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赫紮德把士兵們的動搖盡收眼底,即使是她,內心也受到了十分強烈的衝擊。同為magi,她知道這個魔法已經超越了這個世界可以容許的範疇了。魔力也就是靈魂之力,被他們稱之為rufu的東西,人死後會化作rufu之力,成為世界循環的一部分,如果破壞了這個平衡,讓大量的死者逗留在這個世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破壞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了。


    古往今來,至少據她所知,沒有任何一個magi可以通過rufu之力來複活死者,把死去的靈魂重新召喚到這個世界上,這完全就是玩弄生命的禁/忌之術。


    莎赫紮德無法讚同,也無法理解這一點。正因為生命隻有一次,所以才顯得彌足珍貴。她最擔心的不是白沉通過這個魔法來襲擊雷姆帝國,而是憑借這個魔法來動搖雷姆士兵們的內心。


    莎赫紮德用那雙澄澈的藍眸直視著白沉,她沒有開口質問,但是白沉已經明白了這位magi的意思。


    兩人無聲的對視了很久,就像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彼此互不退讓,眾人都看出了氣氛的緊張,雷姆的士兵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法那利斯軍團的人蓄勢待發。反觀白沉那邊,除了同樣的法那利斯軍團們戰意昂然之外,其他的女人和小孩們都顯得很輕鬆自在。


    要是在雷姆的市集上看到這樣的平民們,雷姆的士兵們估計會覺得習以為常,並隱隱感到驕傲,這畢竟代表了雷姆的國力強大,可以讓國民們安居樂業。可是在此時此刻,他們看到如此輕鬆自在的女人和小孩們,他們隻感到了一種強烈的違和感,甚至就連頭皮都開始發麻了。


    為什麽可以如此輕鬆?為什麽可以如此不在意?萬一打起來了,他們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和小孩啊!他們不怕死嗎?


    對了……他們不怕死,他們已經死了!他們是亡者之國的國民,無論多少次都可以複活,所以才那麽有恃無恐!


    莎赫紮德和白沉對峙的時間越長,雷姆的士兵們越是被沉重的心理壓力逐漸壓垮,作為士兵,他們並不畏懼死亡,但是……這這完全是不對等的戰鬥!他們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戰鬥,而對方卻根本不用付出任何東西!


    莎赫紮德作為magi,對於眾人身上rufu的變化最為敏/感,大家的rufu原本都是漂亮的純白色,可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漸漸萎靡,甚至有人還因為恐懼和不安,rufu逐漸轉變成了黑灰色。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莎赫紮德沒有現在就和白沉開戰的打算,他們隻是理念不同,她不讚成白沉複活死者的做法,但這隻是她個人的看法,並不涉及她的國家。


    東方還有煌帝國虎視眈眈,如果和白沉起了衝突,無疑會讓煌帝國撿一個大便宜,就在莎赫紮德想開口化解這次矛盾之際,白沉率先撤迴了魔法陣,斯迪克和魯斯克兄弟倆完全沒想到自家的老大會那麽幹,他們有些措手不及的大喊道:“大人,等等!說好的大戰呢!我們好久沒遇到同族的對手了,怎麽說也得……”


    兩個好戰份子還沒喊完,全體法那利斯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隻剩下幾個巴爾巴德的女人和小孩還留著,她們每個人的頭頂都盤旋著小型的魔法陣,似乎這就是維持她們存在的東西。


    失去了戰鬥人員,白沉這邊就顯得有些勢單力薄,這讓原本承受了巨大心理壓力的雷姆士兵們終於鬆了口氣,有幾人甚至因為放鬆下來的關係,結果手上一個沒力,把劍都摔在了地上。


    ‘哐當’的聲響讓眾人把視線都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幾個士兵臉色漲得通紅,匆匆把劍撿了起來,他們真是把雷姆士兵的臉麵都丟光了。


    可明明是那麽失態的舉動,卻沒有任何人出麵指責他們……因為他們都和這幾個士兵一樣,感到了令人窒息的壓力,沒人能保證接下來自己也能不出錯。


    “抱歉,是我太魯莽了。”白沉首先認了錯,“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對這個國家沒有惡意,不如說……我很喜歡這個國家。”


    “……”莎赫紮德沉吟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我明白,這次的事情也是我們太過緊張了。”


    兩個magi都和解了,手底下的人自然打不起來,莎赫紮德讓士兵們先退下了,但是以穆為首的法那利斯兵團還是擔心莎赫紮德大人的安危,他們並不想讓莎赫紮德大人和白沉單獨相處,所以在協商之下,由穆一個人留下來擔任了莎赫紮德的保鏢。


    商談的過程中,阿裏巴巴一個勁兒的在道歉,巴爾巴德的國民們也非常喜歡這位風評極好的三王子,所以和他一起向莎赫紮德大人道歉,比起剛剛的一觸即發,現在的氣氛可以說融洽得可怕。


    莎赫紮德並沒有多問關於複活魔法的事情,而是邀請白沉和他一起去馬格諾修泰德,白沉也明白莎赫紮德的想法,在他們率軍攻打馬格諾修泰德的時候,放任白沉一個人在雷姆帝國實在是太不安全了,以白沉的能力,誰也知道他會在雷姆帝國做些什麽。


    白沉自然欣然答應了,他相信就算他不答應,莎赫紮德也會想出各種辦法帶他走,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舉?更何況此次馬格諾修泰德之行,恐怕會死相當多的人,他可以趁機再吸收一批國民。阿裏巴巴也積極的表示要一起去,他的好朋友阿拉丁就在馬格諾修泰德,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出征的日期定在了三天後,白沉知道莎赫紮德為什麽急於攻下馬格諾修泰德,撇去馬格諾修泰德詭異的行徑之外,馬格諾修泰德的地理位置也相當微妙,如果煌帝國拿下了馬格諾修泰德,那麽就等於多了一條可以直接通向雷姆帝國的道路,所以無論如何,也必須趕在煌帝國之前攻下馬格諾修泰德。


    這三天裏,白沉安分的待在自己的房間,阿裏巴巴也被安排在王宮,而且住的地方離他很近,所以經常會過來串門,順便看看巴爾巴德的人民。


    自從白沉主動暴/露了自己是亡者之國的王,他使用起手下的人來便肆無忌憚了。雷姆帝國的侍女們雖然不錯,但到底比不上自己手下的人忠心,並且熟知自己的喜好,所以每次阿裏巴巴過來串門的時候,都能看到一副閃瞎他狗眼的畫麵。


    白沉半躺在長椅上,前後左右都被侍女們圍繞,有的侍女盡職的揮著華麗的羽扇,有的侍女跪坐在地,動作規範地捶腿,還有的侍女剝開水果,體貼溫柔的送到白沉的嘴邊。


    “大人,這水果好吃嗎?”


    “大人,我捶腿的力道怎麽樣?是要再加重一點,還是這樣剛剛好?”


    “大人,這個風力如何?要不要我和姐姐再扇快一點?”


    除了被眾心捧月之外,這些侍女還一臉崇拜又狂熱的看著白沉,一副恨不得再為對方做得更好更多的表情和眼神,讓阿裏巴巴受到了非常強烈的刺激。


    阿裏巴巴表示……他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窮奢極侈以及……為什麽那麽多漂亮的妹子就沒有一個是他的!他身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阿裏巴巴相當萎/靡的雙手抱膝,在牆角默默的種起了蘑菇。好在他英俊的外表,溫柔的性格以及曾經身為三王子的身份還是為他吸引了一位巴爾巴德的女粉絲,雖然女粉絲的年齡……真的有點小。


    曾經為白沉擋槍的哈娜把自己剛剛做好的花環送給了阿裏巴巴,“首領,打起精神來!白沉大人一定也希望你高高興興的!”


    “哈娜……”阿裏巴巴梗咽了,果然!他還是受歡迎的!


    “那個,哈娜,我已經不是首領了,你叫我阿裏巴巴哥哥就行了。”阿裏巴巴收下了花環。


    “恩,我知道啦!阿裏巴巴哥哥。”哈娜點了點頭,完成了任務之後,她飛快的跑向了白沉那邊,撲進了對方的懷裏,揚起小腦袋邀功道:“白沉大人,哈娜剛剛是不是做的很棒?”


    “……”看到這一幕的阿裏巴巴表示自己又受到了會心一擊,不過……哈娜能活著真的太好了,沒想到白沉最後還是複活了這個孩子,這代表對方的心底依舊保留著最初的溫柔吧……


    “很棒。”白沉揉了揉哈娜的頭發,他當然還記得這個孩子,那個時候的攻擊他明明可以躲開,但是這個孩子卻什麽也不知道的擋在了他身前。


    這是因他而死的孩子,雖然在他看來是毫無意義的舉動,但他不喜歡欠下人情,所以最後……他清楚得記得自己並沒有複活對方。


    死亡對於這孩子來說是最好的歸宿,靈魂重迴rufu,或許在命運的長流之中,總有一天能夠遇到自己的親人,但是不知為何,亡者之國卻自動納入了這個孩子的靈魂。


    他可以解放亡者之國人民的靈魂,但這卻是有期限的,一旦複活,至少五百年以內都無法離開他的身邊,斯迪克和魯斯克這些人也就罷了,他們受盡了太多的苦難,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但是哈娜畢竟隻是個孩子,五百年的時間……足夠一個人後悔了。


    她的知識和閱曆會隨著時間不斷成長,但是她的外表卻永遠也不會長大。心理和身體的失衡,終究有一天會讓她感到痛苦吧……


    白沉收迴了思緒,算了,或許他不該想的太多,畢竟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三天後,白沉和阿裏巴巴,以及莎赫紮德、穆和雷姆的主力部隊們坐上了同一艘船,朝馬格諾修泰德正式進軍。


    船上,莎赫紮德坐在白沉的對麵,她開口道:“這一次的戰役,如果出現了危機,還希望你能出手幫忙。”


    “抱歉。”白沉搖了搖頭,可能是他迴答得太快,穆用爽朗地笑容諷刺道:“所以白沉大人是來觀光的嗎?”


    “穆……”莎赫紮德輕輕歎了口氣,穆平時是法那利斯軍團中最冷靜的一個人,可是在麵對白沉的時候,對方好像總是馬上就會被激怒。


    “你果然真的很討厭我。”白沉也不介意,他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海風,有些感慨地說道:“在你眼裏看來,馬格諾修泰德是怎樣的存在?一個發展異常的國家?一個魔導師歧/視普通人的國家?一個對於雷姆來說,是威脅的國家?”


    “可對於馬格諾修泰德的人來說,你們也是一樣的,你們是打算侵略他們的壞人,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和親人,他們也會拿起武器來戰鬥。”


    “這場戰鬥誰是正確的,誰又是錯誤的?大家都是為了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在戰鬥,我既不是雷姆的人民,也不是馬格諾修泰德的魔導師,所以……我無法幫著你們去傷害另一個想要守護自己國家的人。”


    “……”莎赫紮德和穆他們都沉默了,是的,白沉說得沒有錯,對方並沒有任何幫助他們的理由。


    “雖然不能幫助你們進攻,但是……”白沉說到這裏,話鋒徒然一轉,他輕輕笑了起來,“因為我很喜歡雷姆這個國家,而且也好不容易和你們成為了朋友,所以如果是防禦和治療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穆和莎赫紮德都沒想到白沉會那麽說,兩人有些驚訝。顯得最別扭的人是穆,他直接轉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麵對白沉。


    莎赫紮德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對著穆說道:“要好好感謝白沉才行,他還是教會你延長魔裝的老師,不是嗎?”


    “我知道了!”穆難得有些臉紅地說道:“不管怎麽說,這次還是感謝你,白沉大人。”


    “哇~”穆的妹妹,籮籮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喊道“大哥居然臉紅了,這可是大新聞啊!”


    “哈哈哈團長居然臉紅了!”法那利斯兵團們鬧作了一團,也揮去了不少大戰前緊張的氣氛。


    ***


    “莎赫紮德大人,我們到了,對方好像早有準備,已經張開了防禦結界。”浩浩蕩蕩的大軍停在了馬格諾修泰德的結界外圍,等待著莎赫紮德發號施令。


    “我知道了。”莎赫紮德走到了船頭,她用法杖指向了馬格諾修泰德的位置,眼神無比堅定,“雷姆的士兵們,聽我的指令,進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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