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水教大殿內。


    教主張仁、副教主諸葛玄、兩位長老,以及總壇使恭敬立於階下,洗耳聆聽路長安教誨。


    剛才隔著大陣觀摩仙長鬥法,眾人隻能用震撼來形容此刻內心。


    因為金身實力之強眾人俱是心裏清楚,當初天星教教主張道子來犯,卻不是金身的一合之敵,可如今仙長卻如此輕鬆就將金身收服。


    這隻有真仙才能做到!


    而此時,早已變迴原來模樣的路長安,坐於教主之座,簡單闡明金身緣由,微怒道:


    “堂堂一教尊,鎮教金身被妖族奪噬卻還尚不自知,這事倘若傳出去你們神水教還拿何麵目見人?”


    階下眾人慚愧,齊聲道:“仙長教訓的是!”


    路長安目光掃視眾人,道:“念在汝等行善積德,濟世救人的份上,此事便不再追究。”


    “謝仙長!”


    眾人鬆了口氣。


    張仁這時眼色微轉,躬身詢問道:“啟稟仙長,金身如今已毀,要不要重新修造?”


    路長安看了張仁一眼,淡然說道:“此事你自己拿捏主意。”


    張仁了解,恭敬道:“謹遵仙長法旨!”


    “貧道可說了什麽?”


    張仁與眾人搖頭,“仙長什麽也沒說!”


    路長安點頭表示滿意,不錯,都是識趣的人。


    鎮教金身享受一教香火功德,香火他倒無所謂,畢竟又不修神職,他想要的是功德。


    功德對於一個修士來說,好處太多,譬如可消除業力、幫助悟道等等。但路長安主要是用來煉製功德靈寶。


    要知道,張仁本就是他賜予的符水術,張仁行善,所賺取的功德自然也要算在他的頭上。


    相反,倘若張仁作惡,路長安勢必也會遭受影響。


    這就是因果對賭。


    是冒著風險的,可如今倒好,風險由他擔著,功德好處卻都被奪了金身的猴妖攫取?


    這也是他會憤怒的原因。


    如今鎮教金身既已定了下來,神水教眾人內心歡喜。


    想著有真仙庇佑,神教興,此乃大勢所趨!


    誰都不能阻擋!


    說完金身之事,路長安言歸正題,開口道:“貧道此來,主要還有一事。”


    “請仙長明示!”


    路長安臉色微變道:“汝等可已收到京州方麵消息?”


    張仁詫異道:“京州?”


    路長安見張仁這般神色,便知對朝廷發兵一事尚還不知情,由此也可見神水教信息脈絡之薄弱。


    虧他這一趟過來了,否則張仁必然就是創教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悲慘命運。


    老實說,張仁建立神水教他並不讚成,但也不抵觸,隻要能將符水術影響擴大,去救更多的貧民百姓,就是建個國他也不會反對。


    反正這華洲大勢,隻要是人族做皇帝,隻要能令國泰民安、民富國強,誰做還不都是一樣。


    而此來之後,親眼見證神水教所為,這等活人無數的教派,不應被朝廷剿滅。


    路長安開口道:“貧道得知消息,朝廷已發兵兩萬前來冀州清剿神水教,汝等需做好準備。”


    殿中眾人大驚,張仁清秀臉龐憤怒道:“我神水教一心為民,救死扶傷,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朝廷為何要置我等於死地?”


    諸葛玄亦是怒道:“朝廷昏聵!那天星教禍國殃民,坑害百姓無數,尚不見朝廷有所作為,如今卻反而拿我神水教開刀?”


    黑衣男子道:“可惡!朝廷要來便來!我們大不了就與他們拚了!”


    長裙美婦美眸流轉,提醒道:“仙長當麵,大哥萬不可無禮。”


    言畢向著路長安欠身施禮道:“此事還請仙長為我等定奪。”


    黑衣男子陰冷臉色稍淡,躬身道:“小妹所言不錯,還請仙長定奪。”


    路長安看向眼色急切的眾人,淡然吩咐道:“這些日子令各分壇教眾迴歸此處總教,貧道會於山穀四周設下護教大陣,到時朝廷兵馬圍至,汝等可報上陸壓道人名號,兵馬自退。”


    眾人大喜,紛紛拜禮道:“謝仙長!”


    路長安麵色平靜,不怒自威道:“但汝等需謹記,此間事了後,須繼續普救蒼生,不可怠慢,亦不可有任何歹念。待到汝等功德圓滿,貧道自會於這總壇降下天大好處。”


    眾人聞言,眼中閃過神采,驚喜連連,齊聲道:“謹遵仙長法旨!”


    “唰!”


    四粒靈丹自路長安袖中飛出,分別飛至諸葛玄、黑衣男子、長裙美婦以及年輕道人麵前,在四人激動臉色裏,路長安開口道:“這是貧道的一點見麵禮,希望下次再見,汝等不會令貧道失望。”


    四人趕忙接下靈丹,總算是心想事成了。


    其中尤其是滿頭花白的諸葛玄,老臉感激歡喜不盡,隻因他拿到的,竟是一枚中品延壽丹。


    可以延壽十年!


    “謝仙長賜丹!”


    諸葛玄感激跪拜,胡須抖動,心情難以平複。


    他加入神水教的初衷,正是困於久久無法突破一品,而今壽數將盡,無奈便辭離學院,選擇最後拚搏一把。


    恰逢張仁以神水救世,自覺此乃悟道契機,便加入其中,勸說張仁建立神水教,以陰陽穀為總教根基。


    沒想到這麽快,就已有了積極迴饋!


    幾日前,淩霄寶閣舉行的拍賣盛會諸葛玄也前往參加了,就是奔著中品延壽丹而去,可惜靈石不足,在競價中遺憾落敗,未能拍得。


    中品延壽丹的價值,他自然比誰都要清楚。


    不得不說,仙長手筆,委實豪橫闊綽!


    而其他三人,拿到靈丹後亦是感激不盡,如果三人頭頂有忠誠度數值存在的話,那肯定直接就爆滿了。


    畢竟沒有什麽關係,是送禮維持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送一份。


    “恭送仙長!”


    當下,路長安離開大殿,在張仁一眾的不舍送別下,駕雲飛向山穀高空。


    隨手留下一道護教大陣,大陣並不一定要強,隻須留有他的真仙氣息即可。


    真仙設下的大陣,應該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破壞。


    做完這一切,趁著夜色,路長安又飛迴往鄴城。


    待到路長安離開後,大殿門前,諸葛玄急忙揮袍解開殿前廣場上的禁製。


    隨著禁製打開一道細小開口,頓時一絲強盛氣息自開口中“呲呲”漫溢而出。


    細細品味,那是真仙剛才鬥法留下的瑰寶!


    這其中,有劍氣,有雷法,有箭法,有真火等等。


    眾人互相看了眼,頓即不約而同吞下仙長所賜靈丹,由諸葛玄為幾人周身設下保護結界,然後輪番坐於此道細小開口處,一邊吸著仙人之氣,一邊打坐感悟。


    沒辦法,禁製內真仙氣息實在太過強橫恐怖,哪怕開口再稍微開大一點,都會立刻身死道消。


    而以諸葛玄實力,也隻能開此一口。


    這也就造成了…


    “諸葛副教,一刻鍾已過,該我了!”


    “稍等,讓老夫再感悟一二。嗯,大白若辱,大方無隅,大器免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老夫就快悟了!”


    “……”


    “諸葛副教,都已經兩刻鍾過去了!”


    “快了快了!”


    一個時辰後。


    大殿門前,諸葛玄被眾人抬走。


    ……


    鄴城,神水教分壇。


    “師兄,你迴來了!”


    路長安身形徑直落入院落中,路小漁感應到氣息,第一時間奔出。


    背著弟弟的二娃也跟了出來。


    張衡驚歎於仙長速度之快,這泡下的茶水都還尚未涼透,仙長就已經走了個來迴!


    這等腳力,恐怕就是諸葛副教也遠不及。


    張衡趕緊迎出廳門,拱手作禮,詢問道:“仙長此去,不知事情可辦妥當?”


    話語間,麵色卻是不卑不亢。


    路長安不由暗暗誇讚,這張氏三兄弟個個豐神俊朗,他日必非池中物。


    笑答道:“此間事已了,打擾了張總使,在下這就告辭。”


    路長安當即向張衡告辭,關於朝廷來攻、教內處置一事,不消他說,稍後總壇自會傳訊。


    正要帶路小漁離開,轉身卻瞧見背著弟弟的二娃默不作聲跟上前來。


    “師兄…”


    路小漁適時拉了拉他衣袖。


    路長安這才想起,他差點把二娃給忘了!


    他之前讓二娃別走,有事要說,二娃便一直在等著。


    路長安走到二娃身前,摸了摸孩子那髒兮瘦削的小臉,問道:“二娃,我問你,你可願意入我仙門,修習長生道法,今後與你小漁師兄一起斬妖除魔,懲奸除惡?”


    二娃兩眼呆愣,不知是沒聽懂還是聽傻了。


    此話一出,身旁路小漁張了張小嘴,眸中滿是驚訝。


    師兄的意思,是要讓二娃也拜入天仙門?那不就是自己的師弟咯?


    可不知為什麽,路小漁突然有些心慌,一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偷偷看向師兄,心想師兄該不會是…


    喜新厭舊了吧?


    路長安見二娃如此,微微一笑道:“也罷,你現在還不能理解,等你再長大些,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會看中二娃,與二娃資質根骨並沒有關係。


    反正他看中的人,就是根骨再差,靈丹也能堆得起來。


    他是看這兩兄弟實在可憐,若放任不管,兩個孩子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貧民區裏,遲早也會步他們哥哥的後塵。


    “我願意!”


    可就在路長安即將放棄之時,卻聽二娃突然鼓起勇氣開口。


    “確定嗎?修道一途可不能反悔。”


    二娃縮了縮脖子,黑白相間的大眼睛裏升起一絲害怕之色,卻是點頭道:“我確定,隻要能讓弟弟吃飽飯,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路小漁哼聲道:“呸,你以為師兄是在害你啊?”


    話音裏透著濃濃的酸味。


    二娃搖頭道:“大哥哥是好人,不會害二娃。”


    “那你?”


    二娃撲通跪下道:“求大哥哥帶我和弟弟走吧,我保證聽話,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隻要能讓弟弟吃飽飯就行!”


    路小漁更酸了。


    這台詞聽著怎麽有點眼熟?


    這一幕,把張衡看得羨慕不已。


    羨慕這兩兄弟究竟是走了什麽天大的運,竟然能被如此高人收入師門。


    路長安用法力托起二娃,看了眼背上睡熟的孩子,道:“好,我今日便收下你們兄弟倆。”


    收一送一可還行。


    未來工具人,又增添兩員虎將。


    當即帶著三個孩子辭別張衡,再度折返神水教總壇。


    恰逢張仁眾人正於禁製開口前吸仙氣打坐,見仙長折迴,趕緊起身相迎。


    路長安對二娃道:“二娃,你且聽好,你先帶著弟弟在此學習打坐,待到時機成熟,我就會來接你倆迴仙門。”


    至於為什麽現在不帶兩娃迴去,因為壺天裏的仙府還沒準備好。


    二娃乖巧點頭道:“嗯,二娃一切都聽大哥哥的。”


    路長安問道:“你們姓什麽?”


    二娃道:“我和弟弟姓林。”


    路長安略微思忖道:“師兄給你二人起個道號,你叫長生,你弟弟叫長壽,可記住了?”


    “記住了。”


    路小漁在一旁偷偷聽了,不由暗自鬆了口氣。


    拍拍胸脯,心想還好不姓路。


    哼,路這個姓,隻有師兄和她才能擁有!


    這是地位!


    就你們倆小屁孩,還想與姐姐爭寵?你們已經輸在起跑線了!


    旋即,路長安叮囑張仁等人,令其暫且收留林長生兄弟,教兩孩子打坐以及吐納之法。uu看書.uukashu


    做完這些,路長安帶著路小漁駕雲離開,迴往京州煉妖司。


    ……


    翌日,雲州。


    雲州位於大江國西南,州境內地勢高低起伏,崇山峻嶺,有雲深不知處之稱,故此得名雲州。


    而此時,雲州琅琊郡,群山連綿,不知有多少峰。


    一白甲男子身形落在一座山脈高空,靈目向著山脈中掃視,層層幻境、疊嶂在眼前快速消退。


    “太師府呂誌,奉太師之命前來千機府卜卦!”


    呂誌高聲清喝,運轉體內真氣,將武道外景顯化於背後,浮現出一道仙光綻放的方天畫戟虛影,真氣將聲音送入山脈間的每一座山峰。


    一雙冰涼冷目微微轉動,他在靜等三個數,若千機府再不顯出真容,便準備強行破入。


    他早就聽說千機府神秘莫測,變化萬千。傳聞千機府為人卜卦,隻求一個緣字。


    機緣到了,則府門就在眼前。


    但若機緣未到,就是將整座山脈翻遍,也不得而入。


    呂誌冷哼一聲,手中飛出一把長戟,真氣灌注於戟身,真氣頓時如奔騰的江河,就欲要將整個山脈給犁一遍。


    以檢驗傳聞真假。


    長戟正要橫掃向身下山脈,卻見身前忽然峰迴路轉,空中泛起陣陣漣漪,旋即畫麵一變。


    一座飛簷翹角、琉璃金瓦的高大府宅出現於麵前。


    府宅門前,兩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依次作禮道:“千機府千演、千算拜見呂將軍!”


    “呂將軍與我千機府有緣,快請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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