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驚雷夫人方氏帶著孩子,驚魂未定地站在了天武朝京城的皇宮中。


    她震驚地發現:這宮裏竟然沒有宮女,全是大老爺們。


    她還驚恐地發現:宮裏竟然也沒有女主子。


    她抱著孩子,如羊入虎口,瑟瑟發抖。


    傅忠海讓呂大伴去安撫她。


    呂大伴一副笑模樣,倒是讓方夫人放下些許防備。


    “……宮中以前的宮人嬤嬤都是前朝留下的,許多都被外麵的官員和各國細作收買了,所以都遣散了……”


    “眼下宮中隻有太子妃身邊有幾個嬤嬤,太子妃要照顧兩位小殿下,無暇照管夫人……”


    “奴才已經讓人安排了兩個嬤嬤過來,幫夫人帶著小公子……”


    兩個嬤嬤依然是寧遠侯府的人,依然是當年跟著戰雲芙出征過的女兵。


    業務過硬,思想過硬。


    方氏看著兩個嬤嬤井井有條且十分專業的樣子,微微放心。


    傅忠海則認真問呂大伴:“你跟戰夫人解釋清楚了?那方氏一路被追殺,隻有宮中如今護衛森嚴,才方便確保她的安全……”


    呂大伴恭敬地躬身:“奴才去借兩位嬤嬤的時候,已經解釋過了。”


    “本來是想將人安頓在寧遠侯府,卻又怕給寧遠侯府帶來危險……”


    傅忠海點點頭,表示放心。


    “安排下去:明日國宴,給這次的使臣們和各國一個交代。”


    “喏。”


    又是國宴。


    隻是氣氛截然不同。


    這一次,各國使臣都麵帶謹慎。


    哪怕托托存了看熱鬧的心思,表麵上依然謹慎。


    不好叫人看出他幸災樂禍。


    今日的座位安排和上次國宴一模一樣,各人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隻是阮驚雷的位置是空著的。


    三個大國心中有數,幾個消息不靈通的小部落酋長卻紛紛好奇。


    他人都死了,擺個位置給誰看呢?


    難道天武國還要祭奠一下他?


    眾人滿腹心事落座,安安靜靜等著。


    酒菜沒上,歌舞沒來,天武帝不喜不怒,居高臨下看了眾人好一陣,才開口。


    “各位遠道而來,本是為了賀我孫子孫女滿月,是大喜事,我天武很是感激。”


    “誰知卻有人借著這個機會生事,天狼國使臣阮驚雷當殿中毒去世……”


    所有人順著天武帝的話,看向了當初阮驚雷坐的位置。


    “阮大人過世,天狼國震怒,認為是南安國使臣下手,讓我天武給個交代……”


    “為了查清事實真相,天武朝廷竭盡全力,今日,就讓阮驚雷的夫人方氏來告訴大家真相……”


    隨著天武帝的話,所有人看向側殿。


    一身素衣的方氏神情憔悴地走了出來。


    她眼圈通紅地行禮過後,壓抑著悲傷,說起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其實不複雜:朝廷哄騙阮驚雷,說這個毒藥是能讓人昏迷的,等昏迷過後第三天,就能讓人把阮驚雷救活……


    阮驚雷隻需主動找南安國使臣要一壺酒,將藥藏在指甲裏,探進酒水中融化掉,就能喝下去……


    阮驚雷知道:朝廷將事情說給自己聽的那一刻,自己就沒有了“拒絕”的選項。


    他半信半疑,將事情都說給了夫人聽。


    他做了兩手準備:若是他平安迴京,則一切不提,阮家也能更上一層樓。


    若是死了,就讓夫人帶著家中的子嗣低調行事,力求保家人平安……


    方夫人說著話,眼淚哪裏還忍得住,壓抑地落淚,叫人看得心酸。


    眾人紛紛抹淚時,副使跳了出來:“假的!都是假的!”


    “方氏你深受皇恩,卻背叛朝廷,胡說八道,栽贓陷害……”


    方夫人也不是個善茬,含恨的目光看向對方:“你敢跟我賭咒發誓嗎?用自家的子嗣賭咒發誓?”


    “若我說的是假,讓我斷子絕孫。”


    “若你明知道我說的是真的,卻為了利益胡說八道,你家斷子絕孫?”


    “你敢不敢?”


    副使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有什麽不敢?”


    隻是遲疑這一下,眾人就都懂了。


    方夫人說的都是實話。


    天狼國副使在說謊。


    眾人心中了然,卻不好作為證據拿出來說。


    天武帝卻開始和稀泥。


    “罷了罷了……方夫人能說出真相,也是為了自保。”


    “阮大人在我天武京城出事,雖事出有因,卻其情可憫。”


    “我天武不至於容不下孤兒寡母。”


    “以後方夫人和小公子,就留在天武京城吧,若是阮大人的家眷願意,也可以來京城住下……”


    方夫人震驚地抬頭看向天武帝:家眷?


    家眷還能來天武京城?


    她之前根本不敢想。


    這次她帶著幼子出逃,家中還剩下幾個妾室和庶子庶女,為了保密她沒法事先安頓。


    她的兩個女兒已嫁人,出事後夫家不知道會如何看待。


    他們都定然會受連累……


    為此她心存愧疚,常常夜不能寐。


    若是天武願意成為她的後盾,天狼朝廷因此心存忌憚,能間接保住幾個庶子庶女的性命、讓女兒日子好過一點——她也算是對得起九泉之下的老爺了。


    天狼國自然不認賬,可南安國使臣馮明謙卻一副沉冤得雪的架勢,雙手叉腰大罵起來。


    “爾等不做人事!竟以性命為代價,來坑南安和天武!”


    “天狼朝廷想幹什麽?”


    “借機興兵劫掠南安嗎?”


    “還是想將我南安拆吃入腹?”


    “還是說,這下毒殺人,栽贓嫁禍是你個人的意思?”


    ……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眾人看完這邊看那邊,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眼看雙方吵得口幹舌燥,天武帝又和稀泥。


    兩邊都是別國使臣,他隻負責找出真相,昭告天下。


    現在真相已經找出來了,他借機將這頓飯當做踐行酒,吃飽就送客。


    酒菜上來,歌舞起來,眾人卻沒了吃喝的心思。


    南安國使臣和天狼國使臣互相看不對眼,當場跟旁人說對方壞話……


    天武朝皇帝和百官都視而不見,哼哼哈哈地打馬虎眼。


    親衛奉命,將雙方的距離控製好,避免當場打起來。


    等一頓氣氛詭異的飯菜胡亂吃完,天武帝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各國來使,將他們都送出城去。


    這一次滿月宴鬧出來的風波,就此告一段落。


    隻是誰都知道:京城這邊告一段落了,邊境那邊還緊張著呢!


    接下來,天狼國定然不肯半途而廢。


    南安國也不可能引頸待戮。


    戰爭,一觸即發。


    表麵上人都送走了,實際上卻越發緊張……


    馮明謙昨日見太子爺的時候,已經表態:迴去一定會說服南安國主,允許天武朝駐軍進入南安境內。


    傅辰安卻不急了,一副很能共情南安國主的模樣。


    “若是國主覺得天狼國更好,我們其實也沒關係的……”


    天武朝太子妃能弄來“西洋貨”裝備大軍,別的國家可沒這個本事。


    天狼國就算拿到了南安國的錢又能怎樣?


    翻不了天。


    這一點兩國都清楚。


    傅家父子很驚訝:各國使臣都走了,魏東峰卻沒走。


    他留在天武京城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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