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明軒一下子抓住了陳義瑋的手臂,心裏存了一絲希望,激動地問道:“屍體呢?在哪兒?快帶我去!一定不是小蠶,那個死的一定不是小蠶!”


    陳義瑋立刻帶他們到了屍體暫放的地點,離那輛爆炸燒毀的奔馳很近,因為屍體的骨頭都被燒脆了,輕輕一碰都會碎裂,經不起搬運周轉,所以在家屬未認領之前,盡量維持它的原形。


    陳義瑋掀開了蓋住屍體的白布,兩具焦黑的屍體立刻呈現在他們麵前,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肢體殘缺不全,空氣中還彌漫著燒焦的糊臭味。


    林誌威的心猛地一沉,仿佛一把尖銳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他的心髒,疼得他無法唿吸,拖著沉重的步子緩緩走到屍體旁,半跪在地上,心裏不下千百遍的祈禱陳美珍還活著,哪怕她容顏盡毀,哪怕她四肢殘廢,隻要她還活著,就是給了他最大的希望。那具男性的屍體已經不用確認了,是飛仔開著他的車去接的陳美珍。他緊皺眉頭,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摸向了焦黑的女屍,輕輕撫過她的臉、脖頸、肩膀、手臂,當他的手滑到屍體的手腕上時,一股冰涼入心的感覺,使他的心髒突然漏跳了一拍,情緒一下子失控,拚命地搖頭,不敢相信地望著黑曜石手鏈,狠狠地咬緊了自己的嘴唇,不讓那痛苦的聲音發出來。


    龍家銘這才注意到了屍體右手腕上的手鏈,如果不仔細看,真的很難從焦黑的屍體上辨認出黑曜石手鏈。他沉吟了半刻,對早已泣不成聲的南宮明軒問道:“南宮小蠶有戴過黑曜石手鏈嗎?”


    南宮明軒迷惑不解地望著龍家銘,愣愣地迴答道:“小蠶從來不喜歡黑色的寶石!”


    龍家銘淡然一笑,正色道:“我已經確定這個女人不是南宮小蠶,南宮董事長,我們去醫院吧!”


    南宮明軒激動地望著龍家銘,驚喜地問道:“這是真的嗎?那具屍體不是我女兒!”


    龍家銘迴頭望著林誌威,沉聲說道:“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我們走吧!”


    南宮明軒偏頭望了一眼林誌威,見他好像被摧垮了一樣蜷縮起身體,肩膀大幅度地聳動,承受著無法言喻的痛苦,卻始終強忍著沒有流下一滴眼淚,足以證明這個女人對他是多麽的重要。


    龍家銘和南宮明軒駕車離開了。


    陳義瑋看著極度悲傷的林誌威,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這個令他頭疼的男人隻能用“鬼見愁”來形容,光是他負責的林誌威的相關案件就已經堆積如山,更別說其他警區了。24小時跟蹤、臥底、美人計、設局引誘等等無所不用其極,仍然找不到任何的證據抓他,連連受拙,警方甚至是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這麽多年來,林誌威在建立自己的威信的同時樹敵不少,想要殺他的人不計其數,曾經無數次出動國際殺手組織暗殺,都沒有成功。這樣的一個男人,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的死變得如此脆弱,現在的他恐怕連一個七歲的小孩子都能要了他的命。


    林誌威呆呆地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滴落在屍體上,眨眼之間便被失去了水分的屍體吸收。他的心痛到麻木了,仿佛整個世界都消失了一樣,眼裏隻有這具不成人形的屍體,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意識。


    這時,陳億榮帶著洪興會社幾百個弟兄趕到,氣勢洶洶地驅散了所有圍觀的人,趕走記者,毀掉錄像帶和膠卷之類的東西,甚至還和現場的警察叫囂起來。


    陳義瑋早就料到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急忙調動更多的警力支援,雙方立時僵持不下。


    陳億榮疾步走到林誌威麵前,惡狠狠地將他提了起來,憤怒地咆哮道:“阿威,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沒有保護好阿珍?是什麽人幹的?立刻把他給我找出來,我要他全家死光!滅他祖宗十八代!”


    林誌威茫然地抬起了頭,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衝著陳億榮苦笑,喃喃自語道:“美珍死了?美珍死了!我沒有保護好她!那個被炸死的應該是我才對!我才該死!”


    陳億榮聞言一怔,難以置信地望著林誌威,一直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般對待,什麽事情都能完美的處理好,是他值得驕傲和信賴的左右手,他已經失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兒,難道他就不能表現得堅強一些來安慰他這個老人,反而要他來麵對這一切。


    想到這些,陳億榮頓時氣得額頭青筋暴跳,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林誌威的身上,他卻沒有絲毫的反抗和掙紮,隻是一再地重複著剛才的話,氣得陳億榮下手更加兇狠了。幾個洪興會社的兄弟連同警方的人一起上前拉開他們。


    林誌威軟癱在地上,全身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卻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也沒有清醒的跡象,隻是呆呆地嗤笑。


    陳億榮仍然覺得不解恨,暴跳如雷地對自己的手下吼道:“你們這幫笨蛋還愣著做什麽,把他給我弄迴去!免得在這裏丟人現眼!”


    陳義瑋立刻厲聲阻止道:“林誌威不能走!這個案子與他有關,警方現在要扣留他48小時!而且剛才我們接到12單起訴,告他在來這裏的途中闖紅燈,撞毀了不少車輛!”


    陳億榮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去揍他一頓,憤憤地說道:“好,算你有種!我找律師跟你談!我們走!”


    醫院手術室前,手術中的指示燈還亮著,南宮明軒急得坐立不安,在龍家銘麵前轉來轉去、徘徊不定,內心不斷地祈禱女兒平安,哪怕自己折壽,甚至是代替女兒去死也在所不惜。


    龍家銘表現得出奇的平靜,靜默地坐在那裏,心裏卻覺得好笑,他居然為了一個沒見過麵的未婚妻,站在手術室門前等了幾個小時。隻是想確認她死了沒有嗎?然後告訴天下人,他已經盡到了未婚夫的責任,讓媒體大肆地報道他的仁義,讓那些做夢的少女為他的柔情關懷而尖叫,博得更多的女人投懷送抱?他根本不需要這麽做,身邊從來沒有缺過女人,那麽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呢?他的心中有些矛盾了。


    手術持續了六個多小時,醫生從手術室走了出來,護士們將陳美珍送入了icu特護病房,南宮明軒急忙迎了上去,緊張地問道:“醫生,小蠶怎麽樣了?”


    醫生望了他一眼,平靜地問道:“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父親!哦,這位是他的未婚夫!”南宮明軒迴答道,右手指向了龍家銘。


    醫生摘下了口罩,正色道:“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她的頭部直接受到了爆炸的衝擊,臉部大麵積被燒傷,已經被毀容了,身體也有輕度燒傷,不過可以到美國去做整形美容手術,現在醫學那麽發達,恢複原來的樣子是沒有問題的。病人最嚴重的情況就是被震碎的玻璃插入了大腦,導致顱內大出血,損壞了一部分的神經纖維,雖然我們已經清除了裏麵的玻璃碎片和淤血,但是有可能造成病人記憶丟失或是智力下降,等她清醒之後,我們會做詳細檢查,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


    “什麽,你的意思是她失憶了?”南宮明軒難以置信地問道,眼裏溢滿了淚水。雖然得知女兒度過了危險期,心裏應該感激開心才對,但是女兒已經被毀容了,如果真的記憶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有這個可能!”醫生淡淡地迴答道。


    龍家銘如釋重負般緩緩地吐了口氣,對醫生問道:“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醫生微微點頭:“可以!病人現在仍處於昏迷狀態,明天早上應該可以清醒過來!”


    “謝謝!”龍家銘道謝一聲,放輕腳步走到了陳美珍的病床前,凝神注視著整顆腦袋被白色繃帶包裹住的女人。真像個木乃伊!他暗歎一聲,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盯著一隻怪物,是時候取消一時興起定下的婚姻了,拿下正泰石油公司又不是隻有這一個方法。


    突然,一隻手攥緊了準備離開的龍家銘的衣角,他皺了皺眉,目光落在纏滿繃帶的手臂上,鑽石手鏈在他的眼前泛著耀眼的光芒,這是他花了兩個小時研究南宮小蠶的喜好而選的定情信物,無意識地握住了她的手,心裏猛然一怔,有些酸澀的感覺蔓延了全身。


    陳美珍並沒有睜開眼睛,似是正在做惡夢,從喉嚨裏擠出一絲殘破的呻吟聲,聲音幹癟得像枯樹在風中搖曳一般。


    龍家銘伸出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將椅子拖著自己的麵前,靜靜地坐在那裏,任由對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暖洋洋的很舒服。


    南宮明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搖擺不定,龍家銘還會娶自己的女兒嗎?沒有出事前都覺得自己的女兒配不上他,現在更是不可能了吧,可是為什麽他沒有拒絕,反而握著她的手呢?他不禁連連眨了眨眼睛,龍家銘的的確確握著她的手,他沒有看錯。他很自覺地退出了房間,悄悄地把房門關上,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病床上,陳美珍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無力地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她感覺全身疼痛難忍,稍微挪動一下身體就會牽起劇烈的痛楚,頭疼欲裂,好像有什麽想不起來了。


    這是什麽地方?我是怎麽了?我是誰?種種疑惑一股腦兒湧出來,愈是迴想過去愈是頭痛,陳美珍疼得掉下了眼淚,雙手下意識地握得最緊。


    手指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原本趴在旁邊熟睡的龍家銘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發現清醒過來的她情緒十分的激動,輕聲勸慰道:“小蠶,不要亂動!沒事的,有我在!”說出這些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是沒有睡醒,還是大腦嚴重缺氧?什麽時候學會關心女人了?


    小蠶?我的名字嗎?陳美珍呆呆地望著龍家銘,仍然緊握著他的手,想要對他說些什麽,可是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聲音,著急地張大了嘴巴。


    龍家銘瞬間領悟過來,臉上綻開一個絕美的笑容,溫柔地說道:“醫生說你的喉嚨被灼傷了,做了聲帶手術,暫時不能發聲,過段時間就會好的!不用擔心,醫生說你的聲音會比以前更好聽!”


    陳美珍微微點了點頭,龍家銘的笑容深深地刻印在她的心中,不禁暗想:他是我的什麽人呢?親人嗎?他一直都會陪在我的身邊嗎?


    陳美珍的唇邊溢出了一絲幸福的淺笑,吃力地托起龍家銘的手,想用自己的行動證明心裏的想法,拿下唿吸罩,情意綿綿地在了他的手背上。


    龍家銘內心一陣悸動,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衝擊了他的中樞神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由皺了皺眉。


    陳美珍以為自己做錯了,頹然鬆開了手,眼裏充滿了歉意的神色,抿緊雙唇,身上的疼痛和懊惱讓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滑落下來。


    龍家銘不禁憐憫地抹掉她眼角的淚水,臉上依然保持著溫柔的笑意,淡淡地說道:“哭什麽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等你的身體好一些,我就送你去美國做整容手術,一定可以恢複原來的容貌!”


    陳美珍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麽一位英俊的男人會用如此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這是夢嗎?那麽我希望這個夢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龍家銘立刻通知了醫生,醫生對陳美珍進行了詳細的檢查,對龍家銘沉聲說道:“龍董,實在很抱歉,病人確實是失憶了,智力有所退化,不過隻是暫時的,如果家人給多些時間陪她、教她,或許可以幫她恢複智力,至於記憶方麵,什麽時候能恢複也隻有靠她自己了!”


    “謝謝你,醫生!”龍家銘淡淡地說道,坐在床邊看著仍然一臉無知的陳美珍,不禁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


    這時,南宮明軒提著水果和人參雞湯來看望自己的女兒,看見他們如此親密的樣子,心裏喜不自禁,之前的擔心和恐慌全都一掃而空。他感激地望了一眼龍家銘,不管他現在是出於同情也好,施舍也好,隻要他能留在她身邊,就可以讓她堅強地活下去,慢慢地好起來。


    龍家銘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說道:“既然你來了,我也該迴公司了!”


    陳美珍拚命地搖了搖頭,緊緊地抓著龍家銘的衣角不放,隻有他才能給她信心和安全感,她不想一個人躺在這裏,還不如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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