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傑經曆過縣試的搜檢,這次已經駕輕就熟了,不過這次府試的檢查比縣試的要嚴格多了,考生們不僅要解衣脫鞋,就連考藍中攜帶的物品也逃不過衙役們的仔細查驗。


    考生們攜帶的吃食被衙役掰開了仔細查驗,有個別衙役手上不是很幹淨,隻見一雙手掰開雪白的饅頭後,雪白的饅頭上留下了一道黑漆漆的指印,臨檢的考生看到之後欲哭無淚,對此也是敢怒不敢言。衙役們很享受檢驗帶來的樂趣,畢竟平時的讀書人都高高在上完全看不起他們,隻是這時考生們才能仍他們揉捏。


    有一位考生被檢查出夾帶,被查到的考生們麵若死灰,失魂落魄的被衙役帶上枷具帶走,走到一半時迴過神來嚎啕大哭,隻恨自己頭腦一熱居然幹出如此事情,府試如果被查出夾帶,那麽對於作弊考生來說他的科舉生涯就已經結束了,當地官府報備完成,後續府試中將永不錄用這位考生。


    後續考生看到前方有人被查出夾帶,又見檢查如此之嚴格,不少抱有僥幸心裏的考生偷偷的將自己做的小抄仍在地上,頓時地上三三兩兩的就能看到一坨坨紙團,有些不注意仍的考生被其他人發現,一見周圍的考生看向自己,羞得臉色通紅,無地自容。


    前麵一隊校驗完畢後,便輪到了李傑他們這隊,臨到李傑時,衙役看到牌子上記載的案首,隨意的檢查了一番便放他進入考場。


    果然,不論古今優等生始終能夠獲得優待。


    一看自己的號牌,這次考場不出意外的安排在了條件最好的那一片考區,走到自己的考房之後,李傑將筆墨紙硯依次的置於案上,見準備妥當之後開始閉目養神。等到所有人入場之後,知府開始了考前訓講,都是一些套話和之前縣試時候差不多。


    咚!


    隨著咚的一聲鼓響,考試正式開始,府試相對於縣試來說,考題是事先抄錄好的,鼓聲響起後開始分發試卷。


    試卷下發後,李傑大致的掃視了一番,府試有兩道四書題,一道經義題以及兩道賦詩題,題量相對於縣試來說有所增加,對於第一次參考的學子來說會有點不適應,畢竟題量偏大。


    看了眼第一道四書題,《不幸而有——宿焉》。


    此時考場內不少考生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嘶!第一題就是截搭題!”


    聽到考生們嗡嗡嗡的議論音,衙役們頓時大聲嗬斥。


    “肅靜!禁止喧嘩!”


    聽到衙役的嗬斥聲,言語的考生不禁想到此刻正身處於考場之上,頓時神色一緊便趕忙停止了自言自語。


    李傑看著題目迴想了一下以往所學,隨後便想起此題的出處,其原文出自《孟子》中的——《公孫醜下》。


    原文是: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明日,出吊於東郭氏。公孫醜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王使人問疾,醫來。


    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不得已而之景醜氏宿焉。


    其中此題取得正是原文中‘不幸而有疾’中的不幸而有,以及‘不得已而之景醜氏宿焉’中的宿焉,不少考生對著考題一臉茫然,完全想不起出自哪裏,即使想起來出處的考生此刻也眉頭緊蹙,苦思該如何破題。


    原文的意思大致是孟子要去朝見齊王,但是齊王派人說本來應該來見你的,但是我生病了,要孟子第二天在他上朝時去見他,孟子便迴答說不幸得很,我也生病了不能去上朝。


    第二天,孟子要去東郭家吊喪,公孫醜說昨天你托詞生病謝絕了齊王的召見,今天卻出去吊喪是不是不太好,孟子迴道昨天生病今天好了,有什麽不可以去吊喪的。


    齊王派醫生前來看望孟子,孟仲子應付來人說道昨天孟子生病了,不能上朝,今天好些了已經去上朝了。然後立即派人去攔住孟子,轉告他無論如何不要迴家而是趕快去上朝。孟子不得已便到景醜家裏住宿。


    聯係下文之中所記載的內容,孟子最後對於齊王的召見避而不見。全篇中通過齊王相召孟子這件事件表達了孟子的思想,通讀全篇孟子的意思十分明確。


    要求君王能夠尊賢使能,尊德樂道,要禮賢下士,主動放下自己尊貴的架子去啟用賢才,而不是對賢才唿來喚去隨意相召。


    孟子在原文中最後說道,當今天下諸侯國們都差不多,誰也超不過誰的原因是什麽?就是君主喜歡任用聽從他們使喚的人做臣子,而不喜歡任用教導他們的人做臣子。


    李傑想通此節之後便提筆破題。


    “大賢托疾以辭其君,而因委曲以望其臣焉。”


    八股文中破題需要解釋或概括題意,但是要換個說法,且不能與題麵重複,破題是全篇之中最重要的部分。


    李傑以此兩句作為破題,將題之首尾綰定,短短兩句將題目中孟子原文中的內容加以總結,一句寫上意,一句寫下意。


    隨後根據朱熹的注釋開始寫起後麵的內容,大意是君主應該禮賢下士,而不是對下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君主應該賢明,這樣國家才能強大。


    寫完第一題後,李傑四顧還望一番,發現大多數考生仍然在冥思苦想,斜對麵的一個考生急的汗如雨下,看來這次考試第一題就要刷下一大批考生了,李傑寫完之後不作他想看向下一題。


    第二題,子噲不得與人燕。


    中規中矩的一道四書題,原文同樣出自《孟子》中的——《公孫醜下》,不過前一道題目出自第二章,這一道出自第五章。看來這次出題的考官有點偷懶啊,兩道題均出自孟子《公孫醜下》,不會是剛好翻到此書,隨後便隨便挑選了一道大題一道截搭吧。


    李傑停止了亂七八糟的聯想,開始思慮該如何破題,這段話的原文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與子噲。


    子噲是燕國的君主,子之是當時燕國的相,子噲要將燕國禪讓給子之,齊國大臣沈同便去問孟子燕國是否可以征伐。


    孟子迴答說:“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與子噲。”


    當時因為禪讓,引起了國內大亂。孟子認為可以征伐燕國,因為燕國君臣將國家私相授受違背了傳統的禮製。


    朱熹在《孟子集注》對這段話的注釋為:“諸侯土地人民,受之天子,傳之先君,私以與人,則與者受者皆有罪也。”


    朱熹的話就是說,諸侯的土地和人民都是由天子分封,從之前的君主手中繼承而來,自己決定禪讓給他人,不論禪讓的還是接受禪讓的人都有罪。


    李傑提筆破題‘今夫為天守器者,君也;為君守候度者,臣也。’


    上一句給出了君主的定義,下一句給出了臣子的定義,將儒家正統思想中的君臣之分先進行闡述,君主和臣子各負其責,各司其職。


    隨後文如泉湧,承題寫道‘名義至重,僭差雲唿哉。故燕非子噲之燕,天子之燕也,召公之燕也。’


    以燕國是周天子的燕國,是燕王召(第一代燕王)的燕國來闡述燕國的由來,燕國並不是子噲一個人的燕國,所以不得私相授受。


    之後一步步闡述燕王子噲禪讓給子之是錯誤的,因為不符合禮法,子噲既不是堯、舜,子之也不是舜、禹,怎麽能夠隨意禪讓君位呢,簡直視禮法於無物。


    “堯、舜之傳賢,利民之大者也,噲非堯、舜,安得而盜其名?”


    “舜、禹之受禪,天人之從之也,之非舜、禹,安得而襲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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