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皇城究竟有多大?沒有人能形容。


    跟在公公身後的張赫從皇城北部的玄武門進入,一路上也不知道通過了多少個門’多少道卡,多少個花園。


    最初時張赫還能大致把地形記住,漸漸的他就記不住了’隻覺得頭暈眼花’這大內皇城大得簡直就是京師的城中城。


    終年生活在這種迷宮中的人,想必也是很痛苦的,因為失去了自由。


    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一堵高牆邊停下,牆麵上的彩瓷鑄有九條麒麟,下方石雕有無數噴泉激射而起,共同組成一幅壯觀的龍飛九天圖。


    繞過這道牆,後麵的皇家大院中央就是祭天神台,台上擺著巨大的東皇鐵鼎,香火長年不斷以祭天地,隻不過旁邊的拱門上卻掛有令人觸目心驚的牌子:“妄入者斬!”


    再往裏走’就是一眼不到盡頭的長廊,以及一狠狠矗立在深宮皇廷中的黃龍金柱與高聳在藍天白雲下的滴水飛簷,一個人隻有到了如此莊嚴遼闊的禁宮大內,才能真正感受到皇家的威嚴和權勢的力量,於是人就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敬畏之心。


    這裏的萬千氣象不是江湖上那些門派幫舵就可以比擬的’縱然名門大派,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禦書房又分正廳和書房,中間被一幕珠簾隔斷’太監們有事稟報也得站在珠簾之外聽候聖意,若非天子親自傳詔,任何人不得妄入。


    老實說,張赫站在正廳都感覺渾身不自在。


    他是閑雲野鶴,自由自在的散漫慣了,反而不習慣宮廷禮法的約束。


    不過隔著珠簾望去’龍案上的天子的確是在批閱奏章,又等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珠簾終於被兩旁的宮女掀起,皇帝批閱完畢出來了。


    在李公公的示意下,張赫趕緊半跪拱手:“草民武力征服一切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並沒有迴答他,而是對四周的宮女太監道:“朕有些累了,你們都退下罷。”


    “遵旨!”李公公大小等一幹人紛紛彎腰退出了禦書房。


    這時皇帝平和的聲音才傳來:“武愛卿平身!”


    張赫忽然發現皇帝的聲音竟然很是熟悉,等他一抬頭望去,整個人頓時就驚呆了,就算他看到鍾舒曼變成魔鬼大殺四方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麽吃驚。


    因為威震神州的天朝皇帝,竟然就是那天在北冰鎮出手闊綽的年輕富豪公子。


    黃袍龍紋繡十二掌紋,領袖俱石青片金緣,繡五色雲九龍,這正是皇帝的龍袍。


    當今天子如此年輕,如此英武,如此神秘’張赫確實沒有想到,也想不到。


    “武愛卿賜座。”迴到這大內禁宮,那個穩如泰山的年輕公子不見了’變成了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王者風範的九五之尊。


    “謝皇上恩典!”張赫恭敬的坐到次座上,天子自然是居正中龍椅。


    “卿家此刻必定心生疑慮,朕為何傳詔?”天子笑道。


    “我確實是沒有想到。,、張赫苦笑著,“但我更想不到的是陛下竟敢孤身犯險、獨行極地’以陛下之膽識與魄力’若入江湖必是當世絕頂高手之一。’’


    天子昂首大笑:“江湖之險絕,無非是草莽之境界’廟堂之運籌,乃是江山之風雲,既已位廟堂之高’又何戀江湖之遠?”


    張赫心生敬佩,天子短短一席話縱橫開闔、見解極深,這便是眼界和層次。


    張赫悠然道:“其實早在北冰鎮賭船的時候,草民就懷疑陛下身份非同小可,隻是不敢往這方麵想而已,所以當時就沒說出來。”


    天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張赫,等待著他說下去。


    “我們在賭場到手的那疊銀票居然是過期的,若無朝廷力量的幹預,也絕無可能流入庶民百姓之手的。’’張赫這話其實玩家很好理解,係統處理過期銀票自然是係統的事,但係統拿了出來,說明除了官方特殊的劇情任務外別無解釋,張赫當時懷疑的就是天子很可能是天金錢莊老板受了朝廷的委托,但是’他顯然沒想到年輕富豪就是當今天子。


    天子示意道:“愛卿繼續!”


    張赫道:“少林七十二絕技一向不外傳,但若想練成少林俗家弟子絕無可能,而曆史背景中’少林與皇家曆來淵源極深,除了當朝要員或是皇親國戚外,我當時實在想不出陛下還能有什麽身份?就憑這兩點’我就斷定陛下絕非凡人。”


    天子大笑:“卿家果然天資聰穎,也難怪乎能走到最後冰鎮賭船之上。”


    張赫望著他,也在等著他說下去。


    天子點了點頭,緩緩的站起身,背負著在雙手在正行踱步:“早在一月之前’京師就出爾蘭件怪事。”


    “哦?”張赫好奇,“什麽樣的怪事。”


    天子收起了笑容:“有幾十批金銀進入京師,先後存入巨額黃金於天金錢莊之中,據悉總價值超過幻刀萬兩以上。”


    張赫的眉頭皺了起來’幾千萬黃金存入錢莊其實並不是怪事,因為它有了很多批進來,現在有錢的玩家難道還少麽?


    “莫非……,來路有問題?’’張赫懷疑道。


    天子緩緩點頭:“經調查,這麽多批黃金雖來路看似複雜各盡不同,但根源地隱隱都指向一個地方,那便是遼東大青東平郡王府。”


    張赫不說話了,以他的聰明自然可以想象,早在郡主謀反籌備之際,就被天子察覺了。


    天子忽然轉開了話鋒:“武卿家可曾聽說過青衣樓這個組織?”


    張赫赫然一驚,看來官方還是注意到了青衣樓。


    其實一直以來,張赫對青衣樓這樣的組織很是理解,為什麽呢?


    雲中客一夥子人在遊戲中是大俠宗師’說白了,他們的優勢就是擁有這些稱號所帶來的便利和好處,這些稱號是官方係統規則賦予的。


    但是他們的另一重身份就是“青衣樓。”說白了就是工作室、職業玩家代理公司的威力加強版,於是他們就有了另一種看不見的優勢,那就是玩家之間的渠道、信息、資源優勢。


    他們利用兩種優勢打裝備、下副本、做任務,最後達到盈利的目的,他們這有錯嗎?


    顯然是沒有的,因為人家合理的利用了遊戲規則又淩駕在規則之上;


    但他們也有錯,那就是雙重麵目必然為鍾舒曼這樣的人所不能容忍,因為很多玩家認為他們破壞了平衡,造成了不公平。


    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定論的命題,是非黑白各有道理。


    但無論怎麽爭,遊戲公司是不太樂意見到這種情況的,因為遊戲公司認為玩家的錢應該全部進他們的包包,而不是玩家甲賺玩家乙的的錢,而遊戲公司什麽也沒得賺。


    所以天子這麽一說,張赫腦海中就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官方也盯上了青衣樓?”


    這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任何一家遊戲公司都不喜歡這種團體的,但是任何一款遊戲又缺不得這樣的團體,因為有了這些團體,遊戲才精彩’江湖才是完整的江湖。


    張赫忽然道:“陛下是不是下令四大名捕諸葛先生召集人手調查此事?”


    天子微笑著點了點頭。


    張赫歎了口氣:“我若是諸葛先生也會這麽做的。”


    天子道:“朕很想聽聽卿家的做法。”


    張赫道:“首先召集的人不宜過多’兵貴於精而不在於多,最好五六人足矣,這五六個人不但都是好手,而且都不是六扇門中的人’這樣避免消息走漏。”


    天子讚許的點點頭:“然後呢?”


    張赫道:“然後,我若猜得不錯,這五六個人必是朝廷懷疑之人,試想青衣樓如此厲害的組織,不知道這件京機要案的可能性很小。”


    他這話倒不是憑空臆測出來’而是根據君若見來判斷的,因為君若見都知道,那麽青衣樓就沒有道理不知道,這原因很簡單,就用君若見的話來解釋:都是那個層次上的人。


    說完這番話,他竟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想當初鴨脖子告訴自己黑道劫官銀的消息,那種消息真不該是他一個新手應該知道並且是能夠知道的’但他還是知道了,從此踏入成長之路,這的確是運氣。


    但推測出這一點,他又感到一種深深的寒意。


    他忽然發現在天子麵前,自己以前那些智慧隻能叫做耍小聰明’而眼前天子布下的局和每走的一步棋’那才叫做大謀略。


    古往今來,小聰明敵得過大智慧嗎?再大一些’你縱然指揮百萬雄師用兵如神,也難以抗衡戰略和政治上的風雲變幻,這就是為什麽元能把宋朝滅亡的直接原因’國內革命戰爭國軍最終失敗的根源。


    伴君如伴虎,他現在總算是對這句話有初步的體會了,因為此刻的天子就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朕要諸葛先生如此安排的,朕很想看看,江湖上有哪些膽大包天之徒,一而再、再而三打朝廷之物的主意,此番恰好借此契機,可將這些賊人的真麵目暴露出來。”


    張赫不禁打了個寒顫,因為他此刻也發現,鍾舒曼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因為她也隱藏得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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