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兼顧安全和生產的緣故,製作火繩槍的地方也是一個單獨而隱蔽的角落,緊挨著鑄造火炮的地方,再往西則是鑄造火炮的地方,然後是火藥廠、木炭廠。


    照例是是三排橫梁相通的大房子,裏麵飄蕩著一股豬油的油腥味兒,進去後就看到軍匠們在裏麵正在忙活:有卷管的,有銼磨的,有打鉤的……


    吳山在裏麵分別喊了幾個人,然後就到了最西側的一個單獨的房間,裏麵隻有一張大長桌子,擺滿了錘、銼、鑽等工具。


    而後孫元化將沈清平剛才的演示重新演示了一遍,而在孫元化解釋後,眾匠戶都是眼前一亮,接著就是在孫元化的帶領下討論怎麽做。


    雖然孫元化見獵心喜,急於動手,但顯然這事不是一蹴而就的,隻是火門的改進,底火的安放就討論了老半天,也沒討論出結果。然後又發現這彈簧的搬動上的問題,也就是槍栓的設計,然後就發現這種槍和火繩槍在構造上完全不同,還要考慮怎麽安裝……


    至此孫元化才明白這事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而在討論、實驗中時間如流水……


    孫元化臨行前吩咐吳山、錢模子等人迴去後多想想構造上的問題。這點對於沈清平來說是沒有什麽問題的,隻是不能一下子拿出來而已,要不然也太駭人了!


    但沈清平擔心的是構造以後的部分:彈簧的柔韌性如何附和要求,怎樣保證槍支不啞火,火門位置的改動,底藥的量等事情。


    底藥放少了不能保證點火成功,放多了則會在火門處爆炸。


    越是精細的事情越難做,這個道理沈清平是很懂得的,而對於燧發槍他也沒見過是實物,隻能提供的是一些思路,具體的操作還的匠戶們,所以沈清平清楚燧發槍要是能實用還得一段時間。


    當然畢竟是開始了……


    而陪著孫元化到了官房,兩人才想起邵一鳴等三人的事情……雖然兩人沒有說破,但經過三人的房門時,都往三人的房門上瞟了一眼,這才發現三人門上的黃銅鎖緊鎖著。


    “是沒來,還是早走了?”


    孫元化和沈清平心裏都有些疑惑,隨後孫元化換來親兵問了一下,才清楚三人一直都沒來。


    “掛冠而去!”


    聽此,沈清平心裏莫名得升起了一股輕鬆的感覺,轉首間卻見孫元化嘴角噙著微笑。


    ……


    時光迴溯,寧遠城布政司後堂,早上的陽光雖然明媚和煦,空氣中已經帶了些絲絲的暖意,但閻鳴泰肥胖的臉上卻是陰冷的好像要下雨,眼睛也布滿了血絲。


    他一夜沒睡!因為他清楚昨晚的事很快會傳出去,然後他將落下個有眼無珠、妒賢嫉能的美名,然後再次成侮辱笑柄!


    信手打翻新買美婢的茶盞,閻鳴泰背負著雙手在中堂裏轉上了圈子,同時他的臉色陰晴不定……


    最後他一咬牙走到了西間的書桌上,沾了沾墨,然後筆走龍蛇起來……


    閻鳴泰寫的是請戰書,這裏有著他的如意算盤。他這時心中已經完全明了,有孫承宗在,自己諸事皆不可為,離去才是正途。


    但要是這麽窩窩囊囊得走了,特別是在昨天的事情之後,士林會怎麽想?朝堂會怎麽想?顏麵掃地,又何來的前途?


    因此請戰是化解目前尷尬處境的最好方法,如果朝廷不允許正好可以拖疾而去,留些美名;而如果允許,他本來就是投機來撈軍功升遷的,這倒是正和他意,也可以趁機奪取孫承宗的兵權!


    他早已看出孫承宗是穩打穩紮的法子,這樣做,擾亂孫承宗的部署,出出心頭那股子惡氣!


    至於如果朝廷答應了,戰果會怎樣,會不會敗,這點隻在閻鳴泰心裏一閃而過,因為他身為巡撫本身就負有軍事責任,即使孫承宗打敗了,他也要受責,如此倒不如把軍權奪到自己手裏,若是勝了……位列三公。


    一揮而就,點蠟封好火漆,閻鳴泰喚來了李大弼:“送遞運所,八百裏加急!”


    此刻閻鳴泰在寧遠已是一刻不想多待!


    ……


    第二天是休沐日,休沐日顧名思義是休息和沐浴的日子,特別是士大夫對沐浴是很在意的,因此孫元化沒來。


    這時的天氣已經變得有些暖和,久居一地,沈清平也想動一動,順便買身便服、衣帽之類的,而洪衝山等更是如此,軍中無聊,隻要是有時間,他們總是要到寧遠城裏刷一刷,於是便結伴而去。


    而在途中,正好遇到了曹變蛟——曹變蛟是專程來找沈清平玩耍的。


    寒暄過後,信馬而行,曹變蛟就談起了練兵中的糗事,他言語間頗多抱怨,畢竟他是猛將,又是少年性子,喜歡縱馬馳騁,車陣這樣窩手窩腳的他很不喜歡。


    但奈何此事是孫承宗提倡的,而且他還巡檢……


    不過洪衝山是一如既往的羨慕,曹變蛟說完後他認為曹變蛟應該珍惜這練習的機會,而後他就談起了昨天的事情。


    曹變蛟倒是沒想到沈清平居然能講課,而且還把孫承宗驚動了,感慨的歎了聲‘兄弟大才’之後,便安慰道:“兄弟放心,估計他在此也呆不久了……”


    說到這裏曹變蛟突然‘哎喲’了一聲,說道:“不好。”


    “怎麽了?”沈清平和洪衝山幾乎同時問道。


    “兄弟,你不是要找你舅舅嗎,如此難矣!”


    聽此,沈清平才明白了曹變蛟的意思,軍戶的戶籍都在閻鳴泰那一幫子人手裏,在這種情況下去查隻怕是故意找黴頭。


    而實際上沈清平也無意去觸這個黴頭,因為他記得曆史上曾經記載過,再過二三個月閻鳴泰就會托疾請辭了,頂多再等兩三個月而已,不用急。


    因此沈清平笑道:“這也沒什麽,曹大哥你不是說了嗎,他呆不長了,我等他走後再去就是!”


    “哈哈,兄弟說的是,兄弟真有耐心!”曹變蛟大笑了起來。


    而沈清平不知道的是,事情已經因昨晚的事故而改變——本來將會在五六月份發生的戰爭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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