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寂靜的半圓型空洞裏,折繼遠無力地疆臥在地,身上的一襲圓領淺色長袍,已汙穢地看不清原來的色澤。身下的稻草潮濕而淩亂,不時地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陣陣腐臭味。


    “你他娘的,方才不是跑得挺快嗎?你倒是再跑一個給老子瞧瞧啊?”借著空洞前方吹過甬道的風,一個男人的聲音,含混著些許細微的聲響,模模糊糊地在折繼遠耳側時隱時現。


    瓷白臉上,原本覆著地兩扇睫毛,也在此時微微地顫了顫——


    “不!不!不是的——”一名年輕女子的聲音,緊隨著那男人的聲音,又飄忽地傳了過來。


    隻是,與男子粗魯的聲音不同,女子的聲音中,明顯地充滿了驚恐。


    折繼遠又試著想要掙開雙眼,但緊磕著的眼皮似有千金重,任他怎麽努力也是枉然。


    與此同時,甬道內卻又緊接著,傳來了一陣陣,類似於翻砸東西的“咚!咚!咚!”聲。隨後,便是數聲“啪、啪、啪!”的抽擊或鼓掌似的聲響?!


    即便是恍惚中緊閉著雙眼,折繼遠也明白,那聲響隻可能是扇打耳光時的脆響。恍如是那天,在陵越樓前,花胳膊教訓虎子時,一樣。


    續而,又是一陣陣女子嗚咽的哭聲、呻吟聲,間或有男人的叫罵聲——


    “老子再讓你逃,讓你逃,你他娘的——”


    在這些混雜的聲音之中,還會時不時響起,某種低沉的聲音。那就像是,用木棍,在用力地擊打被褥時,所發出的“砰、砰”聲。


    “啊——”


    伴著劃過耳膜的高聲尖叫,隨之而來的是女子不住地求饒聲:“不要,不要,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逃,敢不敢再逃——”


    “啊——”


    ”求,求,求,求——求——你——不,不要——打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嗚,嗚,嗚——”


    伴隨著,不時傳來的低沉悶響聲,是女人不斷發出的異常痛苦的悶哼聲,其間還有那偶爾發出的尖叫和哭喊。各種聲響混合著,借著通過甬道的風,忽遠忽近。


    很明顯,此時在某一處的甬道內,一名女子,正在被殘忍的虐打。那痛苦至極地求饒和哭喊,即使是從洞穴的這方,隱隱聽到,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地渾身發顫。


    可,相對於女子的痛不欲生,那名施暴者的語調,卻顯得異常的平靜。他似乎對於自己正在進行的暴行,早已習以為常。


    這一刻,聽著耳畔傳來女人痛苦的尖叫和求饒,即便意識模糊地還緊閉著雙眼,仍然讓折繼遠在感到不寒而栗。同時,心中湧起的是更多的抑製不住地憤怒。


    “住手,住手——”


    許是出於本能的想要大吼出聲,喝止這正在發生的令人發指的暴行。可模糊中,折繼遠卻發現,自己的嗓子除了生疼之外,卻是發不出任何的聲響。


    而,相比與喑啞的嗓子,更為嚴重的疼痛,卻來自於腦後。伴著那生生的疼痛,似乎還有滴答著的粘稠液體,順著發絲,猶如小蛇般蜿蜒著一路往下。而後,帶著溫熱,慢慢滑落至後頸。


    隨著疼痛感越來越清晰,折繼遠終是睜開了雙眼。就在他清醒過來的刹那,原本蘊繞在耳畔的痛哭聲、尖叫聲、求饒聲,彷如隻是他陷入意識模糊時,腦中的所產生的臆想。此刻,這些駭人的聲響,已不知在何時徹底地歸為了平靜。


    “唔——”


    一聲輕哼出聲,折繼遠想要試著挪動下,已略略發僵的身子。卻又發現,這本該是最為簡單的動作,在此時也成了難度係數9.0的高難度動作。猶如灌了鉛地手腳,正一陣陣地發著木,讓他麻痛難忍。


    “喂,小孩——”


    昏黃的火光中,一個粗野大漢半蹲在地上,隔著眼前的木柵欄,對著裏麵剛剛被自己拋下,此刻依舊死氣沉沉,倒伏在地不能動彈的折繼遠,逗樂般地揚了揚,自己滿是胡子的毛臉。


    與其說,他是在試圖跟木柵欄內的折繼遠說話,還不如說,他是在確認,自己方才是否下手太重,直接將眼前的孩子,給送去見了閻王?


    此刻見著,先前還一動不動地孩子,似乎微微動了下手腳,毛臉大漢這才滿意地點了點。


    “想要活命,就祈禱你家裏給的贖金,能讓老子滿意吧!哈哈哈哈,否則,哼嗯,別怪老子心狠手辣——”說完,大漢收起望向木柵欄內“貨物”的貪婪目光,滿意地一拍大腿,站起身,在昏黃不定的火光中,往著前方的甬道走了過去,不久就消失在了甬道的深處——


    “我特麽,給你大爺——”


    折繼遠咬牙咒罵著,緊接著蓄了一口氣,忍著麻痛,憋足勁兒終是將身子翻了過來。原本有些渙散地目光,也在猛喘了數口粗氣後,緩了過來。


    續而,又努力地勾動著,似灌了鉛塊般,不聽使喚地手腳,數次後終是坐起了身。也直到此時,折繼遠才有心思,慢慢打量起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隱隱散發著,各種腐敗惡臭的洞穴。條石壘成的粗糙岩壁上,插著一支晦暗不明的火把。


    隨著火星子,“噗!”的一聲爆響,橘紅色的火焰,在突突地往上猛竄了幾下後,又往下暗了數暗。大約一人高的圓弧形洞頂上,不時有水珠,滴答滴答地順著粗糙的岩壁,往下滴落。慢慢地,水滴在下方,形成了一窪小水窪,在火光的映襯下,隱隱地反著橘紅色的亮光。


    而洞穴的一頭,是一條冗長的甬道。同樣是凹凸不平的條石岩壁上,每隔數米,便會一簇橘紅色的光亮。如果不出意外,那將會是另一個火把。續而,似乎又會出現一段較長的黝黑間隔。看著間隔旁,火光隨著氣流搖曳的樣子,那該是另一處黑黝黝的通道口。


    此外,除了時不時會傳來,潺潺地流水聲外,唯一的聲響,就是風偶爾吹過甬道時,帶來的類似嗚咽的詭異響聲。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交錯、冗長的甬道,被照耀的詭異幽深,仿佛永無止境般,一直向著前方不斷延伸著。目測也不知這甬道,到底有多長?!


    自己現在所處的這方洞穴與前方的甬道間,被一道手臂粗細的木欄杆給隔斷著,欄杆的兩端皆深深嵌入岩壁——


    憑著觀察所得,此處地形應頗為複雜,自己即便有能力通過麵前的木柵欄,也會在迷宮般的甬道內,迷失方向。換句話說,現在自己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靜觀其變中,再謀機會——


    人都說:夜道走多了會遇見鬼。到他這卻換成,走了沒幾天的夜道,卻是被人打了悶棍。


    誰又能想到後世一個專職解救肉票的警察,這輩子卻混成了一個被綁的肉票。說起來,這又算不算是,另一種換位思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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