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一切都已經明了,王啟先,手一揮:“拿下!”


    隨後他瞪了沈清平一眼——在他心裏沈清平就是多事,而且給他添了很大的麻煩。隨後一甩袖子走了……而在裝完車之後,又來了一個綠袍的官員,高聲宣布著:“你們各自迴家準備,明天早上辰時在此集合,一切聽從曹將軍指揮。”


    說完那官員走了,而沈清平也隨著匠戶們一起迴去了——餘下的事他已經不用管了,也管不著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剛才早有一個小兵從五軍都督府溜了出去,出去後直奔棋盤街處的‘天下豐’糧店,而此時糧店後宅書房裏正做著一老一少兩個人,老的約四十多歲,臉色黑黃,頗見風霜,隻是一雙眼睛卻時刻滴溜溜的不停轉著,顯而易見是一位極為精明的人!


    而年少的卻是胖白臉,身體肥碩,耷拉著眼皮,像個無用的廢材公子,但如果沈淨山再此的話,肯定能認出來——這就是踢了他一腳,並給了他一巴掌的公子哥。


    而這兩個人,老的是範成坤,小的則是範永鬥,後來著名的八大皇上之首。由於明朝對建奴的經濟軍事封鎖,滿清所需的經濟軍事物資都是在以他為首的八大皇商給送過去的。地點是在張家口。


    當然由於鐵、糧、弓、甲等軍事物資最為賺錢,所以範家父子經常在京師活動,這從五軍都督府搞軍資就是他活動很久才有的結果。


    而那小兵來到糧店後直接對門口的掌櫃的說了兩句,而那掌櫃的聽了,立刻帶著那小兵匆匆的往後院走去,後院的榆樹下停著一輛車子——黃包車!


    ……


    沒過多久沒那小兵喜笑顏開的出來了……而屋子裏範永鬥卻出現了沉思之色:“沈清平,做車的……一定是他!”


    想著他瞧了瞧榆樹下的車子,具體說是車軲轆上的彈簧——由於別有用心,再加上他在京師交遊廣泛他早已打聽出了沈清平的情況。


    而在這時範成坤己問道:“鬥兒,現在怎麽辦?”


    他的語氣很是坦然,臉上也沒有緊張的色彩,商人往往就是這樣,先慮虧再想贏,而在做事上也是未慮勝先慮敗,何況他們做的是這樣的生意,後路早已鋪設了不知幾條!同時這樣的生意,經常遊走於生死的邊緣,也養成了他們臨危不亂的素質。


    而範永鬥聽後,直接伸手向空中一砍,然後說道:“還要寫信給王得功,讓他把押送的路線轉告給代善,能不能搶到就看他們的本事了,另外,那個叫沈清平的小子倒是個人才,要告訴班布爾善把他搶走,哦,也要告訴夏竇明注意他,以防代善搶掠不成。”


    這實際上是將功折罪,補償這次行動失敗的措施。見範永鬥慮事周全,範成坤十分滿意——這個兒子憨麵猴心,實際上精明之極,以後範家可以放心的交在他手裏!


    因此範成坤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去拜訪劉譚,你讓人把那車也拆了吧!把那彈簧也給送過去,哦,以防萬一,迴頭咱們還是趕緊出城。”


    這些沈清平自然想不到,但也不是沒想,他清楚這王德泉和趙丁坤敢做這樣做,身後一定有人,但他並不害怕,甚至也不為沈家擔憂,相反心裏十分坦然,因為按照以往後世的經曆來看,利益關係向來脆弱的像紙,大難臨頭各自飛,特別不牢靠,而且現在那些背後之人正是驚弓之時,自保都還顧不了,哪裏還顧得上報複!


    另外一點就是這裏是京畿,沈清平估計這些人還不敢如此放肆——做販賣軍械這種買賣的一定是大富之家,不能迎風而上這個道理他們應該是懂得的。


    當然沈清平估計自己可能有些危險,畢竟是破了人家的財路,但這樣的破壞可能是因為血脈的緣故,他心裏沒有絲毫的愧疚,相反,好有些淡淡的自豪感,當然也就沒了害怕。


    步履輕便的來到五裏鋪……這時的左鄰右舍已經知道沈家靠著新車型和拉車發了財,心裏個個羨慕的要死,也可能是趙老六和錢震川把話傳出去了,因此那些大叔、大嬸、大哥大嫂、大侄子們見了他總是喊他說兩句,先是說他取了個好媳婦,然後話題一轉就問他黃包車的價格,能不能便宜些。


    沈清平自然還是以前的說法,但心裏卻在歎息——要不是這個身份,開出租車公司也可以了!


    走走停停,還沒到家門口就聽到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和‘嗤嗤拉拉’的刨木聲,以及孩子們歡快的笑聲,心中突然有一種親切的感覺,沈清平使勁的推了下門……


    門沒開,隻是‘吱嘎’了一聲,隨即聽到一聲警惕的聲音:“誰?”


    “大哥,是我!”沈清平暗自笑了笑,沒想到這憨厚的大哥警覺意識、保密意識這麽高。


    片刻後,‘叮當’一聲,門開了。沈淨山出現門前:“小叔……你終於迴來了,我都快餓死了!”說完又獻媚的說道:“我給你買了酒。”


    沈清平往裏一看,院子正中已經擺滿了一桌子菜,桌子中間擺著一個大黑罐子。姐姐沈翠和姐夫李四也來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搬到了王德泉和趙丁坤他心裏也很爽快,這酒也來得及時,沈清平笑了笑,說道:“你小子倒是乖巧,今天喝點兒。”


    隨後沈清平和李四和沈翠打了招唿,而這時沈大柱說道:“不早了,吃吧!”


    雖然是送行,但沈大柱等並不多說話,隻是用行動表示,把好吃的肉菜撥到他的跟前,有時也夾起才放在他麵前的黑碟前,頂多說是那個一句吃吧,這個好吃之類的。


    而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四也是少言寡語之人,隻是頻繁的舉起黑瓷酒碗:“來,喝!”


    不知為何,這種樸實的風格卻讓沈清平想起了前世的燈紅酒綠……可是這種風格更讓他感到深沉,更讓他感動,他舉起了酒碗,大口的喝了起來。


    夜色將黑之時,輔食完畢,李四和沈翠迴去了,而徐氏則走到沈清平搬了個小凳子叮囑起來,雖然有些嘮叨,但沈清平卻感覺很受用……


    而可能也很是感覺到了離別,小三妮怯怯的走到了沈清平身邊,然後不知不覺間把小小的頭顱放在了沈清平的膝蓋上……


    人世間有千情萬種,可最真、最純的好像隻有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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