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閣。


    內外兩進的書房。


    寬大的桌案擺在最裏,案後左右是一排排的書架,外麵則有刀槍劍戟等兵器,兵刃上閃著寒光,更還有一副盔甲被擦的亮湛湛。


    馮雲很少來大兄的書房,但每次來都不由自主的被盔甲上的亮光所吸引。


    這盔甲,夏天熱,冬天,更冷。


    這迴,馮雲看了眼就收迴視線,乖乖的立在案前。


    案後,馮暮雨靠在椅背上,還是先前的那身錦衣,隻是看著她,就讓馮雲覺得壓力十足。


    桌上檀香嫋嫋,依稀淡雅的香氣沁人心脾。


    倒也沒有半分危險氣息。


    都是方和胡說,大兄根本就沒有找她算賬的意思。


    正想著,案後飄來大兄的一句問話:“還有什麽想學的?”


    “?”


    馮暮雨也不管馮雲的反應,手指頭扳起來的數。


    “刀,槍,劍,弓箭,騎術,飛刀,匕首,推手,畫作,輕功,還有詩詞。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想學的?”


    馮雲下意識的瞄了眼係統。


    大兄說的次序和她的係統一樣,如果不是多了個她抄襲的“詩詞”,她都險些以為她的係統外掛是大兄。


    “沒有,這些就不少了。”馮雲由衷道。


    “是不少,我這不數不知道,一數也是嚇了一跳,我家三妹妹竟也這麽辛勞。”馮暮雨道。


    馮雲耳朵有點兒燙。


    “隻是為兄委實不知我家三妹妹到底是何時學來的?”馮暮雨盯著馮雲。


    馮雲幹笑:“……夢裏有個老爺爺。”


    “一個夠嗎?”


    “夠,老爺爺學究天人。”


    馮暮雨瞧著馮雲一本正經的模樣,險些又是一個腦瓜崩打過去。


    原來他就問過,小丫頭遮遮掩掩的不說,這迴,還是不想說。可便是不說,又有什麽能藏著掖著的?無非是這丫頭聰明的很,就是懶。


    “罷了,這倒也不要緊。”馮暮雨輕聲擺手,再次看向馮雲,直到馮雲一臉詫異的看過來,才問:“清兒待你如何?”


    馮雲看著大兄突然肅然起來的麵孔,想到前些日子和馮清一起前往的清心寺,笑道:“大兄不是很清楚嗎?”


    馮暮雨微微垂眸,眼底黯然深沉。


    他不想清楚。


    甚至恨不得一點兒也不知道。


    可他又怎麽能什麽都看不到?


    從一開始清兒有意接近那位殿下,到後來殿下前來府中那次,似有若無的親近,還有清兒直白坦言心之所向,又到那位幾次與雲兒的巧遇,還有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人的平公主碰巧的到訪,叫他不憂心忡忡都難。


    清心,恬靜,純正。


    清心寺,卻是讓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


    隻是,原來雲丫頭也看到了……


    “你呢?你待她,如何?”馮暮雨問。


    馮雲吐了口氣。


    她想過大兄可能會問她。


    可沒想到大兄會問的這麽急。


    “我看的書沒有大兄多,可從書上我知道人生降世能成為一家人就是緣分,不管是父母兄弟姐妹,都要遵循著規矩才能安安穩穩,往大裏說是遵國法,往小裏說是遵家規,再不濟了就是仁愛禮智信。”


    “我覺得我做不到這麽多,但一家人和和美美是最基本的,不管二姐姐怎麽想,在我眼裏二姐姐就是二姐姐,是這一生的緣分,小時候學孔融讓梨,我就讓著二姐姐,二姐姐喜歡什麽,我就不喜歡什麽,當然也是我懶,不想那麽辛苦。”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或許就從這兩個月吧,二姐姐待我與之前不同了,許是二姐姐想要快點兒長大,而我是不想長大的,可為什麽想要快點兒長大,就覺得我不好呢?是我連累了二姐姐想要長大的心願?若是真的,我也不得不長大一點,也向二姐姐學學,女郎該怎麽長大。”


    “隻是剛開始學,大兄就盯著了,我覺得很好,就像是一棵小樹想要長大,總要有端正之人修修剪剪才不至於那棵樹越長越歪。”


    馮雲所答盡數出自真心。


    字句沒提馮清,又字句都提了。


    她是一直恭恭敬敬,可馮清變了,她也就跟著學,但有大兄在,她也學不壞。


    “所以,今兒是你有意的?”馮暮雨問道。


    馮雲微微點頭:“也是大兄幫我。”


    馮暮雨瞥她:“這是自然,若是沒有我去交給晏師,晏師都不知道你是誰。”


    “嗯。”馮雲正色,“所以我學的不好,還要大兄多多幫襯。”


    馮暮雨彎唇,遙遙做了個給她腦瓜崩的手勢。


    馮雲才不會湊過去,嘻嘻的還往後退了幾步。


    馮暮雨失笑,去了手勢,還是對馮雲招了招手。


    這迴,馮雲過去了。


    馮暮雨也沒有動手,隻是靜靜的看著這個尚且還算是孩童的小女郎。


    “如雲兒所說,你們總要長大的,但長大也絕非容易。”


    “有我在,我會盯著她。”


    “你想做什麽,我也由著你,隻是要記得,我們都是馮氏兒女。”


    ……


    青竹小院內。


    馮雲躺在軟榻上,腦中迴轉的還是馮暮雨的那番話。


    說什麽大兄不會教授,其實大兄是最會教授了。


    先由著她說,然後為她說的定下條條框框。


    這樣既隨合了個性,也不會過分。


    最後或許會出錯,但不會出格。


    可大兄不知道小白花和她早已經長大。


    早已經是蒼天大樹了。


    ……


    翠逸園。


    馮清乖順柔軟,亭亭玉立,唯有眼角含著淚光,卻也足以叫鎮國公世子夫人心頭疼軟的一塌糊塗。


    “今兒也是清兒委屈了,若非是清兒這些年辛辛苦苦習畫,晏師看在眼裏,又怎麽會有此番拜師之禮,你三妹妹又怎麽能有這機會拜入晏師門下,說來道去的也是你三妹妹得了便宜,是不是?”


    馮清眼中的淚光再也抑不住的流了下來。


    “母親,清兒隻是委屈了些,可三妹妹能和我一起拜入晏師門下,清兒也是歡喜的。”


    “母親知道清兒最是明事理,也是母親糊塗,你和雲兒雙胞姐妹,清兒才情斐然,雲兒又能差上幾分?早些時候就該叫你們姐妹兩個各自都學著些,也免得這會兒雲兒那丫頭除了舞刀弄槍的也隻有作畫上有幾分了。”


    鎮國公世子夫人自責歎息。


    全然沒有察覺到馮清緊攥著的手心裏滲出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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