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為了防止尷尬,兩人還約了李二筒和洛豪笙一起。


    不過李二筒自打熟練了之後,在鍛造一行上仿佛開了竅,打出來的東西渾然天成,質量比起外頭做的高上了不止一個檔次,江中葉最近正籌備著給李二筒單獨開個鋪麵,李二筒人逢喜事,忙得不可開交,哪有功夫跟兩個閑人逛街,自然是推了。


    洛豪笙則跟本就找不著人,除了偶爾去李二筒那問問探測黃金之法,連杜和都很少見到他的蹤影。


    沒人可找,略顯尷尬的兩人就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共同出了大門,在李家廠徘徊一通,杜和便提議去了江邊。


    江淩是無可無不可的,有個地方不用聽老爹念自然是好,二人江邊緩緩走了一段,心氣都漸漸地平順下來。


    黃浦江的水變得湍急了些,風帶著水汽撲在岸邊人臉上,涼爽清新,偶爾有幾尾魚兒躍出水麵,惹來幾個小孩子欣喜的叫聲,江岸邊芳草萋萋,沙灘柔軟,走起來叫人禁不住的就放鬆下來,再沉重的心事,也要放到一邊去了。


    路邊有幾個三三兩兩的擺攤賣小玩意的,江淩來了興致,一家一家的挑揀,賺了幾根挺漂亮的頭繩,並一條珍珠項鏈,開心不已,杜和在一旁盡著紳士的義務,給江淩掏錢拎東西,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忽然,兩人幾乎不分前後的站住了腳步,齊齊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杜和還有些不確定,江淩已經拔腿就跑,朝著那個擺攤的落魄人狂奔過去了。


    “齊師兄,你怎麽成了這樣啊?”


    杜和遠遠的聽到江淩難以置信的喊了一聲,心道不好,連忙也跑了過去,到了近前一看,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聽著江淩的唿喊,杜和已經可以確定那個人就是當初被當做棄子趕出師門的齊遷,但是走近一看,杜和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個落魄的和難民沒有人和分別的人會是當初那個衣冠楚楚的齊師兄。


    齊遷看起來似乎老了一輪有餘,臉上皺紋處處,腮幫瘦的隻剩下一層皮,頭發打著結,遮住了眼睛,衣服破舊肮髒,還處處都是補丁。


    就連杜和在監獄裏頭看到的鐵頭都比齊遷整齊些,短短數月不見,齊遷怎麽會落魄至斯?


    當初兩人是給齊遷留了錢的,就算花銷多些,也不至於混到這個地步啊!


    齊遷似乎崩潰了,有著萬分的委屈,同江淩抱頭大哭,杜和趁著這個時候,蹲了下來,齊遷的攤子上麵,什麽好東西都沒有,隻有一點江邊隨處可見的貝殼,還有幾塊天生造型的木頭根,這些……可能都是撿來的。


    “齊師兄,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別哭,說來聽聽,我和阿淩一定盡力幫你。”


    杜和拍了拍齊遷的肩膀,低聲安慰了兩句。


    齊遷如夢初醒,忽然放開了江淩,抹了一把臉上被淚水衝出的痕跡,急急慌慌的說:“對,對,阿淩,阿和,你們快幫幫我吧,我娘快不行了!”


    江淩大驚失色,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的說:“怎麽會,上迴見的時候還……”


    “伯母很危急了麽?”杜和打斷了齊遷的話。


    齊遷的臉上又流下淚水,嗚咽著說:“大夫說再不救治用藥,就懸了……可是我買不起藥啊!”


    “現在先不說這些,阿淩你同齊師兄買點吊命的藥去他家見見伯母,我去找醫生,事不宜遲,有什麽事等之後再說。”


    杜和拉起了江淩,確認了齊遷家的住址沒變,便立即分頭行動,前去最近的醫院找醫生。


    江淩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聽著杜和的話,兩人去藥鋪買了些人參,急急趕迴了齊遷在浦東的家。


    陋室依舊,不同的是房間真正變成了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板,一床薄被,齊遷一無所有,隻有一個瘦的脫了像的老娘。


    齊遷的娘才四十出頭,還不如江中葉大,但是蒼老的如同遲暮老人,像一片隨時會飄走的樹葉一樣單薄,麵如金紙,形若朽木,仿佛隨時會吐出最後一口氣。


    江淩一見就哭開了,忙活著將參片塞進了齊遷兒娘的嘴裏,又張羅著到附近鋪子弄來了兩床被褥,才燒好了熱水,就等到了一路坐車而來的杜和。


    因為不知道齊遷兒娘得的什麽病,杜和請來的大夫是個全科大夫,各種病都能瞧瞧,藥物也都備了一些,來了也沒說虛的,立即就給齊遷兒娘看了起來。


    齊遷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站著,雙手搓著,時不時地看看老娘,抹一把眼淚。


    “怎麽樣了?”


    杜和小聲問,生怕自己來晚了。


    江淩搖了搖頭,“我來的時候人都暈著,齊師兄也急糊塗了,說不好什麽,參片都放舌下含著了,現在且等著大夫看吧。”


    杜和點了點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不嫌棄,就著齊遷兒的破碗喝了一大碗熱水。


    過了一會兒,大夫提筆寫了幾行字,將條子交給了杜和,叮囑道:“照著方子抓藥,十五服藥,一天一副,吃半個月就好了,人沒事,身子虧空,營養不良了,人參不能那麽吃了,虛不受補。”


    杜和接過方子看了兩眼,知道都是些溫補的東西,也就放了心,想了想,又道:“勞煩您給看看還有什麽隱疾否,一並給調養好得了。”


    大夫笑了笑,也沒說什麽,重新開了一個方子,又叮囑了一番,杜和才好言好語的給送走了。


    迴來的時候,齊遷兒虛脫一樣的靠在門邊,江淩正在喂齊遷兒的娘喝糖水,老太太含了參片,已經能睜開眼睛了,眼角也帶著淚花,母子倆看著淒惶不已。


    杜和歎了口氣,將抓的藥放到了藥罐裏,加水熬上,默默地蹲在門口,看看藥罐,看看不遠處的黃浦江,心裏頭也不是個滋味兒。


    當初也是太嫩了,著了張阿發的道兒,自身難保,好不容易才轉危為安,沒忍住就倒打一耙,張阿發倒是吃了個悶虧,可是直接背鍋的齊遷兒會這麽慘,叫杜和心裏頭如何能過得去。


    齊遷兒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坐在了杜和的旁邊,和杜和一樣,看了看天空和江水,半晌才有些虛幻的說:“阿和,我差點就沒娘了。”


    杜和咬了咬牙,垂下了眼睛。


    “我有今天,不怪您,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你救了我娘,我的命就是你的,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齊遷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吩咐一聲就行,沒二話。”


    齊遷溫和的笑了笑,師兄一樣的搭住杜和的肩膀,堅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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