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看向陽台的位置,影影綽綽中,她看到晏伽高大的身影淹沒在黑色裏,那些白色的煙霧從他的指尖散開。


    她收迴目光,等身體逐漸有了溫度,她這才給洲洲迴了一個電話。


    免不了又要撒謊。


    好在洲洲實在太小了,他聽說媽媽晚上不迴來後也沒鬧,表示會好好聽話。


    她又給嶽恩澤發了短信,告訴他,晏鋒出事了,但晏伽封鎖了消息。


    發完,她又立刻將短信刪除。


    她私底下找過嶽恩澤這個事當然不能讓晏伽知道,不然,像今天晚上這樣的瘋事,晏伽還會再做。


    那個男人站在陽台上,始終沒有再轉過頭。


    林梔也不說話,閉上眼,安靜地數著心跳。


    她的腦中閃過很多關於晏鋒的場麵,每一幀都很清晰,從第一次在蘭城國際中學遇到晏鋒,到後來他們遇見的每一個場麵。


    記憶力太好是一種折磨,明知那些時光早已成了過去,但它們卻像烙印一樣烙刻在她的心髒上,經年想起,抓不住,握不到。


    她寧願做一個沒心沒肺薄情寡義的人,可她做不到。


    她想把那些記憶從腦海中剔除,也做不到。


    晏鋒對她一直很好,無微不至,哪怕晏鋒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依舊對她很好很好。


    她還記得自己因為抑鬱症自殺的那次,晏鋒將她救下,後來在醫院裏照顧了她三天三夜,衣不解帶。


    他工作一向很忙,但在照顧她的那三天,他推掉了很多行程,給晏氏帶來了很大損失。


    每次想起這些,晏鋒那張溫和俊朗的臉龐便會浮現在她的眼前,她從未忘記過。


    後來晏鋒出了車禍躺在醫院裏,她無力替晏鋒找到肇事的罪魁禍首,唯一能做的隻有定期去看望他。


    她不敢看現在的晏鋒,如今骨瘦如柴的男人哪裏還有當年意氣風發、豐神俊朗的模樣,完全瘦得脫了相。


    她哭過很多次,可是哭能有什麽用呢,她能做的隻有守著晏鋒,希望哪一天出現奇跡,他能夠醒過來。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奇跡不會出現。


    這一次,晏鋒是真得要離開她了……


    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掉在她的手背上。


    晏伽從陽台進來時就看到她在哭,男人眉頭緊皺,不發一言,摔門而去。


    他身上煙味很重,這些煙味混合著藥水的味道飄到林梔的鼻端,還有晏伽身上一貫清雅的古龍水味道。


    這些氣息混合在一起,一切都在告訴她,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今天發生的一切也都是真的,不是夢。


    晏伽大步離開了醫院。


    蘭城的冬末依舊很冷,街頭光禿禿的枝幹屹立在路邊,筆直的路燈在地麵上留下光影,林立的高樓猶如巨大的牢籠,囚困住每一個羈旅之客。


    晏伽從醫院走到了街上,路燈拉長了他高大的身影,這條路行人稀少,老街的瓦片泛著月夜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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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小在蘭城長大,晏伽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包括這不常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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