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父親尊名可是大柱?”


    ……


    “老夫人可是沈大人的母親?”


    ……


    “沈大人的大兄尊名可是清海?”


    ……


    兩名胥吏坐在灰暗的堂屋中按照沈清平所寫的檔案,笑容可鞠的一句句核實著。


    當念完沈清河一家人的名字時,其中一個胥史又繼續問道:“沈大人夫人貴姓是否為張,尊名是否為初兒?”


    “他……實際還是……有我的!”


    聽著胥吏的話,想起沈清平臨行前的言語——你要走,給家裏留些銀子!張初兒的心裏突然迸出一股甘泉,泉水甜蜜而歡快的迸濺……


    “是!”


    聲如蚊納,頰現腮紅,而此心終定!


    而那胥吏也是個明白人,見此笑道:“恭喜夫人,沈大人得孫大人賞識,以後一定平步青雲,夫人誥命指日可待。”


    “多謝大人。”


    張初兒微微行了個禮,暗暗吸了口氣平靜了下心情,隨即拿出準備好的十兩銀子,推了過去,同時笑道:“兩位勞累了,路上喝些茶。”


    她在醉花樓是聽說過這些規矩的,隻是沒想到過有用上的這一天!


    兩名胥吏來此的主要目的可以說就是這個,他們在來時已經打聽了沈家的情況——最近賺了一大筆銀子,但很摳門。因此他們認為可能能弄幾個銅板,也許還需要暗示,現在他們沒想到沈家的賞銀會給的這麽多,而且還給的這麽多……當下稍微一推辭,兩人便滿麵堆笑,千恩萬謝的接了。


    隨後其中一位年紀大的胥吏站了起來,獻媚的說道:“老夫人,少夫人,小吏還要去給貴府削籍,以後貴府就是官籍了,可喜可賀呀!”


    說著那胥吏就拱了拱手,要告辭,不過他這句話倒讓徐氏、張初兒從狂喜中清醒了過來,徐氏一推沈淨璋,說道:“鎖兒,你快去匠院把你爺爺他們叫迴來。”


    說完,徐氏又隱隱感覺不妥,向那年長些的胥吏笑問道:“老頭子還在匠院做工,現在是不是……”


    “可以,可以,不用小公子去了,我們正好要去那裏,隨便給說下就是。”


    拿了沈家那麽多銀子正好做一個順水人情,年長的胥吏門口臉上帶笑滿口應承著。


    ……


    送走兩名胥吏,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徐氏就就被壓抑的喜悅終於爆發了起來,幹瘦的手臂揮舞著,尖銳的喊道:“鎖兒,快去賣鞭炮、買酒,到城裏叫你狗兒哥,讓他買些菜,還有紅紙、綢布……”


    唿喊間漸漸語無倫次,淚水卻從眼窩裏流淌成河……


    ……


    而在此時五軍都督府匠院裏,新上任的裏頭李智正用稱鉤勾著弓弦,然後看也沒看,就耷拉著眼皮說道:“不合格。”


    他是在故意刁難沈家父子,原因嗎,自然是為了銀子。其實自從沈大柱拒絕了他二百兩銀子的要求後,他心裏就怒火騰騰,心裏怒罵沈家父子木頭疙瘩,冥頑不靈,不懂事,而且讓他下不了台。


    這是因為世間的法則就是有錢的不如有權的,而沈家一個小小的匠戶發了財,實際上都督府裏裏頭、都市、經曆、僉事有很多雙眼睛盯著,這也是李智向沈大柱要二百兩銀子的原因——他還要往上打點,要是他不懂事獨吞了,那就等著滾蛋吧!


    當然這也是虞是昌沒法給沈大柱說情的原因,這上上下下的虞世昌也得罪不起


    而沈大柱居然一毛不拔!這在上麵的眼裏是什麽,那就是連一個匠戶都搞不定,這能力……


    所以從各方麵來講李智都會為難沈家父子。至於沈清平,雖然當初令匠院上下很是驚恐,但事過時遷,又聽迴來的匠戶說沈清平留在了軍中……遼東兵荒馬亂的,能不能迴來還不好說呢,再說了即使迴來,此一時彼一時,到時候是什麽情況還不好說呢,所以欺負起沈家父子李智其實美神惡名心裏負擔!


    要說有,也是心理焦慮,這沈家仨嗬嗬是才能開竅,乖乖把銀子奉上。


    而接連五天的挑釁已經把沈清河的怒火挑撥到了極點,此時見李智一如既往的雞蛋裏挑骨頭,沈清河禁不住含著怒氣說道:”李頭,這弓可是我們父子用心做的,怎麽可能不合格……“


    ”這迴總算撞到我手上了!“


    聽此,李智心裏欣喜著,外表上卻眼皮往上一番,怒斥道:“大膽,你們偷工減料,還敢強詞奪理,真是反了天了你們。”說著信手一抄皮鞭,就要往沈清河頭上揮去。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冷冷的喝道:“住手。”


    李智愕然了一下,轉身望去,隻見虞世昌正帶著兩個黑衣的胥吏走了過來,三人都是滿臉堆笑著。


    虞世昌隻是一個書辦,也不是李智的直接上司,而且對於虞世昌包攬沈家黃包車買買這種行為,李智心裏頗為不滿,認為虞世昌是從他碗裏拔飯吃,而且他也知道都督府裏很多大人對虞世昌這種吃獨食的行為不滿,這也壯了他的膽氣,因此他寒著臉,說道:“虞大人……”


    而他話沒說完,就見虞世昌把手往沈清河爺仨處一伸,說道:“這三位就是沈大人的父兄。”


    而那兩個胥吏立刻彎著腰。堆著笑向沈大柱父子三人笑道:“恭喜沈老爺,恭喜兩位相公,沈大人得孫大人賞識,一杯抬舉為官了,小吏乃是吏部驗封司的,今天就是專門來給沈大人一家脫籍的,沈老爺。兩位相公現在可以迴去了,以後也不用……”


    胥吏諛媚的聲音裏,李智的眼睛越睜越大,手中的皮鞭卻在不知不覺中垂到了底下……


    而這消息對沈大柱父子三人來講簡直是晴天霹靂——即使在夢中,他們也沒做過沈家有人能做上官的夢!


    背著工具簍子,幾乎是渾渾噩噩的走出了匠院的大門,虞世昌一直相送到門口,然後對沈青海笑道:“沈大哥,明兒個我去你家做做。”


    “哦哦,額額。”


    從沒被虞世昌這麽客氣過,沈清海點了半天,才發應過來虞世昌口中的‘沈大哥’居然會是他。


    而虞世昌卻明白,自這一刻起,不僅是稱唿,後麵的買賣規則,上下關係都要變了。


    “這五哥兒……他絕不是平常人,一定還會高升。”


    望著沈家父子離去的背景,虞世昌眼睛眯了一下;“沈淨山那孩子也很機靈,能配的上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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