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燁仔細地聽她說的每一句話,認真分析,龍重地說道:“南宮小姐,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鬼神!大部分都是大腦過度緊張而產生的幻覺,並不是真實的存在!對了,還記得你和陳美珍是怎麽認識的嗎?”


    陳美珍搖了搖頭,痛苦地說道:“我要是記得就好了!聽爹地說,我是在日本東京和她認識的,當時我手上這條鑽石手鏈被小偷搶了,是她幫我追迴來的,我認她做了妹妹,然後一起返迴港市,結果就出了事!”


    方燁反問道:“你爹地怎麽知道這些?”


    陳美珍努嘴想了一會兒,迴答道:“爹地說,是我打電話跟他說的,當時感覺我很開心的樣子!因為家裏的關係,我很少和外麵的人接觸,就連讀書也是上的私立學校,所以身邊沒有什麽朋友。以前的很多事情全是陳媽一點點地告訴我,根本就不記得了。”


    方燁若有所悟地說道:“這麽說來,你應該很向往陳美珍那種無拘無束、充滿刺激的生活,所以你在失憶之後,隻記得她對你說過的事情,而你自己的事情卻不記得了。南宮小姐,冒昧問一句,你有時候會不會認為自己就是陳美珍?”


    陳美珍大吃一驚,激動地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真的認為自己就是陳美珍,可是這不可能,我明明帶著家銘送給我的手鏈,而且我爹地怎麽會把女兒認錯呢!”


    方燁望著她,笑著安慰道:“嗯!其實你這種病例並不是沒有,我記得有一個病人,他從小都很自閉,但是他的老師對他很好,經常陪他說話,他很崇拜他的老師,有一天他失憶了,發生了性格突變,完全把自己當成了那個老師,用他的名字自稱,模仿他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情。你現在就是記憶了陳美珍對你說過的事情,潛意識地把它們在夢中重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終導致了你記憶混亂,錯把自己當成了陳美珍。其實解決的方法非常簡單,你不用太在意那些事情,不用刻意地去想陳美珍的每一件事,也不要逼著自己去迴憶過去的事情,這樣就能慢慢地淡忘對她的記憶。”


    陳美珍半信半疑地問道:“這樣真的可以嗎?那些夢境好真實,感覺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就是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方燁淡然一笑,眼中閃爍著溫柔的波光,耐心地開導:“正因為你不是陳美珍,她所說的話你隻能從中體會到意境。你看不清對方的樣子,是因為你從來就沒有見過那個男人,怎麽可能憑大腦胡亂拚湊出一個人的樣子呢?”


    陳美珍覺得有些道理,心裏還是無法釋然,喃喃說道:“原來是這樣!但是每當我迴憶往事的時候,卻怎麽也記不起來,反而對陳美珍的事情很在意!方醫生,我真的害怕自己會像你說的那樣,變成陳美珍。”


    方燁沒有馬上迴答她,起身衝了一杯冰咖啡,送到她的手中,柔聲說道:“先喝杯咖啡休息一下,這些事情急不來!我剛才說過了,不要刻意迴憶,更不要拿自己和陳美珍比較,忘記陳美珍的事情,什麽都不要想,既然已經失憶了,就讓一切重新開始好了。告訴你自己,你是南宮小蠶,是南宮明軒的女兒!是龍家銘的未婚妻!陳美珍的事情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這種自我暗示的方法可以緩解你的精神壓抑,如果覺得思想極度混亂的時候,就用我教你的這個方法。千萬要記住,不要強迫自己迴憶什麽,這樣反而會使病情更加惡化的!”


    陳美珍一邊品味著咖啡,一邊琢磨著方燁的話,眼神有些迷茫,最後似是想通了什麽,感激地說道:“謝謝你,方醫生!我會試試看的!”


    方燁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陳美珍遲疑地問道:“方醫生,你還有事嗎?那我不打擾你了!”說完放下了咖啡杯,起身準備離開。


    方燁啞然失笑,隻是一個小動作就讓她產生了誤會,對於她這樣的病人,凡事都不能逼得太緊,一直聊天對她的病情也沒有多大的幫助,所以他想陪她出去散散心,隻可惜對方會錯了意,帶著歉意的笑說道:“我沒有什麽事,南宮小姐可以和我出去走走嗎?”


    陳美珍聞言一愣,不一會兒反應過來,臉上羞愧地泛起了一絲紅暈,十分生硬地說道:“好!去哪裏?”


    “附近有一個很不錯的公園,我們就到那裏去走走好了!你很少出門,應該多唿吸一些外麵的新鮮空氣,對你有好處!”


    “嗯!”陳美珍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嘴邊無意識地露出一絲甜美的笑容,和方燁一起漫步走向公園。


    湛藍色的天空飄浮著淡淡的幾朵白雲,午後的陽光透過鬱鬱蔥蔥的樹林,灑下一片魚鱗般的斑駁,時而有微風徐過,給炎熱的夏天送來一絲清涼。今天並不是周末,公園裏並不是很熱鬧,一群老年人正在打太極,還有些老年人聚在一起下棋、乘涼、唱戲,幾個頑皮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鬧,偶爾會有熱戀中的情侶經過,走累了就坐在樹下低聲私語。


    陳美珍走在方燁的左邊,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話,渾身都不自在,目光開始變得遊離不定,卻不是欣賞沿途的風景。


    方燁會心一笑,用平緩的語氣說道:“到公園裏散心,就是要全身心的放鬆,什麽都不要想!感受一下周圍的氣氛,寧靜、祥和、安然、寫意,沒有複雜混亂的記憶,沒有痛苦,忘記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忘記自己是誰,不是南宮小蠶,更不是陳美珍,把自己當成公園裏的一棵樹、一朵花,融入到大自然裏!試試看,感覺會很好的!”


    陳美珍遲疑不定地望著他,若有所思地抿緊了雙唇,見他一副誠心誠意的樣子,不忍讓他失望,緩緩閉上了雙眼,深深地唿吸幾次,雖然心裏有些莫名的焦躁,但是感覺比剛才好多了,大腦變成一片空白,什麽都不用想,原來如此簡單,臉上情不禁地綻開了輕鬆的笑容。


    “是不是感覺好多了?”方燁關心地詢問道。


    陳美珍微微點頭,就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踩著滑板朝她衝了過來,方燁眼疾手快將她拉入懷中,驚唿道:“小心!”


    少年從他們身邊快速地擦身而過,知道險些撞倒人,頭也不迴地跑掉了。


    方燁抬頭望了一眼少年離去的方向,眼神中帶著責備卻又無可奈何,一時忽略了懷中人的感受。


    陳美珍怔怔地望著方燁,穿過茂密枝葉的點點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熠熠生輝,看得入了神,心中一陣悸動,突然有種觸電的感覺淹遍全身。他擁有龍家銘沒有的耐心和體貼,正是她現在最需要的,心裏熱切地渴望著,如果龍家銘能像他一樣關心自己該有多好。


    兩人相擁的姿勢保持了幾分鍾後,方燁猛然迴過神,尷尬地推開了陳美珍,垂下眼簾不敢正視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說道:“南宮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迴去吧!”


    陳美珍被他推開的同時清醒了過來,眼神有些慌亂,急忙搪塞道:“不用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迴去了!”說完,慌慌張張地離開了公園。


    方燁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上還殘留著她的香味,剛才那麽緊緊地抱著她,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會不會惹她生氣了?


    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喧鬧的音樂,紫色的煙霧似夢似幻,****極具的表演吸引著人們的眼球,劃拳聲、笑罵聲此起彼伏,享受著墮落的夜生活。


    林誌威頹廢地坐在吧台前,背對著舞池,一瓶又一瓶的啤酒灌進肚裏。他天天都在這裏買醉,自從為陳美珍報了仇之後,就變得一蹶不振,隻想用酒精麻醉自己,以為這樣就可以忘記陳美珍,然而他喝酒就像喝水一樣,什麽滋味也沒有,唯一清晰的感覺是痛苦,一百次的忘記,卻是一千次的記憶。


    基仔和阿南急匆匆的找到了林誌威,基仔憂心忡忡地說道:“威哥,不要再喝了!你都灌了一個月的酒了,很傷身體的!”


    阿南急忙幫腔說道:“是啊,珍姐泉下有知,也會不安心的!跟我們迴去吧!”


    林誌威沒有理會他們,雙手因飲酒過度而有些顫抖不止,兩眼迷離無神,仍然吃力地拿起一瓶啤酒,仰頭咕嘟幾聲,一口氣喝完,扔掉手中的空酒瓶,不耐煩地低吼道:“滾開,別來煩我!”


    阿南朝基仔遞了一個眼色,一人架住一邊,打算強行帶他離開。


    林誌威條件反射地推開兩人,自己踉蹌了一下,還未站穩腳跟,眼中已經透出一道兇光,厲聲喝道:“滾開!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威哥!你別再自暴自棄了!弟兄們都看不下去了!榮哥很生氣,再不迴去,又會……”基仔無法再說下去,心裏又急又氣。以前那個他崇拜的威哥,如今變成了一個酒鬼,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幾個巴掌打醒他。


    沒過多久,唐龍帶著一群手下大張旗鼓地進入了酒吧,徑直朝林誌威走來,看見他萎靡不振的樣子,戲謔道:“喲!兄弟們,知道我今晚看見了什麽嗎?一攤爛泥!嗬嗬,別人說我還不相信呢,全港市最威風凜凜的威哥,像隻醉貓躲在這裏。哈哈哈……”後麵的人跟著一陣哄笑,有人還得意地吹著口哨喝倒彩。


    基仔頓時氣結,挺身而出,氣極敗壞地罵道:“唐龍,你今天是存心來找碴嗎?”


    “混賬!你算老幾,這麽跟老子說話!”唐龍囂張地迴罵道,不屑的眼神冷冷地瞪著基仔,他的手下開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林誌威冷哼一聲,無視眾人的存在,向酒保再要了一打啤酒,拚命地灌酒,可是無論喝多少下去,意識仍然保持著清醒,總覺得不夠,腦子裏陳美珍的影像總是揮之不去,心中的怒火不由越燒越烈。


    阿南將基仔拉到自己身後,息事寧人地說道:“龍哥,基仔不會說話,請你大人大量,別放在心上!威哥這段時間心情不好,不能招唿龍哥,還請你多多見諒!如果龍哥也是來喝酒或是消遣的,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嗎?”


    唐龍雙目發出憤怒的光芒,一邊戳著阿南的胸膛,一邊盛氣淩人地說道:“你小子知不知道,老子今天來就是找他算賬的!就是這段時間,他借酒發瘋,打傷我不少兄弟!囂張也要有個限度,別以為身手了不起,沒人殺得了他,老子偏不信這個邪,今天就要好好地教訓他一頓。你們識相的最好滾遠點兒,否則連你們一塊兒砍!”


    林誌威一把推開阿南,站在唐龍的麵前,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三分清醒七分醉,輕蔑地說道:“想要教訓我?好啊!到後麵的巷子解決,別砸壞了這裏的東西,我以後還要在這裏喝酒呢!”


    阿南急忙阻止道:“不行,威哥,你已經喝醉了!他們人多勢眾,唐龍今天擺明的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笑話!”林誌威不以為然地說道,瞥了唐龍一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基仔興奮地哼笑了幾聲,暗想有好戲看了,隨聲附和道:“威哥打架從來沒有輸過!前幾次不是都有青龍會社的人找威哥麻煩嗎?還不是通通被解決掉了!放心,才幾十個人而已!他們還不是威哥的對手!”


    阿南狠狠地瞪了基仔一眼,不幫忙說話也就罷了,還添油加醋,氣不打一處來,急忙趕到了後巷,湊到林誌威的耳邊說道:“威哥,這幾天有條子24小時跟蹤你,如果今晚把事情鬧大,榮哥也會有麻煩的!”


    林誌威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沉聲說道:“阿南,立刻跟基仔離開這裏!”


    “為什麽?要走一起走!”阿南不解地反問道,堅持自己的立場。


    “唐龍身上帶了槍,如果真要進差館,他會比我更麻煩!我大不了是被關上48小時!”林誌威輕描淡寫地說道,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裏一樣。


    阿南驚異地瞪大了眼睛,差點驚唿出聲,壓低聲音說道:“那豈不是很危險!威哥,我去叫那些條子過來,唐龍到時藏槍的罪名絕對洗不掉!”


    “他不會把槍交給別人嗎?這裏有的是人給他頂罪!別煩我了,趕緊帶基仔走!”林誌威不耐煩地說道,狠狠地推了阿南一把,使他險些撞上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急忙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然後形色匆匆地離開。


    唐龍命令手下堵住了巷子的兩邊,不讓林誌威有機會逃跑,這一次他是鐵了心的要殺了林誌威,隻要林誌威一死,對付洪興會社就容易多了,其他團體也會向他靠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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