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迴曹韋的中旨一出,頓時驚起一片浪花。


    這份中旨的重點不是召迴曹韋,而是這份中旨是官家第一次以個人名義發出的。


    其中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如果隻是單純如此,隻怕也不會引起太大的反應,更關鍵的是,太後並沒有召迴,或者改易。


    就在外界紛紛猜測之時,寶慈殿那邊卻是風平浪靜。


    劉娥壓根就沒有心思去管官家發了什麽中旨,她現在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蔡齊遇刺一事上。


    派出去的人,必須要帶迴來,哪怕是掘地三尺!


    陝州。


    城中的一處私宅內,蔡齊最近幾天一直躺在床上養傷,距離上次遇刺已經過去半月有餘。


    雖然他撿迴了一條命,但到底還是受了傷,幸好沒有傷到要害,隻需靜養即可。


    “郎君,該喝藥了。”


    一名兩鬢斑白的老仆,端著一碗湯藥從外間走了進來。


    “嘶!”


    蔡齊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起身時牽扯到了手臂上的傷口,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郎君,您慢點。”


    老仆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將湯藥放到床邊的台子上,然後輕輕扶住蔡齊的腰背,一點一點的把蔡齊扶了起來。


    “大夫說了,您這傷需要靜養,最好不要妄動。”


    “沒事。”


    蔡齊笑了笑:“這不是死不了嗎?”


    其實,經曆了刺殺一事後,蔡齊的人生觀念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最顯而易見的變化是,他變得灑脫了許多。


    擱在以前,他現在絕對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如果沒有這次生死危機,他大概率會直接發上一封奏疏去中書。


    竟然有人敢刺殺朝廷重臣,簡直是駭人聽聞!


    “唉。”


    看著臉色仍舊有些蒼白的蔡齊,老仆不由微微一歎,他和蔡齊雖然名義上是主仆,但實際上卻更像是親人。


    蔡齊年少失孤,是老仆帶著他投靠了蔡齊的外祖父家。


    到了蔡齊外祖父劉家之後,蔡齊的際遇也不算好。


    劉家也是一個大家族,人口眾多,連旁係子弟都無法獲得太多的支持,更別說像蔡齊這樣的親戚。


    當然,劉家也沒有餓著蔡齊,隻是沒有餘錢拱蔡齊讀書。


    蔡齊讀書的錢,其中一半是靠蔡齊父母留下的遺產,另外一半是靠老仆掙來的。


    因此,兩人之間的感情遠勝尋常主仆,老仆更像是蔡齊的長輩。


    不多時,老仆服侍完蔡齊喝下湯藥,然後他遲遲沒有離開內間,而是坐在床榻邊,麵露猶疑之色。


    “七叔,你這是心裏有事?”


    蔡齊和老仆一起生活了數十載,一眼就看出了老仆心裏藏著事。


    “嗯。”


    老仆點了點頭,麵露難色道。


    “郎君,此事當真就這麽算了?”


    盡管蔡齊沒有將刺殺的真相告訴老仆,但老仆多少也猜到了一點。


    這次刺殺,很可能和劉太尉之死有關。


    (追贈劉美為太尉)


    據傳,劉太尉是被自家郎君一封奏疏給氣死的。


    身為太後的大兄,劉太尉生前榮耀至極,陰附於他的人,不知凡幾。


    這迴郎君遇刺,保不齊就是那幫人幹的。


    畢竟,樹倒猢猻散,劉太尉這一死,很多事都變了,肯定有人怨恨自家郎君。


    老仆確實猜到了一點,但他猜想的不夠大膽,他根本就沒想過,這刺殺會是太後做的。


    “七叔,這事不是算了,而是暫且按下不表。”


    此時的蔡齊,已然知道殺他的人是誰,救他的人又是誰。


    要殺他的人是劉美之子劉從廣,另外兩撥人雖然沒有查出身份,但很可能是太後授意的。


    本來,蔡齊對劉娥的感官還算不錯。


    太後臨朝期間,政事還算通暢,雖然對劉氏親族恩賞過厚,但在大節上,卻沒有犯下什麽錯。


    然而,現在嘛。


    蔡齊隻覺得毛骨悚然。


    誰知道他是不是第一個被太後暗害的大臣?


    直到現在,蔡齊的腦海中偶爾還會冒出幾個人名,這些人或是病故,或是走了水。


    每每想到此處,蔡齊恨不得立刻趕迴京中,親自到登聞鼓院,敲一敲那登聞鼓,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遭遇。


    但官家派來的內侍卻勸他,暫時忍下這口氣。


    仔細想想,暫且忍下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如今,另外那兩撥人仍然沒有開口,並且看他們的態度,哪怕繼續施以重刑,估計效果也不大。


    這群人是死士!


    何謂死士?


    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還有什麽好恐懼的?


    沒有拿到實證之前,即便將刺殺的事曝光,頂多也就能清算一下劉美的兒子。


    這把火,還燒不到太後身上。


    既然沒法給太後造成什麽實質性的打擊,此時曝光,的確不是最佳時機。


    蔡齊素以剛直聞名,但他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的人。


    隻要官家能夠盡快親政,自己受點委屈,又有什麽關係?


    別說是受委屈,即便是讓他一頭撞死在宣德門前,他也不懼。


    “七叔,且扶我起來,我要寫信。”


    聽到這話,老仆並沒有動手幫忙,而是擺頭道。


    “郎君,你手上的傷還沒好透,怎能動筆?”


    “不妨事的。”


    說著,蔡齊活動了一下手腕。


    “你看,手腕能動,能動便能寫。”


    “不行。”


    老仆依舊搖頭,不過他見蔡齊態度堅決,於是便提了一個建議。


    “如果郎君真的要動筆,不如便由我來代筆吧。”


    蔡齊失孤前,家境尚可,老仆也是讀過書的,雖然他的字不算太好,但也是中規中矩。


    “七叔,這封信不行,我是寫給龐參軍的。”


    蔡齊口中的龐參軍乃是開封府兵曹參軍事‘龐籍’,他們兩個都是大中祥符八年(1015)的進士,是同年。


    那一榜,蔡齊是狀元,舉進士第一,龐籍雖然隻是乙科,但兩人的交情卻不錯。


    大中祥符八年這一榜中,有名的可不少。


    除了蔡齊和龐籍之外,範仲淹,韓琦的兄長韓琚,前參知政事王化基之子王舉正,還有嶽陽樓記開篇提到的滕子京,也就是滕宗諒。


    這些人,全都是大中祥符八年榜的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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