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鼠落在了茶幾上,剛從高熱的地方,落到冰涼的玻璃上,還有點兒冰爪子。


    鬆鼠抖了抖腿兒,歡喜地在茶幾上伏下蹭著走,尾巴豎得老高,活像一個灰色自動拖地的拖把。


    周九磕著瓜子看著鬆鼠賣傻,覺得這比電視要有意思多了。


    溫度適應了,鬆鼠的本性又發作了,盯著周九磕的瓜子挪不開眼。


    可心裏卻是蠻畏懼周九的,縱使想吃得不行,也沒敢輕舉妄動,更別提發揮老本行偷偷摸摸。


    周九也不是個小氣的人,哦,不,應該說不是個小氣的鳥。


    抖抖身子甩甩羽毛,弄掉一身瓜子屑屑,就伸爪把瓜子往鬆鼠的方向給推了推。


    鬆鼠歪了歪頭,試探性地伸爪撈了一粒瓜子在胸前,見周九不甚在意的樣子,立即歡喜地往嘴裏塞。


    周九看著鬆鼠哢噠哢噠吃瓜子,讓瓜子皮亂飛的樣子,突然就有點兒糟心。


    茶幾就擺在沙發前,中間地上放了個套了垃圾袋的垃圾桶。


    周九飛起來伸爪踢了踢桶子,示意鬆鼠把瓜子皮往這裏麵丟。


    鬆鼠吃得正歡,完全沒注意到。


    周九大力踹了一腳,直接把垃圾桶踹得一聲響。


    鬆鼠僵住了,不知道哪兒惹得周九不高興了。


    悄悄覷了周九兩眼,猶豫了會兒,竟然揮爪子把茶幾上,所有的好瓜子,全推進了垃圾桶裏,完了還一副乖巧的模樣瞧著周九。


    周九:……


    周九:“你是不是傻?”


    鬆鼠聽不懂,而且是真聽不懂。


    一派真真切切的無辜單純又懵懂的樣子,讓周九莫名的就體會了一把,齊莞莞某些時候的感覺。


    周九無語,伸爪抓起一顆漏網的瓜子揮了揮,鬆鼠的目光也順著瓜子漂移。


    周九揚爪把瓜子丟進了垃圾桶,鬆鼠一頭就跟著瓜子栽了進去。


    不一會兒,就從套了幹淨垃圾袋的垃圾桶裏,傳來了哢噠哢噠嗑瓜子的聲音。


    在垃圾桶裏吃也好,至少瓜子皮不亂丟的目的達到了。


    隻是吧……


    周九站在茶幾,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嗑瓜子磕得一聳一聳的鬆鼠,它背部右邊的傷因為姿勢原因更加顯眼了。


    帶傷進垃圾桶,縱然這垃圾桶套了幹淨垃圾袋,這傷也結了痂,還是感覺不怎麽好。


    周九覺得,放這鬆鼠進屋,其實也挺麻煩的。


    周九見過齊莞莞把藥收拾在哪裏。


    齊莞莞是個粗枝大葉的,時常就會有些磕磕碰碰。


    圖省事兒的她,幹脆就一次性囤了些傷藥丟家裏。


    隻是這人類的藥,也不知道對動物有沒有用,而且給它上藥,周九覺得這好吃的倒黴鬼,八成會去舔。


    是藥三分毒,周九懶得去試驗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平時這家夥在外頭可勁兒造作,不也活的好好的,總不會進了屋就嬌貴起來。


    想通了這一茬,周九也就不理會吃東西的鬆鼠了,飛進了浴室裏,幾蹦幾跳就進了先前齊莞莞備好的水裏撲騰。


    八哥喜水,夏天更是喜歡天天水浴。


    hn土家族還有個叫八哥洗澡的傳統打擊音樂,打溜子的曲牌,不少民族器樂家還分別改編過這一音樂。


    齊莞莞翻書看到這個的時候,還特地搜索了這一音樂來聽,據說是描繪的八哥水裏洗澡的時候戲水、拍翅膀、抖幹羽毛的聲音。


    周九有時候也是覺得,真是不得不佩服這些藝術家們,居然能從八哥撲騰著甩翅膀,嘩啦啦淩亂無比的水聲裏,摸索出音樂美來。


    果然是幹一行就得有一行的靈氣。


    洗完了澡,周九站在盆邊沿上,抖抖毛甩幹水珠,飛到了窗台上拉開了窗簾。


    午間的陽光正烈,透過玻璃窗照進來,縱使有空調冷氣的中和,也是熱烘烘的,周九躺下曬太陽,烘幹了背,又翻過身來躺下烘腹部,四仰八叉地曬得分外愜意。


    周九頭頂上有一撮兒呆毛,當然識貨的人會管這叫鳳頭。


    這撮兒毛幹得最快,空調風掃過來時,隨風輕輕顫動。


    對於有毛的動物而言,無論是羽毛還是毛絨絨,打濕和幹燥的狀態,都是會極大的影響外觀的。


    有一句話叫做;有一種虛胖叫做洗澡前。


    洗幹淨,曬幹透的周九,覺得自己渾身有種蓬鬆了一圈的感覺。


    但羽毛畢竟沒有毛絨絨那麽顯胖,所以周九還是沒有特別明顯的大變化。


    而且嘛,黑色顯瘦。


    周九和烏鴉的差別其實還是有的,作為一隻林八哥,周九金爪金喙金眼,翅膀展開時還可以看到兩個白色的斑塊,頭頂一撮兒毛,順風而動清新飄逸特別打眼。


    先前和那一隻烏雲蓋雪貓戰鬥的時候,那隻死貓就愛盯著這撮兒毛撕,讓周九止不住懷疑這家夥是把自己腦袋上那撮毛,當做了逗貓棒。


    而烏鴉就普通多了,渾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叫聲也隻會嘎嘎嘎。


    隻是平常的人哪會去分辨這麽多,一看周九身上大麵積的黑毛,瞬間就認定這是一隻烏鴉。


    洗完了澡,晾幹了毛,閑來無事,周九又開始計劃著出門。


    雖然這會兒太陽正烈,但小區樹林子那兒,還是有些小動物在活動的。


    隻是要出門,就得先把這隻鬆鼠給趕出去。


    周九起身飛到茶幾上,低頭往垃圾桶裏看,卻發現這隻鬆鼠,居然吃著吃著,就這麽弓腰栽頭睡著了。


    大概是被那隻烏雲蓋雪貓嚇慘了一夜沒睡,這會兒有吃有喝有空調,還有一個周九在旁邊,頓時安全感滿滿,所以來了個秒睡。


    周九扒拉了幾片瓜子皮丟下去,瓜子皮掉在鬆鼠身上,一些滑了下去,一些欲落未落地掛在鬆鼠灰色的毛毛上。


    鬆鼠渾然不覺,還美滋滋地打起了小唿嚕。


    第一次知道鬆鼠還會打唿嚕的周九:“……”


    本來想把這隻鬆鼠趕出去,是怕這小家夥趁自己不在,把家裏弄得亂糟糟。


    這會兒這家夥睡著了,也算是另一種不折騰家裏的辦法。


    周九沒有再管它,轉身從廚房窗口飛了出去,直奔小樹林。


    就這麽一會兒飛行的時間,太陽火辣辣地熾烤著背羽,很是不舒服。


    幸好飛行時,迎麵而來的風,一直在流動,雖然也是熱乎乎的風,但好歹是讓鳥不那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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