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二年正月初五。


    距離上次集議已經過去了三天,議會上商討的議題各部分也在有條不紊的開展。


    在這一天,諸臣關於土地封賞的具體建議陸續擺到了夏凡的案頭。


    “陳臣,再有這樣的奏本,先不急著送我這裏來,等所有人的都到了,我再一並看。”


    夏凡將手中的奏本扔到一邊,自顧自拿起茶杯嘬了一口。


    現在夏國的規模不大,他又隻需抓全麵工作,不用負責具體執行,所以,總的來說,他還是比較放鬆的。


    對於夏凡的吩咐,陳臣自然沒有異議,站在一邊,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後輕手輕腳將書桌上所有有關土地封賞的奏本挑揀出來,整整齊齊的累好,放到書房側麵的書架上。


    隻見書架上擺滿了一摞摞書卷,這些都是夏凡平時需要用到的資料以及一些批閱過或待批閱的奏本,一般被留在這裏的已批閱過的奏本都是有著特殊意義,否則會有專門的檔案室用以存檔,而待批閱的自然就沒有要求了。


    伸了個懶腰,舒緩了一下筋肉,夏凡又重新埋首案上,繼續枯燥又乏味的文牘工作,就在夏凡以為今天會跟前兩天一樣,在千篇一律的看奏本、批奏本中度過時,書房外守門的太監方知晉輕輕走了進來。


    夏凡正在低頭工作,並未注意到方知晉,見此情景,方知晉是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不知該怎麽辦,隻好求助陳臣,陳臣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夏凡,然後走到方知晉身前,低聲喝問道:“什麽事?”


    “總管,是郭都尉和趙都尉在外麵求見。”方知晉一臉無辜。


    “什麽事?”兩人雖然盡量放低聲音,但書房就這麽大,還是引起了夏凡的注意。


    “侯爺,郭、趙二位都尉求見。”方知晉不敢怠慢,連忙躬身道。


    夏凡的眉頭下意識的擰緊,無緣無故來找他,肯定沒好事,特別還是兩個很少一起行動的人聯袂求見。


    “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嗎?”


    “侯爺恕罪,奴婢不知。”


    “算了,讓他們進來吧!”夏凡揮了揮手,讓方知晉下去傳喚。


    管他什麽事,到時候如果讓自己為難,就給他們穿小鞋!


    方知晉出去後沒過多久,就見一壯一瘦兩條漢子邁著穩健的步伐,噠噠噠的買邁入房中。


    正是郭瑤、趙信。


    沒等兩人行禮,夏凡就是臉色一黑,率先道:“你們兩個是怎麽迴事?鼻青臉腫,衣衫不整,還有沒有一點國家高級軍官的樣子!”


    沒錯,這兩個家夥明顯在不久之前剛剛上演了一場全武行,並且親自上陣打了個旗鼓相當,誰也不服誰,這才跑來找他做裁判。


    不然,堂堂兩個都尉被弄成這副模樣,除了他們夥裏夥,夏凡可不認為有其他人敢揍他們。


    夏凡生氣也不是因為打架的緣故,軍人嘛,誰還沒個暴脾氣?關鍵是,打架就打架,但你因為打架的事跑來告狀,就有些過分了啊!


    “君上…”兩人互瞪了一眼,哼哼唧唧的朝夏凡行了一禮,然後紛紛搶著發言道:


    “君上,第四營太不講究,居然吃獨食,完全不顧兄弟情義!”


    “君上,第二營的龜孫不講道理,居然對兄弟部隊動手,動手不過還以多欺少,忒不要臉!”


    “誰動手不過?誰以多欺少?”郭瑤的關注點一下子就被帶偏了。


    “誰以多欺少誰知道!”看樣子在之前的“大戰”中,趙信這邊吃了點虧,顯然他並不服氣。


    “哎呀喂,有人是嫌輸得不夠慘,還想再討一頓啊!”說著,郭瑤就擼起了袖子,作勢再來,當然,他不是真要打,主要是做給夏凡看的,在他想來,夏凡一定會出聲製止。


    趙信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決定配合一下,輸人不輸陣嘛。


    “來呀來呀,誰慫誰是窩囊廢!”


    趙信一邊擺開架勢,一邊用左眼的餘光偷瞄著夏凡,腦海中模擬著各種請罪的姿勢,就等著夏凡一聲大喝了。


    隻是,劇本好像出了問題,意料之中的製止沒有發生。


    這就很尷尬了!


    兩人已然是騎虎難下,隻得繼續尬演。


    “來啊,誰怕誰啊!”


    “你敢動手嗎?”


    “有本事你動一個試試。”


    “你……”


    好吧,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兩人紅著臉,尷尬的幹咳一聲以做掩飾。


    就見夏凡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一邊美滋滋的喝著茶,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戲,旁邊,大太監陳臣束手而立,冷著一張僵屍臉,麵無表情。


    “打啊,怎麽不打了?”夏凡放下茶杯,好奇的問道,這語氣,滿滿的意猶未盡。


    “臣知罪!”


    無奈,夏凡不按套路出牌。


    “既然知罪,那就每人沒去一月俸祿,作為你們聚眾鬥毆和君前失儀的懲罰,爾等可服氣?”夏凡並未大發雷霆,隻是輕描淡寫的就對此事做出了處理。


    然,這個處罰可不輕鬆,若按照曆朝曆代的傳統來看,罰俸對於當官的來說屬於非常輕微的處罰,無關痛癢,跟口頭警告沒有區別,但,對於夏國的官員來說,雖說不至於要了老命,差不多也等於拿刀子在他們身上割肉。


    所以,郭瑤趙信兩人在聽到處罰後,展露出來的如同便秘的表情也就不足為奇了。


    真不是裝的,是真痛!


    虧了,虧了!


    心不甘情不願的認了罰,話題這才轉移到正事上來。


    “說吧,什麽情況?”夏凡問道,見兩人又要搶著來,他連忙指了指郭瑤,“你先說!”


    對此,趙信也無從抱怨夏凡偏心,畢竟郭瑤年齡比他大,資曆比他老,同等條件下,諸夏一貫有尊老傳統,郭瑤確實占據一定優勢。


    就在趙信自顧自想著心事的時候,另一邊,郭瑤唾沫橫飛的述說著事情的經過,說到激動處,那是臉紅脖子粗,甚至指手畫腳,不過,雖說郭瑤在述說的過程中帶有一定的主觀傾向,但總體上還是符合客觀事實的,這從趙信能忍著從頭聽到尾而一直沒插嘴就能看的出來,這一點,讓夏凡很是滿意。


    客觀上犯點錯誤可以原諒,主觀上欺君那就真的罪無可恕了。


    郭瑤說完,夏凡又讓趙信重述了一遍,兩者所說基本上沒有大的出入,就是在郭瑤的嘴中,事情的主要責任人是趙信,而在趙信的嘴中,郭瑤變成了罪魁禍首。


    當然,對於兩人的互相指責,夏凡全當是放屁,一個巴掌拍不響,兩人都是一褲襠屎,誰也別嫌棄別人身上臭。


    其實事情的起因很簡單,這不是三義縣馬上就要舉行一場針對伐三義城有功將士的相親會嗎?第四營因為全員參與,功勞最大,有功人士最多,所以理所應當獲得了相親的優先權,而第二營的部分參戰將士因為隻是作為預備隊參戰,功勞小,隻能排在第四營的後麵,換句話說,就是隻能挑第四營挑剩下的。


    大家都知道,手快有手慢無,好的資源哪輪得到後來者?


    這部分第二營的將士就起了心思,正好第四營的高層大多都還在縣沒有迴高河,於是他們派出了代表,跑去和第四營的人商量著是否可以勻出一批優質資源出來給二營的弟兄,結果顯而易見,四營果斷的拒絕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二營罵四營不講究,四營罵二營不要臉,罵著罵著就罵出了火氣,從而大打出手,直至,雙方的大老板親自出馬也沒談攏,最後更是自己也下場打了起來。


    這下子,兩邊的將士們都蒙了,小嘍??蚣芎苷?#?憊俚拇蚣芫陀行┠芽戳耍?毆?窶吹乃?澆?扛轄艚?約依洗罄???獠漚崾?蘇獬∧誌紜


    隻是事後雙方都不甘心,郭瑤和趙信就跑來找夏凡評理。


    聽完之後,夏凡也是無語,也不知道這倆貨哪來的臉敢找他評理!


    懶得在這件事上計較,反正懲罰也懲罰過了,夏凡徑直轉移話題問道:“對了,你們嘴所說的所謂‘優質資源’指的是什麽?”


    他心裏隱隱有了答案,可正是有了答案,他才會問出來,他覺得這個答案或許比這件事本身更值得重視。


    聽到夏凡的問話,兩個爽朗的軍漢卻不約而同的支支吾吾起來,難得的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得,一看這倆扭捏的樣子,夏凡就已經確定了。


    “軍中對娶已婚女很抵觸?”


    “確實如此。”夏凡都直接說開了,兩人自然不好再矯情。


    “這下麻煩了。”夏凡很頭疼,心下暗罵‘這該死的處:o女情結’,好吧,他自己其實也有一點。


    “先前配婚的時候,怎麽不見有這方麵的抵觸?”


    夏凡說的是年前征召五千夏女配與大臣和有功人員為妻的事,當時得到配額的男淫們,一個個都喜滋滋的把老婆抱迴家,也沒聽誰說不樂意。


    要知道,那批五千夏女中,結過婚的——丈夫沒有跟著入選名單——占據了大部分,卻沒傳出任何一絲不和諧的風聲。


    因此,夏凡就有了某方麵的錯覺,直到今日這場因妹子而起的鬥毆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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