    但那個時候,並不能完全確定。


    “這是喜事啊,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


    沈棠也不說話,隻是坐在那裏,神色帶著一絲黯然。


    “皇上知道嗎?”


    她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雲璃語氣肅凜道:“不管你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明日就是登基封後大典,你總要迴去的,不可能在我這裏躲一輩子。更何況,你都是要做娘親的人了,就算是為了孩子,也該堅強振作。”


    沈棠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湧了出來。


    就算去戰場拚殺,她都無所畏懼,能讓她變成這樣的,肯定是什麽棘手的大事。


    但……再大的事情,也總有解決之道啊!


    在雲璃的安慰之下,她的情緒才稍稍好了一些。


    “雲姐姐,其實我一直都明白,做了皇帝之後身不由己,背負著江山社稷和振興皇室的重任。隻是我沒想到,這一刻到來的時候,我還是說服不了自己。”


    “當初愛上他,隻想走到他身邊,幫他完成夢想,沒有那麽多的顧慮。可是現在全都不一樣了,我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好好愛他,他也不可能再屬於我一個人。”


    “……”


    雲璃大約、好像、可能……


    明白她要說的是什麽了吧?


    她伸手一拍床壁,咬牙切齒:“蕭慕白這個混蛋,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男人果然都一樣,整天就知道那點心思。


    沈棠為他做的一切全都渾忘了嗎?


    幾次為他舍身,命都差點沒了。


    他什麽時候提那事不好,偏偏要在這種時候?


    身下那點東西就那麽等不及了是吧?


    沈棠連忙拉住她:“雲姐姐,別……不是他的錯!”


    “不是他的錯,難不成還是你的錯?別怕,我會站在你這邊的,大不了我們就迴燕國,去父留子,孩子生下來我幫你一起養!”


    沈棠隻是抓著她的手,淚眼汪汪。


    雲璃看到她這個樣子,心頓時軟了下來,也怕她情緒太過激動。


    孕婦早期都是很脆弱的,不能受刺激。


    “好了,我不去找他總行了吧,那你總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沈棠落寞垂頭,半天才把真相說了出來。


    因為登基大典之事,再加上處理政務、應對大臣,這些日子蕭慕白忙得無暇分身,兩人也沒有多少獨處的時間。


    兩日前,她帶著參湯去禦書房找他,在門口聽到大臣勸諫納妃之事。


    按照規矩,登基之日不止要立後,還要納至少兩名妃子,再擴充後宮。


    尋常情況下,皇帝繼位之前,府中有正妃、側妃、美人、侍妾等。


    除正妃立為皇後之外,側妃侍妾等按照位份進入後宮。


    蕭晏庭並沒有側妃侍妾,就被勸諫從王公貴族之中選出幾名女子,在大典當日一並入宮。


    “然後呢?他答應了?”


    “他說……會考慮。”


    雲璃終於明白,沈棠為什麽會如此傷心。


    當初蕭慕白明明答應過她,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會辜負她。


    就算是做皇帝,也不會納妃,永遠隻有她一個女人。


    被大臣催兩句,就變得模棱兩可、搖擺不定,換做是她,肯定也會失望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


    有本事當初就不要做出承諾,既然說了就該做到。


    當著沈棠的麵,雲璃也不好表達出心中的不滿,“他……可能是被那些大臣問得煩了,隨便應付一句,堵住他們的嘴而已,應該是誤會吧?”


    沈棠苦笑說道:“外麵流言四起,皇後善妒阻止納妃,對江山社稷不利,乃是紅顏禍水,這樣的女子根本就沒有資格母儀天下。父親也進宮勸我,自古以來每個皇帝都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身為皇後,理應接受這一切。”


    雲璃更加心疼了。


    她懷了身孕,又要背負那麽多風言風語,連父親都不站在自己這邊。


    還要她主動勸諫納妃,與那麽多女人共同擁有一個夫君。


    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如果以後容琰這麽做,她也不會阻止,大不了一拍兩散,她帶著兩個孩子遠走高飛。


    “真是太過分了!什麽為了江山社稷、皇室後代著想,你又不是不能生!要不你現在就把懷孕的事情說出去,堵住他們的嘴!”


    沈棠立即搖頭:“不要!我不想因為這個孩子,影響他做決定。”


    雲璃明白她的心意,她是想看蕭慕白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如果隻是因為孩子才拒絕,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若是蕭慕白真的背信棄義,在登基大典之上納妃。


    她的心,便也跟著死了!


    雲璃總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蕭慕白是眾人心中的有匪君子,他先前都不近女色,沒道理突然這麽著急啊?


    或許,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內情。


    “那就看他的表現吧,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雲璃不會勸誡她,為了孩子就要忍氣吞聲這種話?


    比起日後幾十年的人生,在宮牆中跟一群女人爭風吃醋,倒不如揮刀斬亂麻,還自己一個自在清淨。


    像她們這樣的人,心底深處都有一點傲氣和骨氣,寧折不屈。


    “雲姐姐,謝謝你!”


    沈棠總算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些日子,無論她走到哪裏,聽到的都是非議。


    所有人都在怪她,逼她主動妥協。


    隻有雲姐姐,她會支持她的決定,讓她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人生有這樣一個知己,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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