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十數個黑衣人從四方驛館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


    雲璃冷冷勾起唇角:“魚兒上鉤了!”


    此時宮中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隻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鍾粹宮。


    皇上今夜沒翻牌子,直接就到了沈妃這裏。


    看到皇上駕到,沈妃頗有些吃驚。


    他不是每個月的今天都會去貴妃宮裏嗎,怎麽會突然過來?


    最重要的是,她已經對外放出消息,今夜皇上留宿承乾宮。


    如果消息有誤,豈不是會擾亂他們的計劃?


    沈妃心中頗為不安,惴惴問道:“皇上,您怎麽突然來了?”


    “這幾日你為了孩子們的婚事操勞,朕擔心你的身體,所以過來看看。”


    沈妃這才鬆了口氣:“臣妾沒事,隻是有些擔心棠兒,大婚之日竟然會遭受這樣的屈辱,臣妾實在為她擔心啊!”


    “好在有驚無險,宣王他們及時趕到將她救了出來,這件事也該感謝太子和太子妃,如果不是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沈妃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感謝他們?她恨不得殺了他們!


    麵上,她卻不禁紅了眼眶:“棠兒畢竟是個女孩子,這件事對她肯定造成了很大的傷害,這孩子也是命苦,自小沒了娘,臣妾一直將她當做自己的女兒一般。看著棠兒,就仿佛看到了裳兒……”


    說到傷心之處,沈妃忍不住紅了眼眶,淚水也湧了出來。


    若換做從前,皇上必定會好生安危,勸她節哀。


    可是這一次,他卻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所以,你便親自繡了那張鴛鴦戲水的喜帳,送給宣王妃當做新婚賀禮?”


    沈妃怎麽都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情,差點臉色大變。


    “棠兒畢竟是臣妾的親侄女,她的終身大事,臣妾自然十分上心。”


    皇上眼底閃過一絲深意:“聽說這幾日,愛妃整日在慶德宮布置婚禮,要麽就去內務府打點,很晚才有時間迴來休息,竟還有時間去繡喜帳?看上麵的針功,沒個三五日繡不出來吧!”


    沈妃心中一沉,皇上不會是懷疑什麽了吧?


    她立即做出一副悲傷的模樣,低頭泫然欲泣:“這喜帳,其實是臣妾為裳兒做的,想著她要遠嫁和親,臣妾身為娘親也無法為她做什麽,便親手做了這張喜帳,沒想到她竟然年紀輕輕就走了。臣妾便將其送給了棠兒,希望她與安王能夠夫妻恩愛、和和美美。”


    “原來是這樣!”皇帝點了點頭,突然染了口氣,“朕知道,裳兒去了之後你一直傷心,誰都無法代替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但逝者已逝,生者唯有照顧好自己,才能讓她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你應該早點走出來,切不可沉湎其中,做出傷人傷己之事。”


    沈妃心中已然確定,皇上是懷疑她了。


    這些話,就是最明顯的暗示。


    她心中冷笑。


    走出來?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來了!


    他有那麽多的孩子,可她卻隻有裳兒一個!


    從裳兒死的那一刻,她就認清了皇權的冷漠和無情。


    沈妃低眉斂目之中盡是寒芒,抬眼之時,又是一副溫柔順從之態。


    “皇上說的是,臣妾雖然沒了裳兒,但還有皇上,還有四皇子,就算是為了你們,臣妾也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看著大梁太平盛世、海晏河清!時辰不早了,皇上不必擔心臣妾,還是去貴妃姐姐宮裏吧!”


    皇帝目光越發深沉了幾分:“你真的要讓朕走?”


    這是他給她最後的機會,唯一的機會。


    沈妃抬起頭來,笑靨如花:“皇上,隻要您心中有臣妾,臣妾就知足了!豈會跟貴妃姐姐爭這朝夕長短?臣妾隻願後宮安寧,皇上前朝無憂。”


    “好吧,那朕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臣妾恭送皇上!”沈妃福身行禮之後,將他送到寢宮門口。


    看著皇上離開的背影,沈妃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目光之中盡是冷意。


    旁邊的心腹孟姑滿懷憂心,勸道:“娘娘,其實皇上對您還是不錯的!不如現在懸崖勒馬,一切還來得及!”


    “住口!”


    沈妃狠狠瞪了他一眼,聲音都變得尖利起來。


    “他若真的對本宮好,就不會將裳兒送到梟國和親,最後逼得她走上絕路,還對害死裳兒的仇人無比親近,全然不顧本宮喪女之痛!”


    “我們母女對他而言,不過隻是籠絡權勢的籌碼罷了!”


    “如果不能為自己的女兒報仇,本宮怎配為人母?本宮要讓所有人為裳兒的死付出代價!”


    孟姑臉色發白,再也不敢多言。


    她是沈妃的陪嫁,自有跟在沈妃身邊。


    看著她從亭亭玉立的將軍府小姐,到進宮成為皇上的妃嬪。


    看著她從溫婉賢淑、克盡守禮,變得心狠手辣、工於心計。


    或許從七公主逝世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沈妃了!


    鍾粹宮外。


    李公公提著燈籠,走到皇上身邊。


    “皇上,是否現在擺駕承乾宮?”


    “都安排好了嗎?”


    “是!”


    “那走吧!”臨走之前,皇上又迴頭看了一眼鍾粹宮的門匾,深深歎了口氣。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過了今晚之後,一切再也迴不到從前。


    夜深了。


    承乾宮的燭火也熄了。


    殿外的宮人也都退去,隻餘兩個太監兩個宮女在門口值守。


    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幾個黑衣人在夜幕中現身,身影如同鬼魅,眨眼間便躲過巡邏的守衛,出現在寢宮門口。


    一個警覺的太監仿佛感覺到了什麽,突然抬頭。


    他的眼睛突然瞪大,脖子上多了一條血線,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其他三人也是遭了毒手。


    他們很快打開房門,闖入寢殿之中。


    床上紗帳半掩,隱隱可以看到隆起的被子,明顯是有人睡在裏麵。


    他們屏住唿吸,放輕腳步,靠近床頭。


    撩開床帳的一刹那,手中的大刀直接砍了過去。


    砍上去之後,突然發覺有些不對。


    怎麽硬邦邦的?


    掀開被子一看,竟然是兩個木偶!


    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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