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變種人占區的夜空,要比星城漂亮太多。


    “真是和諧……”


    威廉躺在睡袋上,兩隻手枕著腦袋,仰望著星辰璀璨的天空,耳畔傳來了藍靈的唿嚕聲,不時還傳來一些蟲獸的低鳴。


    這座城市已經荒廢,皆被野獸和植被占領,變種人數量稀少,輪外級別的單兵作戰能力,讓他們占領了阿卡斯大陸上的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消滅了百分之七十的人類人口,但因為人數稀少的原因,沒有變種人來管理這些占地,到最後這些城市隻會越來越荒涼,甚至會變成一座森林之城。


    “不過即使這樣……也倒是有幾分別樣的漂亮。”


    越野車就停在馬路中央,道路兩邊皆是廢棄汽車的生鏽殘骸,威廉突然很享受這樣的景色,這種人類衰敗之後的荒涼美感,並不常見。


    但是,威廉的快樂時間,很快就被羅德打斷。


    羅德吸收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有一百二十餘隻,其中包括的不隻普通人,還有人類陣營的參賽者,充滿怨念的亡魂寄宿在他的血液之中,這是腦髓中的聲音賜予羅德的能力,這是孕育黑暗的溫床,每一份靈魂都帶給羅德一個重生的機會,但羅德的自愈力超強,或許根本就用不上這些靈魂,但這份能力無疑是極為有用的。


    不僅如此,每一份靈魂都讓羅德的感官更加靈敏,神經反應速度更強,增殖再生能力加強,卻唯獨不增加身體強度。


    羅德算是明白了,那些電影小說裏的東西都是騙人的,肉體就是肉體,不可能抵擋住子彈刀劍,如果真的有那樣的硬度,不僅身體機能會出現各種問題,韌性也會隨之降低,受到外力衝擊時反而還更容易破碎,韌性和硬度不能兼顧,用儒家思想來理解的話,也就是所謂的太剛易折,太柔易廢。


    或許真的有那樣強大的肉體,隻是自己現在還不知道罷了,不過羅德也不在乎了,自己無可匹敵的細胞增殖速度,已經能夠解決大部分問題。


    如今羅德的感官,已經變得極其敏銳,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髓造血的聲音,毛細血管擴張的聲音,心髒的起搏聲,更是明顯。


    在黑暗與沉默之中,羅德感知聯聽著腦髓中的聲音,試圖接近聲音的源頭,每接近一個階段,他都會獲得一種全新的能力,這是邪神的禮讚,羅德十分期待,接下來的能力是什麽。


    心髒的跳動聲有些吵鬧,讓羅德無法靜下心來。


    於是羅德用匕首劃開自己的胸膛,割出一個兩指寬的口子,把手伸了進去在胸口裏摸索了一會兒後,找到了正確的位置,隨後羅德掐住了自己的心髒,扼住了它的脈動,讓它安靜一點。


    看到這一幕的威廉,好心情直接被破壞,默默的轉過了頭去,假裝自己已經熟睡。


    今日的惶恐和不安,化作了夢境,喚起威廉昔日的記憶,侵襲向他的腦海。


    ……


    ……


    ……


    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


    毫不客氣的說,荒謬、無知、低幼,甚至可以說是接近低能兒、智商障礙、肥宅的言論。


    “我”……是什麽東西?


    卡洛琳九世從不把責任推卸到其他事物的身上,他認為,所有的錯誤都源於自身,也許自己來到世上,就是一種錯誤。


    落魄貴族,空有頭銜,到最後隻剩下一家養雞場。


    這是卡洛琳家族正統血脈擁有者,所擁有的最後一絲財產,盡管養雞場裏沒有任何一個員工,隻有幾千隻叫個不停的該死公雞。


    家境貧寒並不是世界的錯,而是自己的錯,有些人,注定低賤。


    長相醜陋並不是世界的錯,而是自己的錯,有些人,注定自卑。


    但是,卡洛琳九世·威廉姆斯,他有貴族的頭銜,也有英俊的麵容,他的錯,在於太過軟弱。


    十六歲的卡洛琳九世,在淩晨的深夜中為了溜出山莊去和朋友鬼混,在中途中,他路過了一扇門,在門背後偷聽到了母親和一個陌生人的談話。


    話裏的內容是,要將卡洛琳家族的財產全部納入母親所在的家族裏,以此來吞並卡洛琳家族的一切。


    威廉姆斯的軟弱,在於他不敢將母親的陰謀,告訴父親,他的錯就是這個,他希望兩者之間,還有轉變的餘地,他太過軟弱,不敢主動破壞自己的家庭,可他的母親根本不愛他,包括他的父親。


    正是如此,他的父親才會被母親害死,卡洛琳九世根本沒想到,他的母親會如此狠毒,居然對父親下了殺手。


    此後,卡洛琳家族受到母親背後勢力的蠶食,威廉母親與新歡住在卡洛琳家族的宅子裏,還為自己誕下了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而卡洛琳九世,是卡洛琳家族正統血脈擁有者的最後一人,他是一個威脅,他的母親將他趕出家門,所有父親的遺產中,給他所留下的,隻是一個價值不足遺產萬分之一的養雞場。


    這就是卡洛琳九世母親的錯誤,沒有當場殺死卡洛琳九世。


    卡洛琳九世的母親,每天都在與她的新歡在卡洛琳家族的山莊裏歡愉,並且成功妊娠,在一年後,誕下一個可愛的女嬰。


    破敗的養雞場裏,威廉厭惡自己,憎恨自己,自己甚至沒有資格站在父親的墳前,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早知道就該將一切坦白告訴他的父親,到如今,不僅失去了父親,就連母親的愛也沒得到,因為她隻是一個純粹的婊子。


    在威廉母親誕下女嬰的第一時間,此時的威廉姆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複仇的時刻到了。


    這是自己的錯,一切都將由自己挽迴,這不僅僅是複仇,還是救贖,為了有資格站在父親的墳前,獻上一束白玫瑰。


    感恩節的夜晚。


    卡洛琳九世帶著養雞場培養出的火雞,來到曾經屬於卡洛琳家族的山莊,前來拜訪自己的母親,他並沒有遭到拒絕,這隻是一個落魄的年輕人罷了。


    卡洛琳九世,從不把錯誤歸咎在其他事物身上,一切源於自身。


    錯的不是世界,錯的是自己。


    自己從小到大被灌輸的所有思想都是錯誤的,道德、良知、人倫、愛,隻是為了把自己馴化成溫順的羔羊。


    如果世界是黑暗的,自己就應該更加黑暗!


    如果世界是偽善的,自己就應該更加偽善!


    如果世界是醜陋的,自己就應該更加醜陋!


    貪婪,卑鄙,狡詐,陰險,畸形,就該如此……


    卡洛琳九世在化學工廠弄到了最頂級的毒藥,把它混進感恩節火雞裏,晚宴上的每個人,都會吃上一塊。


    卡洛琳九世,毒死了自己的生母,毒死了生母的新歡,毒死了母親家族裏所有住在卡洛琳宅子裏的人。


    在威廉母親還有她的新歡,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


    複仇的欲望,蒙蔽了卡洛琳九世的內心,僅僅隻是死亡,是不能讓他滿足的,衝天的複仇怒火,燒光了他所有的理智,讓他徹底失去了人性,化為怪獸。


    卡洛琳九世,拿起餐叉,在他們的眼前,插進了還在繈褓中的女嬰,用餐叉的尖端針刺,洞穿了女嬰的喉嚨,鮮血浸染了整個繈褓。


    威廉姆斯母親與她的新歡,發出如同牲畜般的嘶鳴。


    卡洛琳九世明白,自己的心情,傳達到了。


    ……


    ……


    ……


    翌日,天蒙蒙亮,地平線的交界處泛起了好看的魚肚白,斑斕的晨光柔和至極,用眼睛看上去,也不會感到刺眼。


    威廉坐起身來,從夢中驚醒,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自己還是太過軟弱,那個女嬰的死隻是一場表演,用了預備好的醫院血包,產生了這個假象,實際上那個女嬰成為了威廉的養女。


    “嘿!孤高的養雞人,該上路了。”


    藍靈叉著腰,不滿的嘟噥道,不知為何,她就是不爽威廉。


    羅德看了看格林放在越野車後備箱的地圖,發現已經離那個變種人據點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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