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孫元化問道:“元德,此物你做了多少?”


    “迴大人,做了五六百塊,隻夠一軍……我隻是以防不測!”沈清平解釋著,有先見之明的話他是不會說的。


    “有些少了……明天趕緊送過去。”孫元化跺了下腳。


    雖然知道讓清平上戰場有些危險,但又感覺沈清平行事高瞻遠矚,對戰事一定有利,所以孫元化還是讓沈清平去了,隻是臨行前又給孫承宗寫了封信讓沈清平帶去,同時又把曹變蛟和洪衝山兩人交代了一遍,要他們好好保護沈清平。


    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中沈清平了。


    ……


    第二天一早,沈清平和曹變蛟、洪衝山以及三十多輛車子和工匠一起奔赴並州。


    寧遠到並州大約有二百裏路,孫元化行事謹慎,本來想讓沈清平持書先行的,但考慮著沈清平馬術隻是半吊子,即使孫承宗讓前軍裝配鋼絲網,鋼絲網不到也於事無補。要是上曹變蛟或者洪衝山先行,兩人又沒有那鍾思辨應對之才,而且大軍休整七天,現在還有五天,雖然馬車拉著鋼絲網,但這個時候天氣已暖,而且沿途後金兵已經退去,車隊一天行進個七八十裏不成問題,二三天就到,時間足足有餘,因此隻是交代三人沿途不要耽擱,盡早到達。


    車粼粼,馬蕭蕭……


    雖然關外的春天比關內的來到晚些,但此時沿途的榆、柳已經抽出了鵝黃,路邊坡道布滿了酥綠。見此,不知怎的,沈清平突然想起前一陣子張初兒來信裏的話:爹爹在新宅子周圍種了很多榆樹,說是你安靜不好的時候好有榆錢吃……心裏突然翻起了一股澀澀又甜甜的味道。


    而嫩黃酥綠也張楊了曹變蛟和洪衝山的心情,特別是洪衝山,在山窩窩裏窩著,此刻就像是衝出了籠子的鳥兒,上路後,撒歡似得策馬奔騰了一陣子,才又轉了迴來,然後‘哈哈’大笑了一陣子,鳥雀驚起聲中,小聲問道:“兄弟,你說廣寧會有大戰是不是真的?”


    說話時洪衝山雙目灼灼閃爍,期待之色不言而喻,對於很多武將來說,希望的就是一場大戰,越是大戰,共咯啊就越大,甚至可以畢其功於一役!


    而曹變蛟也以同樣的神色看向了沈清平,他也期待一場大戰,近來的戰鬥像攆兔子似得,實在讓他沒什麽成就感,不過他嘴上卻說道:“沈兄弟說是那就一定是,兄弟你說是不是?”


    雖然曹變蛟很是相信沈清平,但因為迫切心情也就變得忐忑。


    “哦……”被曹變蛟的話繞的有些暈,洪衝山呆了一下。


    而沈清平倒是很理解曹變蛟的心情,點了點頭,說道:“是。”


    既然得到了沈清平的肯定,又身在前軍,曹變蛟自以為能得到頭功,下一刻他揮舞著長刀,‘哈哈’大笑道:“這次看能不能弄個真將軍當當。”


    曹變蛟現在的官散階是成信校尉,再上兩步才是最初級的武略將軍,這讓他聽別人喊他將軍時有名不副實子感。


    官散階是一種榮譽,與品級和實際職務沒有關係。


    但是曹變蛟卻估計錯了……


    ……


    三月三日中午,並州城北中軍大營,鹿角林立,長戟如林,旗幟獵獵。


    閻鳴泰從後軍駐紮地駐馬領往中軍大營趕來……在明軍一些列的勝利中他是最不高興的人了,因為戰鬥根本沒用到後軍就已經結束了!這對於渴望軍功的他來說簡直是心焦如焚……


    當然他很清楚這是孫承宗有意而為之……雖然暗地裏不知道跺腳罵了孫承宗多少迴,但眼看著東線隻剩下這最後一城,照這樣下去,西線即使打也沒他的份,他很清楚要是再不有所作為可能就真的沒有作為了,而且衛所軍一點功勞也沒有,在衛所軍眾兵將麵前他麵子上也抹不開,因此他是來求孫承宗的。


    帶著萬有孚以及四個隨從,到了並州大營之後,閻鳴泰本來陰沉的臉變的和煦起來……大約一個時辰後,他從大營裏走了出來,臉上似喜非喜,似憂非憂。


    雖然孫承宗同意把他的後軍變成了前軍,送他些功勞,但他也付出了代價——廣寧後就請辭迴朝,不在參合遼東之事。當然這代價是他自己出的,用他的話來講是身體不適,想鳳光歸去。


    官場上雖然背地裏鬥的你死我活,但表麵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所以按照這個規矩他肯定孫承宗迴給這個機會的。孫承宗也如他所願的給了,可他自己也明白他和孫承宗的交手徹徹底底的敗了,攻取廣寧的勝利隻能掩飾一下他的狼狽之形而已。


    萬有孚本來想詢問的,見此喉結滾動了一下把話咽下。而在這時閆鳴泰一邊翻身上馬,一邊說道:“中軍開拔,趕赴廣寧。”


    “啊,是是,遵令。”手按在馬脖子上,萬有孚語音激動,帶著一股峰迴路轉的驚喜。


    ……


    而到了下午,廣寧成原布政司府衙裏,嶽托正在大堂內踱著步,範永鬥穿著一身對襟馬蹄袖長褂像木胎似得站立在大堂左側。這套衣服是嶽托賞賜給範永鬥的,上次的原因是他製定的對明戰略:先放出風聲後金正在攻打紮模特部,讓明軍輕敵,然後逐步撤退,誘敵深入,最後在廣寧決戰。


    而且為了發揚後金兵騎兵的優勢,範永鬥建議放棄守城,將兵馬安置在廣寧城東西兩翼。


    嶽托對範永鬥的策略深以為然,並將兵力按照他方略進行了部署——其實在1622年之後,明軍麵對的已經不是純粹的女真人,而是參合了很多漢族士子中的精英!


    而現在令嶽托疑惑的是明軍居然停止進攻了!這一切都準備好了……


    雖然範永鬥說明軍一定是在休整,不日將來,請他稍安勿躁,他也清楚範永鬥言之有理,可這卡在喉嚨眼上還是讓他難受之極。


    而就在這時,大堂外傳來一道粗曠的聲音:“報貝勒,奴才鼇拜求見。”


    “進來!”估計是有消息了,嶽托急忙迴了一聲。


    “貝勒,駐馬領那邊傳來消息,那邊有動靜了!”


    進入大堂內,鼇拜單膝跪下後就急匆匆的說道。話好像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一股子狠戾的歡喜。年前的大敗他猶記在心,這也是他沒去皇太極那裏的原因。


    他要把麵子撈迴來,他不想灰頭土臉的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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