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戰之日。


    天津橋附近人山人海,能夠叫上名字的年輕一輩都來湊熱鬧了,就算抹不開麵子的前輩們也是藏身遠處暗中窺視,無論是慈航齋師妃暄,還是魔門綰綰單純兩個絕世美女打架這個由頭就足夠吸引人了,更別說兩門派糾纏數百年的恩怨情仇。


    人群早就有小販擺攤,瓜子、熱茶、飲料精美的小吃,甚至連賣板凳的都有,不能坐可以站上麵看遠一點清楚一點,看看人家的生意經霍老魔羞愧,總之天津橋約戰牽動整個洛陽、天下的心,霍俠曲在人群中感知到雙龍,拔鋒寒、宋師道還有候希白的氣息,幾人混在一起藏在人群中。


    有候希白在霍俠曲自然不擔心,他們能弄什麽大亂子宋師道自然也不會願意,眼下天下半壁江山落在霍老魔手裏,明眼人已經看出天下霸主就在李閥跟征北將軍兩人,李閥最近名氣臭的厲害,突厥事件讓他們大跌聲望,雖然底蘊足夠後但大多數的門閥世家不願意他們得到天下。


    霍俠曲的目光電射天津橋上,一個修長優美作文士打扮的人正負手立在橋頂憑欄俯眺在橋下來了又去的洛水,一葉輕舟剛好駛過,徐子陵這廝不愧是情根深重,對師妃暄始終念念不忘,即使佳人幾番表示婉拒之意,又多次跟李世民曖昧不清,但他第一時間還是認出了化名秦川的師妃暄芳駕親臨。


    虎軀一震目光複雜黯然無比的小聲驚詫:秦川?


    就連霍俠曲也不得不承認師妃暄的美麗,她是如此年輕,迎著洛水送來的夜風,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揚,說不盡的閑適飄逸俯眺清流從容自若,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了她三分英凜之氣亦似在提醒別人,她具有天下無雙的劍術。


    天津拱橋中心點的最高處半闋明月,剛好嵌在她臉龐所向的夜空中,把她沐浴在溫柔的月色裏,份外強調了她有若鍾天地靈氣而生,如川嶽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就算化身男裝依然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的豔卻與婠婠絕不相同,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麽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真淳樸素的天生麗質,就像長居洛水中的美麗女神,忽然興到現身水畔,縱使在這繁華都會的核心處,她的降臨卻把一切轉化作空山靈雨的勝境如真似幻動人至極點。


    她的美眸清麗如太陽在朝霞裏升起,又能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哎,如此佳人奈何做了尼姑,尼姑也就罷了還整天跟和尚混在一起,被老尼姑洗腦,和尚唆使,曖昧糾纏李二甘願做賊?再美究竟也讓人心生抗拒,有摧毀花兒凋零的欲望,可悲,可歎!”


    霍俠曲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有煞風景的意思,就在雙龍他們心弦震動的當兒,明麗得如荷花在清水中傲然挺立的美女,以她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妃暄實在不願於這種情況下和三位相見。


    在平靜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乎世俗的追求,比對起神態奇異詭豔、邪柔膩美仿似隱身在輕雲後若隱若現的明月般的婠婠,她就像破開空穀幽林灑射大地的一抹陽光燦爛輕盈。


    這些少年俊傑們,被她曠絕當世的仙姿美態所震懾,差點忘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天街靜如鬼域,隻有河水打上橋腳岸堤的聲音沙沙響起,在月兒斜照下四座矗立兩邊橋頭,布成方陣的高樓在街上水麵投下雄偉的影子,更添那無以名之的懾人氣氛。


    “師仙子,每次見麵總讓我覺得驚豔,就連月兒都為仙子低頭,不知下次是否還有見麵機會?”


    一身素黑的長衫,披發的霍俠曲騷包的閃身飄飛到師妃暄麵前十丈,停下淡然的招唿,語氣有些惋惜跟淡淡的惆悵,霍老魔的話讓師妃暄心下凜然,如夢似幻的眸子也一閃而逝的複雜,語氣清冷平靜的迴道。


    “將軍如此威驚四海,力壓天下,封了靜念禪院還不滿意,將軍是要對妃暄下手了嗎?”


    不由師妃暄不擔心,麵前少年的決絕跟冷酷,淩厲霸道的手段從逼迫了空破了閉口禪,強行封閉靜念禪院三年,還有他當日的話語就可以看出,不是玲香惜玉的多情男子,今天出現在這,是專程為自己而來,要再次對慈航齋或自己下手了嗎?


    霍老魔突然出現眾人並沒有太多驚訝,畢竟天津橋約戰這種大事,作為洛陽第一霸主要是不現身,才是真的怪異,可從師妃暄的話語竟然聽出,霍老魔終於要忍不住對師仙子下手了?怎麽可能,這世間真有男人能夠對師仙子辣手摧花嗎?


    氣氛凝重讓人唿吸窒息,眾人雖內心急迫卻無人敢強自出頭,來洛陽之前,誰沒有被長輩慎重嚴厲警告過,不許插手霍老魔的事情!不許挑釁霍老魔的威壓!連霍老魔要說的話都不許反對!老老實實做個吃瓜觀眾就好,就連徐子陵也被寇仲跟拔鋒寒死死摁住,握住要開口的嘴巴。


    “哈哈,師仙子放心,霍某還沒有煞風景到這地步,此次一來為綰綰坐鎮,二來也是警告師仙子,約戰之後立即離開洛陽,不許踏步靜念禪院!否則……”


    霍俠曲輕笑,這也看出李閥如今的艱難,就算慈航齋跟佛門也不再信心百倍了,當然,他們不會如此容易放棄就是,他也自大到佛門就真怕了自己,必定會垂死掙紮一番說不定,還有魚死網破的決心呢?


    “咯咯,有將軍坐鎮綰綰終於不用擔心禿驢窺視了……”


    素衣赤足的婠婠像,從最深邃的黑洞夢裏鑽出來的幽靈般,人未至右手袖中飛出一條細長絲帶,像毒蛇般向師妃暄卷去聲勢淩厲至極點,偏是不覺有半點風聲或勁氣破空的應有嘯響,身子仍在淩空的時間,另一手亦以曼妙的姿態輕揮羅袖射出三道白光。


    師妃暄神色恬靜如常,色空劍上揚同時飄身斜起迎往婠婠,劍尖點上絲帶的端頭,師妃暄嬌軀輕震橫飛往天津橋去,整條長達三丈的絲帶,在反震的力道下先現出波浪似的曲紋,然後變成十多個旋動的圈環,隨著婠婠微如影附形的淩空去勢,罩向錯飛開去的師妃暄。


    師妃暄飄上橋欄,色空劍指向婠婠俏臉抹過一陣不尋常的豔紅,婠婠則以一個曼妙的姿態,騰身而起落往另一邊的橋頭處,在她足未沾地時,勁風吹得她衣衫全緊貼身上,強調出她無限美好的體態線條。


    婠婠那對晶瑩如玉的赤足輕點橋頭的石板地,隨即斜衝而起刹那間破入劍影,然後斜掠到了洛水之上迴眸笑道:妹子劍術果是不凡婠婠領教了!師妃暄飄身橋上神色如常,自有一種輕盈灑脫的仙姿妙態。


    露出一絲微笑油然道:天魔功不愧是魔門絕學千變萬化層出不窮。


    兩女交手極快,晉級宗師之後幾個唿吸的時間,已經交手數十招看起來雲淡風輕,實則兇險更勝聲勢浩大的廝殺,無論慈航齋還是魔門陰癸派,雙方之間數百年來實在太熟悉也太了解,一出手自然是殺招,陰招跟從前麵交手,窺視到對方招式中的破綻。


    不可能也沒機會打上半天,所以,群雄有些迷糊不知道到底誰更勝一籌,更無法分辨這種平平淡淡的幾劍,或甩幾下絲帶然後姿勢優美的來迴飄飛幾下,整個約戰就結束了?說好的撕比呢?說好的打天翻地覆,飛沙走石,日月無光呢?眾人感覺看了一場假約戰!


    霍俠曲卻是看出了,綰綰稍稍勝了半招,在兩人交手的過程,綰綰的絲帶變旋動的圓環的時候,籠罩師妃暄的刹那,有股很類似和氏璧的能量波動,師妃暄中招了才會臉色豔紅,看來臨陣磨槍不利也光,綰綰從和氏璧真參悟到武學了。


    目光落到綰綰身上,師妃暄目光淡然中有些許複雜,清冷緩緩道:這次倒是妹子贏了半招!


    隨後目光在緊張的徐子陵、拔鋒寒、候希白、宋師道等人臉上掃過,淡淡道:今日不便於眾位見麵,來日有機會妃暄再賠罪!


    再瞧到始終一言不發的霍俠曲,內心有多了幾分黯然,這個她唯一能認同的朋友終於是一去而不複返了,隨即很快平複心境,好聽的聲音隱約可以聽出幾分生疏的距離感,柔聲道:妃暄現暫返師門潛修,將軍請放心,後會無期!!


    言罷轉身便去。


    不帶一絲留戀,揮劍斬情思,不愧是慈航齋傑出天驕,號稱寧道奇之後的第一人,既然已經沒有爭取的希望,立即把內心剛剛興起一點點好感或是友情,一劍斬斷!從此相遇是路人!!這就是慈航齋的煉心,也是師妃暄心劍通明的決斷!


    霍俠曲目光幽幽,說起來大唐世界中,師妃暄是跟他糾纏最多的絕色女子,交鋒、賭約、強請、訣別,刨掉慈航齋傳入的身份,單純作為朋友的話師妃暄是一個不錯的對象,她能跟你曖而不昧,交情淡如水又始終不生疏一點,用後代的話形容,紅顏知己!!


    可惜,緣來緣去,終究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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