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寶躺在床上,頭上纏著一圈紗布,額角的位置有血跡滲出。


    大家在這裏守了一整天,容琰讓他們迴去休息,他一個人在這陪著。


    煜寶原本不肯離開,說什麽都要在這裏陪著妹妹,卻被寧止強製帶走了。


    等到囡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看到她睜開眼睛,容琰激動問道:“囡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頭還疼不疼?”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帶著一絲迷茫。


    “爹爹?現在……是晚上了嗎?”


    容琰看著外麵的天色,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是的,已經很晚了!”


    “那你為什麽沒有點燈呢?”


    房中……的確沒有點燈。


    但有幾顆碩大的夜明珠,光芒堪比白晝。


    琉璃山莊富可敵國,吃穿用度堪比皇宮,用這樣的寶物也不奇怪。


    孩子們來了,寧止更是毫不吝嗇,將自己最好的東西全都拿出來。


    容琰想到大夫的話,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極力抑製住心中的悲痛,緩聲道:“因為太晚了,我們該休息了,睡覺的時候當然要熄燈。”


    囡寶眨巴了兩下眼睛,突然撅起小嘴:“爹爹騙人!先前每次睡覺的時候,娘親都會留一盞小燈,擔心我們起夜的時候會摔到。到了寧爹爹這裏,會把夜明珠蒙上幾層黑色的紗布,這樣既不會太亮,又能夠視物,光線暗沉柔和有助於睡眠。”


    男人沉默了,正想著該找個什麽理由解釋這件事。


    小丫頭突然開口:“爹爹,我是不是看不見了?”


    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猜到了。


    容琰強忍著心痛安慰道:“囡兒別怕,大夫說……失明隻是暫時的,還有機會康複的。”


    “如果娘親在就好了,她的醫術那麽厲害,一定可以救我的!”


    她的“娘親”明明就在莊內,白天也還見過,她為什麽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囡兒發現什麽了?


    他不忍直接告訴她,此娘親已非彼娘親的真相,試探問道:“她推了你,讓你受傷,你不怪她麽?”


    囡寶輕輕搖了搖頭:“娘親永遠都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這絕不是她的本意。”


    容琰既欣慰,又感動。


    沒錯,如果她真的是雲璃,寧可犧牲自己的性命,都不會讓孩子們受到一點委屈。


    那個人,隻是一個有著相同皮囊的冒牌貨罷了。


    囡寶又道:“我昏迷的時候,好像聽到娘親的聲音,她很擔心我,讓我一定要堅強,還讓我轉告爹爹,她一直都在!”


    容琰心中狠狠激動起來。


    難道真的是母女連心,所以囡兒才能與她有所感應?


    一直……都在!


    意思是,雲兒她從未離開!


    他立即在心中複盤,想著整件事的經過。


    風雨欲來的前兆,是在蕭晏庭行刑那一日。


    本該是大仇得報、大快人心的局麵,雲璃卻失魂落魄,神色不安。


    迴了宸宮,她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任誰敲門都不肯打開。


    他擔心她的狀況,便一直守在門外。


    許久之後,她隔著門問他,如果有一天她不再了,他會怎麽辦?


    當時他異常堅定說道,不管她去了哪裏,他都會將她找迴來,生不離、死不棄。


    最後,她還是沒有把門打開,隻說自己想要靜一靜,讓他先迴去。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她已經預感到自己要被取代了。


    翌日早膳時分,她謊稱扭了腳,趁機投懷送抱。


    他起了疑心,不動聲色暗中觀察。


    後來逐月的興師問罪,以及青瑤受罰之事牽扯進來。


    他終於完全確定,現在出現在眼前的,隻是一個頂著相同皮囊的“陌生人”。


    這是一個驚世駭俗的真相,世上會有靈魂互換這迴事,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但他知道,這是真實存在的。


    那麽,他的雲兒到底去了哪裏?


    是迴到了原來的世界?


    還是一直都在這具身體之中,隻是暫時被壓製住了,無法奪迴身體的主動權?


    囡寶的話,讓他確定了第二種猜測。


    這說明,雲璃能夠感應周圍發生的一切。


    她知道囡寶受了傷,也知道大家都在為她擔心,她真的沒有離開!


    那麽,他該怎麽做才能幫到她?


    想就雲兒,隻能從那個女人身上下手!


    這兩日,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對他投懷送抱、對寧止、花靨等人都表露出曖昧的信息。


    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如果能夠遂了她的心願,令她放鬆警惕,再找出破綻。


    雲兒說不定就有救了!


    他的心中,衍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


    第二日,雲璃才姍姍來遲。


    此時距離囡寶出事,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了。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囡寶變成這樣始終跟她脫不了關係,可她卻一直不肯露麵。


    那可是她的親生女兒啊!


    寧止無法理解,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花靨一向對雲璃“無腦護”,此時心中也充滿憤懣。


    祁淵是唯一一個還未與其正麵交鋒的人,暫時保持中立。


    他隻是覺得,雲璃這麽做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所以當她出現的時候,眾人心思各異。


    雲璃撲到囡寶床邊,一臉心疼之色。


    “是娘親不好,可娘親真的不是故意要推你的!昨天你們離開之後,我自責內疚,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直到今天才能起身過來看你。”


    她的臉色的確有些憔悴,看著病懨懨的。


    沒走兩步,一下子跌倒在地。


    眾人看在眼裏,也有些不忍心。


    寧止和花靨想過去扶她,但一想到經曆的“噩夢”,猶豫著不敢上前。


    最後還是祁淵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璃兒,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囡寶也不會怪你。”


    “但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那就‘將功補過’吧!囡寶現在失明了,憑你的醫術,一定能夠幫她恢複的,等她好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這時,容琰端著為囡寶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人都齊了,也到了她“發揮”的時候了。


    她輕輕咬唇:“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訴你們,但也無法再隱瞞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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