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四瑟瑟顫抖


    聽玲瓏說為了出國讀博,家裏竟然要把原來住的老房子賣了,還是讓吳昊感到有些震驚。


    玲瓏所說的老房子其實也不算老,是在他們家沒入駐市府大院時住的,麵積不小,一百五十來平,地腳也不錯,算起來,賣上個二百多萬,小三百萬,應該不成問題。


    但吳昊還是沒有想到,江洪申會這麽清廉。


    在此以前,吳昊還真不太相信當了這麽些年領導的江洪申手裏沒有多少錢,連女兒出國的三百萬都湊不齊。


    女兒實在是不忍心父母把老房賣掉。


    父母說過多次要等到退休後,重迴老房子頤養天年的,現在住的別墅雖然不錯,但那畢竟是給市長配置的,不當市長的那一天,雖然不會讓家裏蹲露天地兒,但畢竟老房子有感情的,而且玲瓏也是從老房子長大的,賣掉也有不舍,所以,一聽父母這麽說,玲瓏趕緊聲明,留學不用家裏拿錢,自己解決。


    “你跟家裏人說要自己解決留學費用?”吳昊問道。


    “是呀,所以......”


    “你呀,一點也裝不住事。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今天晚上迴家後,你請求一下江市長,看看明天上午能不能有時間,我想在參加婚禮前見個麵,我怕婚禮之後,這幫戰友還有什麽節目。”


    “行,那就按你說的,明天早上吧。”


    “現在有話語權了?”聽玲瓏這麽說,吳昊笑著問道。


    “那是,如果在不給我話語權,出去後我就不迴來看他們。”玲瓏小腦袋一仰說道。


    聽她這麽說,在看玲瓏開心的小模樣,吳昊心裏頗有感慨。


    “兒行千裏母擔憂。”讀小學時,就學過這句流傳了千百年的佳話。而對吳昊來說,更有著特殊的感情。


    從上軍校參軍的那一天起,吳昊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與此時玲瓏一樣,也是難掩的興奮,恨不得馬上就走,在也不迴來了。


    那時候總覺得母親是一個喜歡嘮叨的人,從自己記事的時候起,直到上高中,每天一見麵,就會對自己嘮叨個不停,這讓年少的吳昊不勝其煩,時不時的還會頂上老媽一兩句,或幹脆一個人出門走走。


    終於可以離開家了,吳昊高中一畢業,就上了軍校,參了軍。


    接到通知書的那一刻,吳昊突然有一種雲開霧散的感覺,完全沒有顧及父母的臉色。


    吳昊至今還記得上軍校離開家裏的那天情景。


    那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吳昊就起了床,用一個書包裝了一身衣服,背上行禮,頭也不迴的走出了家門,坐著早班客車前往濱海火車站。然後擠進了人山人海的火車站,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迫不及待登上通往軍校所在地的列車。


    還沒等列車開動,吳昊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已經是今天早就出門後的第六個電話了,吳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母親打來的。


    “老媽,馬上就要開車了,不會有事的,您就放心吧。”接起電話,不等老媽開口,吳昊搶著說道。


    “已經上車了?東西放好了嗎?還有坐位,沒被別人占了吧?對了,昊兒,你在車上不要睡著了,到站要記得下車,不要跟陌生人走......”老媽一聽吳昊說已經上車,聲音有些激動的吩咐道,隻是還沒等老媽把話說完,吳昊連著“嗯嗯“了兩是,就把手機給掛了。


    這麽多人看著自己呢,他可不想多聽老媽的嘮叨,不想讓別人把自己看成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掛上電話不到兩分鍾,母親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昊兒,剛才媽沒等把話說完,一個不小心,把電話碰斷了,媽告訴你,在火車不要睡覺,要注意口袋中的錢,要記得到站了就下車……”


    吳昊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的,當時因為上車時有點累了,自己正急著把背包往行禮架上放,所以有點不耐煩地迴道:“知道,知道!”然後又把電話掛了。


    從濱海到學校所在地,火車要行駛八、九個小時。


    一個人坐在車裏,激動的心情還是沒能扛得住睡意。稀裏糊塗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正在自己似醒非醒的時候,手機又一次“鈴鈴“地響了起來。吳昊睜開惺忪的雙眼,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一個來鍾頭就要到站,這才不緊不慢的按了一下接聽鍵:


    “昊兒,你是不是睡著了?現在到哪裏了?我跟你爸算了一下,還有一個小時就到站。你聽仔細了,現在起身,檢查一下行禮,把東西全部放好,對了,車票千萬不能亂放,否則出不了車站。


    你的通知書上不是說有接站的嗎,出了站口,哪也別去,直接找接站的老師,對了,昊兒,你要看仔細了,核對一下對方是不是學校的老師,千萬不能上了騙子的當……”


    那時候的手機還沒有彩屏,功能非常的簡單,音效也不如現在,老媽的聲又大,吳昊明顯的感覺到一旁的旅客在看自己,這讓吳昊的心裏很是尷尬,更是對老媽一個接著一個的囑托聽得不勝其煩:“老媽我知道了,知道了。”說完這話,也不等聽老媽的迴聲,吳昊趕緊把電話又掛了。


    說心裏話,當時對老媽那個態度,自己並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妥,直到軍校的第三年,離開家後第一次迴來,吳昊深刻理解了“兒行千裏母擔憂”的含意,理解了老媽那不厭其煩的嘮叨


    記得那年寒假,坐在客車從濱海火車站迴來,到了鄉裏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天雖然還沒有完全的黑下來,但已經是夕陽西下,當車子剛一進到鄉裏的南路口,吳昊突然看到,在進村口路旁的雪地裏,站在一位老人。也許是心靈感應吧,雖然當時看不太清楚站著的那位是誰,但坐在大客車裏的吳昊,還是不由得心中一顫,用手趕緊把車窗擦幹淨,一眼認出,那是自己的老媽。


    此時老媽也看清楚了開過來的是從濱海來的大客,忙不停地向客車揮手。


    傍晚的寒風還是很大的,吳昊不知道是因為客車的顛簸,還是外麵的風大,覺得老媽站在那裏整個身體在瑟瑟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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